“不是,这才刚开战一个月,西州屯兵就所剩无几了?” 那燕老贼只坐拥十几万兵马,就敢如此冒进造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贺兰鸦点点头:“经过疫病后的西州,总屯兵不过十五万。” “这一个月里西州各城池接连失守,燕王拆东墙补西墙,眼下无力再发兵应对我们,他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 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岭南夏氏。 但夏氏还在观望状态,暂且没答应要来救援燕西。 贺兰鸦看人还在发愣,又说:“燕王此番打算想拿出国库与你的性命,换岭南伸出援手助他燕氏躲过一劫。” “但夏博商也有一州百姓要顾及,迟迟没有答应。” 这里面兴许有眼前人之前在牢里诓骗林九儒的功劳,算是投出一颗烟雾弹,致使夏博商此刻摇摆不定。 总之目前的处境,比贺兰鸦预料中好太多了。 他眸色温和的望着眼前少年:“淮安,燕西一战我们已经赢了。” 就在刚刚,你骑马奔来的时候就赢了。 “这.....”梅淮安还有些懵,才不过一个月燕西就被打空了? 他忍不住追问:“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贺兰鸦自唇间吐出三个字:“郑有容。” “......” 是啊。 郑有容已经投了贺兰鸦,自然会提供情报。 梅淮安下一秒却皱眉:“郑有容的话咱们能全信吗?万一他是诈降呢。” 他能诈降进城,保不齐郑有容也敢诈降坑骗辽渭盟军啊。 比如这只是个假情报,事实上西州城里还有重兵屯守? 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他转头看着贺兰鸦—— “郑有容是燕绝辞的儒师,打小看着燕绝辞长大的,我总觉得他投你投的蹊跷,分明前一晚还跟着燕绝辞来游说我呢。” “正是因为他悉心教导燕绝辞多年,才愈发感到失望。”贺兰鸦说,“燕王对燕绝辞的掌控超出你的想象.....” 郑有容一直想把门生燕绝辞,教养成能够独挡一面的少君。 但燕绝辞却不论大小事都只听老燕王的意思,不管是好是坏,愚孝的全然听从。 郑有容对燕绝辞是寄予厚望的,心知这样的愚孝心性.....日后难成大业。 于是,他就明里暗里的劝诫燕绝辞忤逆父亲老燕王。 终于叫老燕王对他起了杀心! 此番老燕王派心腹大将何阳青来到望梅城,一方面是辅佐燕绝辞抵挡辽渭盟军,另一方面是故意叫何阳青磋磨郑有容。 毕竟郑大士是少君燕绝辞的老恩师,毫无道理的说杀就杀,会让燕绝辞对老父亲寒心。 计划是等郑有容受不住磋磨,怒气冲冲跟何阳青翻脸的时候...... 何阳青再用‘大敌当前,郑大士却几番怨怼违背主君之意,实在罪无可恕’的借口,顺势诛杀郑有容! 而郑有容是个聪明人,从何阳青几次挑衅的态度里就看出了老燕王的心思。 原本他打算不顾自身性命,也要帮燕绝辞摆脱老燕王的控制,这算是他做到了为人师者的责任。 可是,燕绝辞不领情啊。 他越来越敷衍不耐的态度,终于亲手把这位老恩师越推越远。 直至他们跟梅淮安在平原夜会的那天,燕绝辞嫌弃的埋怨,让郑有容彻底死心了。 他明白自己的一番心意全被门生践踏,自然不愿意再赔上性命的替别人教儿子!
第490章 我很想你 “郑有容对我说.....” “人各有命,他这辈子对燕氏已经仁至义尽,如今不求在渭北能建功立业,只求我能容他一家老小平安度日。” “......” 贺兰鸦一番话说完,梅淮安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原来中间还有这;些个隐情,不过那老先生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又是个聪明人,你就留着用吧。” 贺兰鸦沉默片刻,说:“我已经派人把郑有容的亲眷从望梅城里接出来了,再加上昨夜城门是被他骗开的.....” “他胆敢再回西州,燕王对他全家绝对是定斩不饶!”梅淮安语气笃定。 是以,郑有容没必要在贺兰鸦面前耍花招,也就不会有‘诈降’一说。 横竖都是一死,他真挚投诚反倒能跟家眷一起存活。 “你方才的顾虑很好,但是.....”贺兰鸦忍不住教导眼前少年,“像这种临阵倒戈的人不仅要防备,且日后绝不可重用,你得切记。” 梅淮安愣了愣:“我知道,可他现在一家老小都在你手里攥着呢,你还不敢用?” “此人几番动作野心太重,只给他几亩农田耕种着便罢了。” 若往后安分守己,贺兰鸦兴许能留他一命,不过...... “淮安,你觉得燕王为什么要冒着被长子怨怼的风险,坚决诛杀郑有容?” “你刚不是说他想帮燕绝辞摆脱燕老贼的掌控吗?把燕老贼惹恼了呗。”梅淮安转头看他。 觉得这个话题没必要多聊,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毕竟燕绝辞是他亲自教大的门生,望生成材,仁至义尽.....” “不,仁至义尽之说只是他给自己冠的美名。”贺兰鸦面容严肃了些,“你该想到更深一层,再想想。” “......” 怎么忽然有种课堂上被老师抽查作业的感觉。 