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说:“我女儿要是活着,得跟你一般大。” 越听道:“啊?” 老太太说:“你这丫头都讨上饭了,还装没挨过饿?我那丫头跟阿篱差不多大的时候饿死的。” 越听瞬间噤声。 老太太揭开厚重的木制盖子,水缸里的水就一点底。 越听突然道:“我帮您去挑水吧。” ………… 越听挑着两个红色大桶,纪惠篱提着一个塑料小桶,两人从这里到水泉边来回八趟。 老太太家能装水的东西全拿出来了。 最后一趟,越听不小心从窄窄的小路上滚下去,两桶水跟着她一起滚到下面。 她扯开嗓子哭,觉得自己搞砸了一件大事,那头的孤寡老太太还等着喝水。 纪惠篱灵敏地跑下去,将她扶起来,“有没有伤到?” 越听摇头,眼泪把脸上所剩无几的泥巴也打湿,“我们回去再装两桶吧……” 纪惠篱点了点头。 从折回去到回来,越听一直在哭。 老太太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又见脸上泥巴掉了以后的丫头细皮嫩肉,心生无数好感,忙着拿自己的花手绢给擦眼泪,“这是怎么了?” 纪惠篱帮忙把水桶提进北房,“没什么,来的路上摔了一下。” 老太太道:“怎么不小心点儿,真是的,这丫头看着就莽撞。” 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往水壶里装了水,放在太阳灶上。 她让大丫头和小丫头一起洗了脸,给她们做了鸡蛋汤。 下午,隔壁的老人来访,瞧着越听,“这就是帮你挑水的?” 老太太道:“别看人白净,干活儿能呢。” 那个老太太也道:“丫头,下午能帮我挑水不?” 越听:“……能。” 讨钱变成公益。 一天就这样结束。 傍晚,越听带着纪惠篱辞行。 再不走,钱的事真的不中用了。 老太太给了两个饼子,越听和纪惠篱一人揣一个,走了。 回到昨晚宿下的树洞,两个人面面相觑。 越听道:“这可怎么办,一天就挣了两个饼子,也没机会把这个县走完,更别提找宓芙了。” 纪惠篱对这件事很平静。 她比较想听她说话,于是又问:“昨晚我们还没说完呢,你跟我认识之后呢,发生什么了?” 越听登时后背一僵。 好,问到重点了。 接下来……她欺负了纪惠篱三年。 她想了想,道:“那都不重要,我得跟你说,如果将来你遇到我,我对你不好,你千万千万不要记仇,一定一定原谅我,要相信我不是出自本心,我有苦衷。不管我怎么胡闹,一定要捧红我,让我成为大明星!” 纪惠篱愣愣点头。 两人坐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外面有吵闹声。 越听将脑袋伸出去看。 这时,路口已经站着许多人,为首的是个长头发穿青袍的,隔这么远,越听仍然能看出这件袍子多旧,就跟祖传下来的一样。 她不明所以,看了半天也不知这些人要做什么。 那道士举着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开始做法。 越听看到他烧符篆,突然眼睛一亮。 宓芙、宓芙就是干这个的。 她又有劲儿了,出去朝着那道士狂奔。 那道士甫一睁眼就看到这幅景象,震惊后退。 旁边有人问:“大师,这妖孽怎么还跑过来了?” 道士额上冒汗。 其实他不相信这世上有鬼。 但是有些时刻也会怀疑,比如现在。 那个女人朝他跑来,眼睛发绿,就好像饿了三天终于找到食物。 他再度后退。 手里的符烧完,他撒腿就跑。 众人也惊愕不已,随后跟着一块儿跑。 纪惠篱在上面看,就见道士领着众人狂奔,越听在后面狂追。 ………… 最后众人各回各家,越听终于追上无处可去的老道士。 老道士吓傻了,抱头蹲地:“仙姑饶命……” 越听:“……你误会了,我追你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老道士发抖:“不通阴阳啊我的个天!” 越听道:“先听我把话说完好吗?你认不认识宓芙?” 老道士还在发抖,脑袋却抬起来了,“宓芙?” 他这一反问,越听便知道有眉目了,她道:“对,就是宓芙,她是你徒弟吗?” 老道士慢慢起身,把跑散的头发重新扎起来,抱着木剑,“你找她干什么?” 越听失笑:“我这么慈眉善目的,还能对她怎么样?” 老道士还是不直说,支支吾吾。 越听看他瘦骨嶙峋,猜测他缺吃少穿,便道:“我有个饼子,你告诉我宓芙的下落,我就把饼子给你。” 老道士嗤了声:“你,是人是鬼?” 越听道:“我当然是人了!” 老道士看了她的眼睛,“奇怪,感受不到你的运。” 越听愕然,瞪大眼睛:“你真有点东西啊。行吧,先跟我走。” 她把老道士揪回树洞,老道士不知为何,也没反抗。 老道士看到树洞里蹲着的纪惠篱和地上的两张饼,仙风道骨地走过去,对着纪惠篱的额头点了点,“小施主好像没运,我感应不到,这问题很严重,不若老衲替你生运,不多不少两张饼如何?” “…………” 越听都懵了:“老衲?” 