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遂由他拉着离开,猜测这间房间被收拾成了方叙喜欢的样子。 宋婉芝在盼着方叙回到这里来。 一个十分滑稽可笑的念想。 施遂没说话,只是反手握住了林沫然的手,跟他十指相扣。 两人径直回了林沫然的房间。 推门进去,里面果然陈设依旧,还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你是不是一次也没有进来过?” 林沫然打量一遍后回忆着问施遂,然后也不等施遂回答就直接道:“的确是一次也没来过,我邀请你好多次来着,但你总是不理我。” 施遂握着他的手看着他,回应道:“来过。” 林沫然:“嗯?我不在的时候吗?” 施遂却不说话了,一双眼睛不太敢看他的样子。 “我在的时候?什么时候?”林沫然好奇了起来。 施遂拉着林沫然往房间里走,一边放眼打量,似乎对这个空间充满了好奇。 林沫然不依不饶,继续追着问:“到底什么时候?总不会是晚上我睡着的时候你……” “不是。”施遂连忙打断了他的想象,语气尽量平静地解释道:“……是你发烧的那次。” 大夫家的孩子也是会生病的,而且病了之后也不一样很快就能好。 林沫然自小身体不错,很少有生病的时候,但一旦病了就会超级邪门,发烧会烧到将近四十度,一烧要烧两三天的程度,虽然烧退之后很快又会生龙活虎了,但发烧的时候状态还是十分夸张。 这会儿他听施遂说起来,便回忆了一下施遂在的时候自己生病的经历。 还真是完全不知道这个家伙有在自己烧得昏昏沉沉的时候偷偷跑到他的房间里来过。 “那……”林沫然抬手去拨弄施遂的领口,道:“你趁着我昏迷不醒的时候对我了做什么?” 施遂本来还能维持平静的表情的,听了他这话也不由眼神闪烁,某种情绪上头。 他二话不说便凑上去含住了林沫然胡说八道的嘴唇。 “嗯?” 被胡乱亲了几口之后林沫然还要装作惊讶状地继续追问:“居然这么色胆包天的吗?趁着我烧得昏迷不醒的时候偷走了我的初吻?” 施遂:“……” 是他无能,居然亲的这张嘴还能说出乱七八糟污蔑的话来。 他重新凑近,抬手捧住林沫然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住了这个总是爱逗弄他的嘴唇。 如果早知道可以抱到他,亲到他,也许他早就那样做了。 但那个时候的他还别扭得要命,自闭得要命。 在某年的每一天里,那个总是咋咋呼呼的家伙忽然就没了踪影,也没了动静。 第一天,那时候的施遂还十分稳得住,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去多猜想打听。 第二天,过来给他送药的还不是他期望见到的那个身影,少了些什么东西似的感觉终于还是满满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忍到了第三天,他终于从打开的窗外听到了那个家伙还在发烧的消息。 那天天色阴沉, 等到林嵩夫妇和林沫莉都各自去忙各自的,整个后院陷入一片沉寂的时候,施遂忽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等到回神的时候,他已经站在林沫然的那间房门外。 有过犹豫和迟疑,但最后他还是轻轻抬手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和外面院落里一样,安静得像是没有活人。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那样安静和脆弱的林沫然。 从前咋咋呼呼攀上爬下各种花样频出,给了他一种那个家伙永远都会快乐永远不会颓败倒下的错觉。 但那时那刻,安静地躺在那里的少年脆弱到施遂第一次品尝到了心尖发颤的滋味,一种类似于心疼的感觉让他既觉得陌生,又铭心刻骨。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安静地守在那人的床前,静静的感受着他因为发烧而略微沉重的呼吸,直到天色彻底暗去,却莫名有种体会到了什么是天长地久的错觉。 … 因为这里不是他们的专属地盘,两人到底没敢太多胡闹,林沫然只是被施遂按在床边亲了个透。 接着两人在这个时隔四年多没有主人的屋子里东看看西瞧瞧。 说是四年多,实际的时间还要更长,所以林沫然也都快要忘了这里还保留着些什么。 而施遂虽然来过这个房间,但完全没有仔细打量过房间的陈设和细节,现在终于有了光明正大到未婚夫从小住过的房间尽情参观,施总的态度比林沫然还要认真上无数倍。 过了没多大会儿,施总开始动手归拢收拾。 林沫然从前的作业本、一些手工雕刻或手折的小玩意儿、某些草药类标本等等的杂物都被他归拢起来,一看就是要全部运走的架势。 “你要干嘛?”林沫然问。 施遂道:“带回去放家里。” 这里不是林沫然的家了,他们的家在项城。 “不用吧?”林沫然道。 “用,放在这里不安全,万一她又给你弄坏,就像那些手稿一样。”施遂一边继续收拾一边说道。 林沫然愣了下,问:“你怎么知道的?” 在争吵愈加剧烈的后期,宋婉芝从前的那些管教手段用在林沫然身上已经几乎不起作用,打,他完全扛得住疼,骂,他早就可以做到听而不闻,罚跪,他会趁着不注意溜出去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 于是,宋婉芝把他的好多东西都扔出了家门,又把他辛辛苦苦手写的十几本稿子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那次是林沫然反抗最厉害的一次,他跑到山上呆了整整三天三夜,其实也有过就此离开再也不回来的念头。 