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财没招来, 被小狗咬掉一只鞋。 她没想到小狗发起疯来也这么吓人,咬掉一只鞋还不算,非要让她把碗留下才肯罢休。于是, 此行偷鸡不成蚀把米,没了铁碗丢了鞋。 幸好她来时穿的厚袜子, 勉强能走。 纪惠篱提了个建议:“我们说的乞讨,不能抢。” 越听已经在一边泣不成声:“我就是想恃强凌弱,谁知道那狗心肠如此歹毒,我的鞋……” 纪惠篱:“……” 越听直接往地上一坐,伸手招呼她:“你快过来,我哭的时候要抱个东西。” 纪惠篱走过去,安安静静任由她圈住身子。 眼泪打湿了她的花衬衫。 如同浸入皮肤,与她的血液打起架来。 抱得再紧一点。 求你。 * 越听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哭完,就带着纪惠篱继续乞讨大业。 纪惠篱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的乞讨方式是这样,先敲门,等人出来就连哭带求,说自己刚被卖至一户人家冲喜,结果给人冲死了,无处可去,听闻此处人心极善,便来讨口吃的,她已经饿得连指甲都啃完了。 有妇人见她可怜,给了半个油饼。 她拿在手里看了半天,说:“我给你唱跳一段,你给我钱。” 她刚要吊嗓子,门被关上。 躲在暗处的纪惠篱出来,拉了拉她的袖子,“在我们这边,乞讨的意思就是,给点馍馍。” 越听不信邪,非要证明自己能讨到钱。 接下来,人家开了门,她不再说那些‘悲惨经历’,而是直接开始唱跳,还是韩舞,2022超级流行。 纪惠篱躲在矮墙那头,看她扭。 县里很快传开。 ——来了个疯女人,一开门就跳大神,还唱邪曲。 这里人迷信,觉得这人是个有道行的,要是轻易去惹,她真的联系到阎王爷身边管生死簿的…… 这晚,越听抱着纪惠篱在树洞里休息。 县里组织一场交流会,经过多次讨论,终于决定请一位道行更深的大师来收服妖孽。 越听还不知道自己被当成妖孽‘通缉’了,把大衣盖在纪惠篱身上,开始忧愁。 纪惠篱睡不着,也没有闭目养神的习惯,便静静瞧着她。 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个奇怪的女人,她的身影与夜色融合起来。 她说知道她的一切。 纪惠篱一点都不忍看她沉默,她一沉默就变得好哀伤。 于是她问:“我以后真的会去溪荷吗?” 越听闻声,很快坐过来,与她面面相对:“当然了,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你是徒步走过去的。” 纪惠篱道:“你是什么时候,见到我的?” 越听回想。 三年前,她在剧组先演死尸,后来当武替。 那天剧组的道具出了问题,一根拐杖打在她身上,并没有如她所料般断掉,而是与她的骨头搏斗,她疼的差点喊出声。 工作人员发现后,立马告知导演停止拍摄,送她去医院。 那是冬天,临近过年。 她为了不耽误进度,住院没两天就去剧组了,幸好剧组没想换掉她。 尽管后背还疼,但她硬着头皮拍完了。 新年那天,她收到工作人员发的红包,8888,另附了一段祝福:来年,顺天顺行,顺水顺风。 工作人员说这是给武替的专属红包,女演员的经纪人发的。 那时候纪惠篱已经小有名气,因为眼看着要爆的女明星临时换团队,请她做自己的经纪人。 这是很高的认可了。 平心而论,越听那时候也不是讨厌她,可以说之后也不是讨厌她。 但她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想作。 再次见面,纪惠篱就成了她的经纪人。 细算下来,她们在未来认识了四年多了。 穿越之前还亲了两次。 太神奇了。 她简略说了相识的过程。 纪惠篱道:“经纪人……是什么?” 越听蹂-躏她的脑袋:“就是帮艺人接通告的,干好了地位比艺人还高嘞,你将来就是,没几个艺人敢跟你玩心眼。” 说到这里,她才问:“你现在有什么梦想吗?” 纪惠篱并没有怎么上过学,她能认字全凭死去的养娘有文化,但总归生活的时间线不同,越听的话她要花些功夫才能理解。 梦想。 “没有。”她说。 越听道:“没关系,你可是溪荷市首富的孙女,有没有梦想一点都不重要。” 纪惠篱道:“首富?” 再一次触及盲区。 越听解释:“我说过你未来很有钱的,不光你自己有钱,你家里人更有钱,溪荷已经是发展特别特别好的城市了,但你爷爷是溪荷市的首富,你想想看,家底得多厚。” 月色冷淡地映照在树梢。 这时候才会觉得太阳的炽热多难得。 她看到越听脸上的泥已经干到像面具一样,“你要洗洗吗?” 越听自己就是很跳跃的人,很快接受这种转移话题的方式,“不了,明天继续讨饭,省的再去泥里滚一遍了。” 纪惠篱靠在树身上,借着月色端量。 越听松弛地往地上躺,面容惬意,姿势慵懒。 如果,她真的来自未来。 