梅淮安抬手拨开贴在脸颊上的发丝,有些不耐烦了:“郑有容心里怎么想的关我屁事啊,我懒得琢磨。” 贺兰鸦不理会眼前人不耐的模样,自己说下去—— “他是想教燕绝辞弑父谋位,所以燕王才忍无可忍,一定要把‘劳苦功高’的郑大士除掉。” “?!”梅淮安瞪大眼睛。 贺兰鸦继续说:“只要杀了老燕王,燕绝辞就是西州的主君。” “届时郑有容再设计助燕绝辞平定五洲,来日他便是一人之下的国师太傅,功成名就。” “郑有容的胃口很大,假设燕绝辞是个愚孝又听话的香饽饽,那燕王和郑有容就都想把这只香饽饽攥在手心里。” “没有什么望子成材的老师,他迫不及待来投我,只是因为他在‘争子之战’里输给了燕王,他们已经彻底撕破脸,于是只能来投我保命。” “他还要借我的手尽快把燕氏一网打尽,否则只要燕王活着,他就得面临源源不断的追杀。” “如今的郑有容,是这世间最盼望燕氏灭绝的人。” “......” 贺兰鸦一句句的剖析,极尽耐心。 毕竟像郑有容这样野心深沉的谋士,往后一定会出现在金昭少帝身边,且绝不在少数。 他要提前给眼前人剖析这类人的诡诈心性,以防到时候他不在.....少年会识人不清。 “嚯。”梅淮安惊讶挑眉,语气随意,“原来那老东西还有这雄心壮志,看起来文质彬彬.....” “淮安,你往后若是遇到这类人,切记不要提前表露出杀意。”贺兰鸦低声说着,“燕王就是例子,郑有容被逼急了才会破釜沉舟的直接反叛。” “哦哦。”梅淮安摸摸耳朵,敷衍点头。 他抬头看着天上最圆润的那片云朵,心里琢磨着快到日出的时间了。 贺兰鸦看着眼前人明显不上心的反应,微微皱眉—— “对付这种人,你要先不着痕迹削弱他的势力,再把他的爪牙斩断,等到合适的时机才能给予致命.....” “你快看,太阳出来了!”梅淮安抬手指着天边。 贺兰鸦直接按下身侧人的手臂,语气沉了些许:“你要认真记住我说的话,以后你才能运筹帷幄坐稳皇位......” “哎。”梅淮安不太高兴,纳闷儿的转头看人,“不是有你吗?我这会儿已经很累了你还抓着我训教不停,你什么意思啊?” 说什么以后以后,像是这人以后就不在他身边了似的。 梅淮安突然感到一阵心慌,语气也燥了。 “咱们这么久没见面,好不容易看见你了能忙里偷闲瞧瞧日出,你倒好,一个破姓郑的糟老头儿絮叨个没完了,真是.....” 简直糟蹋重逢气氛! “淮安.....”贺兰鸦抿了抿唇。 “别跟我说话。”梅淮安恹恹的耷拉眼皮,疲惫呼出一口气,“你不想看日出就算了,我坐着歇一会儿。” “......” “......” 去近帐里取衣裳的鹰爪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手端清水和布巾的侍卫。 鹰爪一过来就察觉到马车棚顶的气氛不对劲儿,他以为该是其乐融融的..... 鹰爪稳声说话:“佛君,衣裳和水送来了。” “给我的是吧,放马车里我进去换。”梅淮安跃下棚顶。 “是。” “......” 他站在前板上等鹰爪他们把水和衣裳都放进马车,面前就是贺兰鸦垂下的腿。 一尘不染的白衫白裤,月色锦靴上的花纹很好看。 这双长腿的主人正低垂着眼,也不知道再想什么。 梅淮安到底是不忍心,虽然自己不高兴,却不想叫贺兰鸦不高兴。 他抬手拍拍贺兰鸦的腿,语气舒缓不少:“行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咱们改天再说吧,我这会儿刚从战场下来有点累,嗯?” “嗯,是我心急了。”贺兰鸦没抬眼看他,直接纵目望向远方,“那就,以后再说。” “......”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 梅淮安在顶上这人抬眼时,有一瞬间瞥见这人似是眼眶红了。 可当他探究的再望过去—— 就见坐在马车棚顶的人面色清明冷冽,一如既往的不食人间烟火。 莫非是刚才把话说重了些,委屈哭了? 呃,不能吧。 梅淮安思索过后,悄悄抬手把指尖搭在对方垂下来的腿上。 “......” 贺兰鸦望着远处的旷野地平线,有一团金橙色光芒正冉冉升起,冲破云层。 此时阳光正好,晨风不燥。 少年用指尖在他膝盖写字,一笔一划的写。 ——我,很,想,你。
第491章 好乖呀,贺爱卿? ................................. 马车里。 鹰爪准备的衣裳是一套红艳艳的储君长衫,衣襟和袖口处都有金线织锦绣纹,腰带更是用无数珠宝赤金满缀,华丽非凡。 兴许是战后为了冲喜,还配了一只八宝如意金项圈,底下的金丝璎珞能垂到红衫胸口处。 最后蹬上一双月影纱的轻薄锦靴,这才算是穿戴妥当了。 梅淮安的头发昨夜是随便撕了一条白衣布料当头绳,绑成松散的马尾,但这会儿就不能散着头发了。 来到异世这么久,总算学会了自己簪发。 金龙戏珠的宝簪比寻常簪子大一圈,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就这么绕了几下平整插入墨发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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