只是第四天一大早林嵩带着林沫莉找到了他,看着林嵩眼下的乌青和林沫莉抱着他哭成小花猫的小脸蛋儿,他还是说服了自己回到医馆。 那次他有认真地反省自己,并且重新审视了自己作为林家的子孙应该承担的责任。 虽然仍然心寒于宋婉芝蛮横霸道不讲道理,但他真的已经做好了收敛自己承担责任的准备。 但那之后过了不久,宋婉芝就拿着DNA检验报告,对他说明了身世的真相。 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施遂已经离开留香镇有一段时间,他是从哪里听说的这些? 施遂沉默不答,林沫然问:“你不会在医馆里安插内应了吧?是谁啊?” 施遂怕他又胡乱猜测,只好主动交代:“没有内应,后来找人打听的。” 的确没有内应,但林沫然被林嵩夫妇送去城里这么大的事情,镇子上的人大多都是知道的,尤其是医馆里的人,来专门打听的话自然都可以打听得到。 “啧啧啧!”林沫然看着施遂啧舌摇头:“你这个家伙……” 两人正说着话呢,小沫莉过来敲门。 “爸爸让我们去他那里,说有话要说……” 小丫头话还没说完呢,就看见了施遂手边正在整理的林沫然的那些东西。 眼泪在一秒之内涌上了她的眼眶,一万分难过地看着林沫然眼泪汪汪地叫道:“哥哥……你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吗?东西也要搬干净?” 林沫然连忙道:“没有那回事儿,你嫂子就是拿出来看看,既然你和爸爸给我留了房间,我以后有空还是会回来的。” 林沫莉又眼巴巴地去看施遂。 林沫然连连给他使眼色,施遂慢慢收回手,看着未婚夫的那些宝贝忍痛道:“是的,不拿走。” 林沫莉抽了抽鼻子,这才平静了下来。 … 宋婉芝已经醒了过来,半倚在床头,双目微微有些红肿,明显是哭过了。 林嵩叫林沫然和林沫莉兄妹两人坐到近前,又让施遂随意。 随意的意思就是可以在外面等,也可以留下来。 施总选择了留下来,在稍远一些的位置上淡漠地坐了下来。 林家很少开什么家庭会议,这样的氛围让林沫莉瑟瑟发抖。 上次这样的情形这样的氛围,还是她被父母告知哥哥不是亲生哥哥。 之后过了没几天哥哥就离开了家,好几年都没有回来过。 小沫莉的这份忐忑被林嵩看在了眼里,他伸手慈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说:“别担心,这次没有坏消息。” 接着,他对这一双儿女说道:“叫你们过来,是想向你们兄妹道歉。” “我和你妈妈……我们并不是一对很好的父母。” “尤其是对沫然,你虽然淘气了些,但其实为我们这个家做了很多,从前我总认为你做那些都是理所应当的,现在想来,这和血缘无关,我们从你那里得到的和付出的其实完全不成正比。” “还有沫莉,你一直都很乖,也很聪明,爸爸妈妈并没有认为你不适合继承林家这份小小家业的意思。” 林沫莉瘪了瘪嘴,目光看向宋婉芝,神情中的控诉依旧。 也许林嵩没有觉得她不合格,但宋婉芝肯定有这方面的顾虑。 尤其她之前去到项城见到哥哥之后,回来跟宋婉芝犟嘴的情况就多了起来,可能正因为这样才让宋婉芝产生了强烈的想要再生一个孩子的念头。 父母想生三胎四胎原本没什么值得诟病的,但如果前提是因为觉得老大老二不中用才想继续生的话,任谁都受不了。 宋婉芝察觉到女儿的目光看过来,她把头转向了一边,不知道是羞于面对,还是打从心眼儿并不认同丈夫对着子女认错的做法。 这边林嵩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个道歉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尤其是对沫然来说。” “爸爸妈妈愧对你的那些日子,现在已经没办法来补偿,你长大了,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过的人生,小小的留香镇和林家医馆对你来说不值一提。” “但爸爸还是想要说,这个家里总有你的位置,如果你什么时候在外面不顺心了想要回来,林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林家这不值一提的家业你想要继承就拿去,不想也不妨碍你是我林嵩的儿子。” “我想说的第二点——林家的孩子,将来想干就去干什么。” “是我的疏忽,也是我的自私,让我没有对你们的妈妈说明,其实林家从来就没有什么血脉的传承。” “早在你们太爷爷那一辈,真正的林家就已经没有了子嗣,你太爷爷是林家人在镇西老孙家过继过来的。” “压根儿就没有什么拥有林家基因的孩子会更擅长医术的说法,祖训里也没有规定林家的这些家传医术不可外传。” “那到底是谁规定你们兄妹两个将来必须要留在林家医馆呢?” “我承认是我的自私,是我一直这样期望着。你们的妈妈敬爱我,想要和我一起完成这种完美地传承,所以做出了很多不成熟的举动,对你们造成了很多无法弥补的伤害,我理应代她向你们两个说一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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