那她为什么会来,来到这里她不害怕吗? 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过这样的生活,她不哭。 被狗咬了一下,她就哭了。 被眼泪浸润的地方再度发热。 她恍然觉得月光是天上降下的另一种液体,她淹在月光里。 越听算了一下:“今天的收获还可以啊,仨馒头,半个油饼。明天争取讨一块钱。” 纪惠篱不再打击她。 她知道,虽然这个奇怪的女人总是天马行空,但她是好心。 况且,在未来的某一个冬天,她要出现在她面前。 她忽然有一个很模糊的想法,不如就按她所说,翻山越岭,去溪荷。 一个更朦胧的猜测也逐渐浮现脑海,也许,是为了,将来见到她。 跟着养娘去捡苜蓿时,听过好几段可歌可泣的故事。 种种宿命相遇,结局都不好。 为什么不好,大多是不长久。 纪惠篱迷迷糊糊想,她像仙女一样出现,哪怕躺进半干的小泉里,仍然不真实。 她随时会消失。 次日天光大亮,两人睁眼即清醒,很快翻身起来。 昨天收获的三个馒头已经比拳头还硬。 两个人蹲在小泉边,掬一点水喝,紧接着啃干馒头。 小泉在路下面,比昨天去过的那个要大一些,不知泉眼在哪里。靠近路边的那头不但长草,还有很多会蠕动的虫子,越听生物没学好,不知道那是什么,看着挺长一条,也不像会伤人的恶虫。 这时,纪惠篱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张纸,很旧的课本插图跃入眼底,越听深深感受到时代的变化。 纪惠篱的手真的很巧,她折了纸船,放在水上漂。 越听道:“这纸船要是能变成真的船就好了,我们坐上去,走海路,去溪荷。哈哈哈哈哈那就真的是《少女听的奇幻漂流》了。” 纪惠篱又听到不懂的句子,投去疑惑的视线。 越听解释:“我可能没跟你说,来之前我失业了,借住在你家,你让我睡的那间房里有书桌,桌子里有一本书,叫《少年Pi的奇幻漂流》,我有一次失眠的时候看到的。不过第一次我只看到序言,你应该看过那本书了,用红笔勾了序言里的一句话。” 纪惠篱望着她:“什么话?” 越听朗读似的道:“我坚守着卑微而脆弱的真实。” 指尖浸在泉水中,纸船一动不动。 纪惠篱近乎痴迷地复述了这个句子。 两个人沿着小路往下走,这边的水很浑浊,流淌不息,没有小泉里的水那样轻缓温和,主要是小泉里的可以喝。 路上遇见几个扛镰刀上地里的小孩,小孩看见她们就跑。 越听不知自己已经‘恶名昭著’,继续往前走,一直到这条九曲十八弯的阴暗小路到了尽头,她们左转,从小坡上去,看到几户人家。 越听立刻振奋起来,“我们的钱有着落了。” 纪惠篱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出的结论,但还是跟她一块儿走。 这几户人家比较散,在县城边缘。 挑了一家没养狗的,敲门。 隔壁家的狗狂吠起来。 越听冷哼,“有本事来咬啊!” 然后—— 隔壁家的狗轻轻松松咬住嵌入地里的木棍,朝她们奔了过来。 那根木棍原本应该钉死在地里,那根粗粗的绳子一头绑住它的脖子,一头绑在木棍上。 但现在事情有变,它控制了原本用来控制它的东西,迈着矫健的步伐,朝她们跑来。 越听腿软,不停打颤,纪惠篱挡在她身前,淡淡看着那条狗。 狗发现这个小孩不怕它,跑来的速度变慢。 这时,这家的门开了。 开门的是个老太太。 老太太大约还没听说县里来了个妖孽的事,她认得纪惠篱,便帮着驱赶那条狗。 越听连忙道谢,然后道:“我们是来乞讨的,您有钱吗?” 老太太打量着她,觉得她脑子不对劲,转而去问小的那个,“阿篱,你怎么在这儿?” 纪惠篱道:“我,跟姐姐,讨饭。” 老太太怜悯她,把她们请进屋里,给了两口吃的。 她管那个叫死面饼子。 越听觉得可好吃了。 吃完她又想讨钱。 老太太洗完脸,红色喜气的盆里水已经不清了,但她没倒。 老太太出个门的功夫,越听已经想出生财之道。 她对纪惠篱说:“看到没,这个奶奶洗脸才用这么点水,还不舍得倒,而且她这儿没大院子,不像有井,大概率是挑水来用,但家里就她一个人,没人帮忙,应该用水困难,我帮她挑水,然后让她给我们钱。” 纪惠篱想说,既然用水都困难,怎么会有钱呢。 但是老太太已经进屋,她就没说话了。 越听开了个头:“奶奶,您家里没水吗?” 老太太说:“等会儿去前边的水泉挑点回来。” 越听道:“我帮你去挑!” 老太太怀疑地看着她:“你?” 越听道:“不相信?” 她看到房子角落有个厚重的炉子,走过去,单手举起。 老太太惊讶:“还是年轻好啊。” 她把洗过的毛巾递给越听:“洗洗脸吧。” 这条毛巾已经很薄很薄,起球不说,还破了很多口子,说不定年纪比纪惠篱还大。 越听看着毛巾,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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