老道士立刻纠正:“哦不,贫道,贫道。” 越听:“……” 纪惠篱没有参与他们谈话的打算,默然不语。 越听道:“两张饼你可以拿走一个,但是必须告诉我,宓芙在哪儿!” 老道士耍赖:“说话也是要力气的,不给吃的我怎么说。” 越听有些生气。 她在这儿已经待了两天,系统哪怕再废,也快完成任务了。 她随时可能会走,要是找不到宓芙,纪惠篱可怎么办。 咬了咬牙,把一张饼扔给老道士:“你要是吃完不说,我、我、我回去找个地方上香,把这事告诉太上老君!” 老道士怜悯地看了她一眼。 很快,一张饼吃完。 老道士看到她快要裂开的眼珠,叹了声气,道:“宓芙被抓了。” 越听:“?” 老道士娓娓道来:“一年前她下山去帮人驱邪,遇到刚出道的人贩子,差点被抓。” 越听:“然后呢?” 老道士说:“她机灵,骗人贩子说自己家里八个哥哥姐姐都能卖。人贩子信了,跟着她的指示走。” 越听:“……” 老道士说:“那人贩子想把她卖给一家沙场的老板,宓芙转头把他卖进厂子里烧砖去了。现在那个人逃出砖厂,叫了几个帮手来报仇。” “……” 越听:“怎么会?” 没有宓芙,纪惠篱一个人很难回到溪荷。 她觉得这比天塌下来还可怕,“有办法救人吗?” 老道士一声阿弥陀佛:“是这样的,宓芙是我十年前下山时捡来的弃婴,如果不是我,她当时就应该死了,多活了十年,可以了,这都是命数。” 越听:“不行,我们要救她。” 老道士看《笑林广记》都没这么笑过:“你?我?我们?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老头,一个人贩子见了抢破头,你现在说要我们去救人?”
第46章 对手送分 其实老道士看上去柔弱不堪, 她将人捆了后威逼, 让他道出真相也不是不可,只是生活在这里的人是纪惠篱,她若搅弄一团是非后穿回去,那替她担是非的只能是牙都没换好的纪惠篱。 她选择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宓芙这么机敏, 将来一定有成就, 你把她救下来,说不定她能给你养老送终。” 老道士轻飘飘将胡子吹地妖娆舞动。 最终他答应下来。 越听没料到他对那几位歹徒的行踪了如指掌, 一脸平和地带路。 三人下山,去底下的小泉边饮水。 越听喝着觉出味儿不对, “怎么没有昨天好喝了?” 老道士品了一下,欷吁一声:“哦, 驴在里边撒过尿了。” 越听哇一下吐在临近的水沟里。 老道士劝导:“人家的驴喝的好点不行啊?什么反应!” 越听被他一顿教育,颇是自惭形秽,道:“我也没说不行, 但主人对驴子太骄纵了,让驴子跟自己一个泉里喝水。” 老道士双掌合十,清苦中融了几分仙风道骨,“人家家里有井。” 浮光灼夏,叶影摇曳。 越听终于将自己脚上另一只鞋也扔掉。 幸好她来时穿的平底鞋,否则昨日那么奔波劳累, 一定一瘸一拐, 走路姿势都改不过来。 纪惠篱被她牵着往前走,却无心看前路,低头, 视线落在她的脚背上。 脑海中不知预演过多少次离别,她试图记住一切。 大中午, 县城的街上没什么人,就算有,看到越听后先是一瞪眼,随后疾奔。 这边的迷信比起鬼怪电影,又多了一个敏感时刻,那就是中午。 人们认为,夏天的中午阴气满盈,有妖出没。 路过一间破败铺子时,越听看着标牌上的字,艰难地念出声:“水沟,盖饭?水沟盖饭?这能好吃吗?” 老道士看着那个板字,眯了眯眼。 纪惠篱强调:“是水沟盖——板!” 越听复观一遍:“欸,还真是板,我就说哪里的菜会叫这个名字。” 老道士默默停下,指着破落铺旁边的小仓库,“就在里面。” 越听左右看了两圈,在仓库背后看到一辆面包车,这刮痕满身的车有些眼熟,与铺子一般破,并排而立,像一对难兄难弟。 她看了许久,突然哑声,说不出话,一直对纪惠篱比划。 纪惠篱点头,“就是那个刀疤脸的车。” 老道士耳聪目明:“你们见过那位大哥?” 他一出声,越听立马重新确定他的作用,带路这个任务圆满完成,接下来——“用你的年纪优势压倒他,命令他放了宓芙。” 老道士看着她,无言叹息。 三人不再光明正大地站在门口,而是悄悄去面包车附近徘徊。 正中午,里面的人大约在睡觉。越听这么猜测。假如他们秉持勤奋的理念外出工作,就当她格局小。 随着老道士绕到车后,发现下面是一条河,河水浑浊,岸边的草杂乱丛生,颜色清绿。 老道士说:“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越听把声音压得很低,两人一来一往的交谈仿佛是商议大计的杀手,“我的意思是,很多人都尊老爱幼,等会儿你把门砸开,就往马路中间一躺,保证他们服服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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