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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长好意道：“不差这一会儿，一起来吧！” 这边甄老头儿也看了宋婉芝一眼，道：“确实不差这一会儿，孩子好几年才回来一趟，你这个当妈的不在场可不像话。” 宋婉芝明显还是不太情愿，但面对镇长和甄老头儿，她似乎又没办法不顾及两人的面子，这边林嵩过来招呼她，宋婉芝只好勉勉强强答应了。 酒楼这边得到了消息，其实他们本来就知道要回来的是已经成了大明星的林沫然，又加上郭二刚他们几个人的嘱咐，他们拿出的就是最高的接待规格，最认真的态度。 这会儿接待对象除了林沫然又加上了甄老头儿和电视台的工作人员，酒楼这边也不见慌乱，很快调整安排，把之前郭二刚他们定的替林沫然接风的包间换成了大堂的超大桌。 跟着甄老头一起过来的电视台和相关工作人员、镇长、林嵩夫妇，再加上施遂和林沫然以及郭二刚大胖小飞他们，一起坐在了这桌超级大桌上。 各人落座完毕，酒店这边麻溜上菜开席。 镇长重点陪着甄老头儿和电视台这边的工作人员，但他发现电视台这几位似乎对那位施总十分之殷勤，几次想要跟那位施总搭话，只是那位施总看起来对他们的殷勤不怎么感兴趣，一副精神都放在坐他旁边的林沫然身上。 电视台这边的工作人员见状只好退而求其次，也把注意力放到了林沫然身上，见缝插针地攀谈几句。 比如问他和甄老头儿的关系啊，问他的成长啊，问他在留香镇的日常啊。 镇长也趁机把林嵩夫妇介绍给了电视台的工作人员，道：“这两位就是沫然的父母，林嵩大夫和宋婉芝女士，林大夫可是我们留香镇上的名医，医术有多了不起就不用我说了，林家的医馆也是上过电视采访的，有很多外地患者不远千万里专门过来找林大夫看病，他们家患者送的锦旗多到仓库都要放不下了。” 电视台这边的工作人员一听也是十分敬佩，顺带着就夸到了林沫然身上。 “难怪小林师傅这么优秀，原来是跟他的成长环境息息相关，既有林大夫和林夫人的灌输影响，又有甄老先生的悉心教导，你们留香镇还真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镇长听了这话十分受用。 甄老头儿也在旁边捋着山羊胡微微点头。 林嵩看向林沫然的目光中也满是慈爱和欣慰。 只有宋婉芝依旧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听了这番夸赞后语气淡淡地对电视台的人说道：“留香镇的确是个好地方，但林沫然在外面的风光其实跟我们没有太大关系的。” 镇长在旁脸色微变。 镇上的人大都知道林家的事，但知道归知道，林沫然在林家实实在在生活了十七年也是事实，再怎么说也应该有许多的情分在里面。 现在林沫然回到这个生长了十七年的地方，林家人自然还是他的家人。 镇长他们倒也知道宋婉芝对林沫然的一贯严厉，但那也是以前的事儿了，现在过去了好几年，林沫然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屁孩儿，何况这还是当着外人的面，宋婉芝怎么着也不应该在此时表演她的严厉。 不过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没想到这么多，听到宋婉芝的话，他们下意识以为这是谦虚之词，便继续笑呵呵地道：“林夫人不用谦虚的，小林师傅的优秀是全国人民乃至世界人们都看在眼里的，不说别的，单是他在危急关头救了一条人命，就足够给咱们的传统医术、还有您和林大夫长脸了！” 没想到这次宋婉芝直接冷笑了一声，然后说道：“那是他运气好，好歹没把人治出毛病来。我们是不敢指望他怎么给我们长脸，只要在外面闯祸的时候不牵连到我们就行了。” 电视台工作人员这次终于听出不寻常的东西来。 似乎……小林师傅的母亲，对小林师傅有着很大的意见。 镇长在旁忙把插话进来，故意笑呵呵地道：“他婶子，知道你对孩子们要求严格，但今天电视台的朋友在场，你就稍微放松一些，沫然现在这么出息呢，你要是想教训他做得不周到的地方，也等回家了关上门再慢慢教育也不迟。” 说完他又去跟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打哈哈：“林夫人对孩子们要求严格在我们镇上那是出了名的。” 空隙里，他还给宋婉芝以及她旁边的林嵩横了个眼神过去，提醒他两口子不许再这种场合打压教训林沫然。 这边宋婉芝果然忍住了，只是依旧正眼也不看林沫然一眼，只是自顾自端起茶杯来喝茶，在这个为林沫然准备的接风宴上保持着淡淡的厌弃和冷漠的态度。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林夫人好像对沫沫有很多不满。” 这人的声线低沉厚重，偏偏又自带了一种清冷漠然，听来像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判官。 “你觉得，他欠了你很多吗？” 是施遂。 从出现在众人视线中，这个自带某种气场和光环，似乎和周围的世界完全不在一个频次，也就和在跟着林沫然、靠近林沫然的时候有那么一些和谐的施大总裁，忽然在这样一个时候开了口。 其实一开始看见施遂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宋婉芝也稍稍感到有些意外，但在看到施遂和林沫然熟悉和亲昵的姿态之后又不想去搭理了。 林沫然从小是这样的，不是和这个处成了兄弟，就是和那个交成了朋友，如果不管他，他可能直接就在外面拉帮结伙化身成混混头子。 只是宋婉芝没料到施遂这会儿会突然对着她开口，而且内容稍稍有些直接。 一时之间，她没能反应过来要怎么回应。 而施遂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应，而是又接着说了一句：“前段时间我意外见到了林夫人的母亲，才察觉原来你的自私刻薄是出自遗传。” 宋婉芝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什、什么？” 她开口，像是没有听清施遂的意思。 施总放在桌下的手轻轻握住了林沫然的无名指，他继续用那种稳稳的冷冷的声线对宋婉芝道：“我说，你和你的母亲一样，自私、刻薄。” 周围众人直接傻了眼。 施遂当众指责林沫然的母亲——自私、刻薄。 而郭二刚他们几个则下意识对视几眼，想起那天在《遂于传》拍摄外场，宋婉芝当着很多人的面骂林沫然“心思歹毒”。 宋婉芝的脸色更加难看，嘴唇都有些颤抖，下意识就要反驳：“你、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就跟她一样了？” 这四个字的指责已经够重，偏偏还要拿她跟母亲相比，这让她简直难以忍受。 施遂轻轻捏着林沫然无名指上的戒指把玩，十分有耐心地解释给宋婉芝听：“你的母亲当年小三上位，本以为从此后富贵无忧，谁知你的父亲死的时候把大部分的财产留给了前妻和其子女，你和你的母亲只分到了一小部分。” “你的母亲很恼火但又无可奈何，唯一能想到的路，就是指望你嫁进更大的豪门。” “可惜，她帮你拉拢的两次婚事都不顺利，一个婚前劈腿，一个婚前家暴。” “你自己不愿意忍受，你的母亲却各种对你劝说和强迫，你灰心厌世，想要了断的时候遇到了林大夫。” “后来你不顾母亲的疯狂反对嫁到了留香镇。” “你的母亲对你失望透顶，之前我见到你母亲的时候，正听见她在跟别人诉说你的不孝和愚蠢。” “她当时的神态和语气，就和你刚刚对着大家说沫沫不好的样子是一样的。” 宋婉芝来自城里大家都是知道的，关于她和唯一的母亲关系不合大家也差不多知道。 至于其他，她不主动说其他人自然不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这会儿这些情况被施遂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偏偏他的语气淡漠到不带一丝情绪，像是地狱判官在复述你生前犯下的过错一样，并没有给人不太合适的感觉，反而很清楚地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审判。 那就是——宋婉芝对待林沫然，就像宋婉芝的母亲对待她是一样的。 “你胡说，我哪里跟她一样了？” 只有宋婉芝本人完全不能认同这样的观点。 “不一样吗？”施遂问。 “你的母亲梦想是嫁给有钱人，你的梦想是做林大夫的好妻子。” “你的母亲嫁给有钱人的梦想破灭之后，就把希望寄托到你的身上，你违逆，于是她记恨你。” “而做林大夫的好妻子，就一定要教好他的孩子，如果教不好，你就会记恨那个不听话的孩子。” “这样看来，还不一样吗？” 宋婉芝看着这个侃侃而谈的年轻男人，感觉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明明这人以前到他们医馆的时候是个病殃殃阴沉沉，一个月可能连一句话都不会说的少年模样。 但现在，他似乎正对着自己发出某种审判。 但这不对，宋婉芝下意识摇着头。 “不是的，这不一样。” 施遂把指尖捏着的林沫然的无名指放开，将他的整个手掌握进了自己手里，然后继续道：“是，你母亲的梦想庸俗不堪，而你想要做林大夫的贤内助好妻子，却是一个看起来高尚且很有意义的梦想。” “但，这不代表你身上没有她的那种自私刻薄，你希望你的孩子按照你的心意来活。” “在发现沫沫不是你的亲生骨肉的时候，你应该松了一口气，肯定在想，难怪他那么不听话，原来他不是我的孩子。所以把他送走的时候你才没有半点儿不舍，那么急不可待。” “但我想问夫人的问题是，如果沫莉也想走自己的人生，也不想留在这里呢？” “你总不至于把希望寄托到城里的那个孩子身上？” “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会怎么做？” “我猜，你应该早就在想着为林大夫再多生几个孩子吧？” “多生几个，总有一个能合你的心意，能按照你想象中那样成长。” “我说得对吗？林夫人？” 宋婉芝却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她看起来很愤怒，想要反驳施遂的这些话，但一时间却又说不出话来，只是脸色越来越苍白。 偌大的餐桌上，十几号人这会儿安静得像是在搞什么噤声大赛，谁噤声的时间长谁就能得到施大总裁的赏识，赏黄金万两。 打破这一寂静的，是一个小女孩儿怯怯的叫声。 她在叫：“哥哥……” 众人转头，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的林沫莉目光闪烁地扫过父亲母亲，最后把视线望向了林沫然。 “沫莉……”同样陷入了沉默的林大夫恍然惊醒似地，忙对着女儿叫道。 林沫莉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父亲的呼唤，迈步跑到林沫然跟前，把自己藏到了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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