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打一耙还这么理直气壮。徐影春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还是开始动手给她穿衣服了。 林白张开手,当真一副等着伺候的样子。等徐影春靠近了,又猝不及防地收紧手臂把人抱住。 …… 换个衣服都要腻歪半天,可她偏偏毫不厌烦,还有点乐在其中。 原来谈恋爱的感觉是这样的。人不自觉地有些飘飘然,脚下像踩了一朵云。 穿好衣服,她们下楼去酒店一楼吃早餐,又去退了房。前台又看见了昨天那两人,对她们还很有印象,打眼看去,两人牵着手,一个走在前面,另一个像是被前面一人拖着,没完全睡醒的样子,空出的那只手还不时揉揉眼睛,低声抱怨什么。 分明这动作也并不多么出格,但前台的第六感,就是觉得气氛不同寻常。或许是因为两人之间的氛围气场,那眼神,那动作,莫名黏黏糊糊的。 徐影春从口袋里掏出房卡递过去,林白吃完早餐又开始说困,她扭过头去轻声说:“回车上再睡。” 林白直接闭上了眼:“我睡了。”她紧紧搂住徐影春的胳膊,“你在前面拉着我。” 这是拿她当导盲犬了么?徐影春弯了弯唇,眼睛藏着她自己都未发觉的温柔。 “请问……你们是情侣么?”前台捏着房卡,手上操作一顿,听着二人对话,忍不住好奇心,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见徐影春抬眼看过来,前台忙说:“呃……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就是好奇……” 徐影春皱眉,不管有没有冒犯的意思,这句话问出来,就已经是冒犯了。 那么明显么?可她们分明也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这还是第一回 被这么问,八年前,林白和她仅是朋友关系的时候,她心里坦荡清白,在外人面前和她形容亲密的程度只有更甚,可那时候从未被人说过,有过这方面的怀疑。 前台看她愣住,更好奇了,一颗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有些人明明并未在光天化日之下拥抱接吻,可人和人之间有种天然的磁场,能让人敏锐地分辨出来,并肩而行的人,哪对是情侣,哪对是普通朋友。 “是啊。”徐影春正犹豫要不要答这话,林白就突然接话,大大咧咧地答应了,毫不犹豫的态度让徐影春又是微微一怔。 敦煌西线还有玉门关、雅丹地貌、魔鬼城许多景点,她们预备先去莫高窟。前一天晚上,她们已经提前在网上买好了票,进入景区的过程格外顺利。 虽是淡季,景区里仍有一些游客,只是不像旺季那样人头攒动。因为莫高窟内部不允许拍照录像,徐影春就将相机留在了房车上,并没带下来。 黄墙石壁,与城市完全不同的建筑和风貌,进入莫高窟,如同穿越时光回到过去,一窥千年前丝绸之路时期的漠上风景,这样壮观,也这样沧桑。 因为听说洞里二氧化碳的含量太高就会关闭,她们一大早就赶了过去,先被带领着去数字展示中心看了两场关于敦煌佛宫的电影,再去洞窟观看佛像和壁画。 一切如常。只是因为酒店前台的那句话,徐影春总有些不自在。四处都是人的目光,她本不在意那些目光如何看待自己,林白更是,比徐影春更不在意的样子,可是徐影春在意那些目光如何看待林白。她曾经以为自己并不需要别人的理解,也不需要别人的祝福,但是,她自己甘愿离经叛道,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可是那些打量端详的目光落在身侧的人身上一瞬,都让她觉得难以忍受。 就像她面对父母的指责已经麻木平静,可是听见那诸如“恶心”一类的字眼落在林白身上,她才会觉得气愤难忍。 她不愿意她像自己一样,被指责,被恶意地妄断。 可这次似乎又在姑河父母脱口而出将她的心事抖落的那次不同,那次就算再怎么闹,也到底是关起门来,并不会抖落让别人知道。 她突然有点气闷。好像离开姑河,来到这千里之外的大西北,脱离原来的朋友圈,周围没有一个熟人,却好像还是被什么东西圈牢了。一场逃离并没有带来新鲜的空气,仍是原样。 说白了,还是逃不过自己的心。她就是会那么想,会产生这样那样的情绪,表面看上去淡漠得满不在乎,实际心里敏感至极。 如果天地之间只有她们两个就好了。徐影春这么想,只有这样,好像才是真正的自由,才能完全从别人的目光中挣脱出来。 佛窟里的氛围格外寂静,仿佛大声说话都会惊动神明,人们虔诚地仰望,注视着华丽但是在光阴沉浮之中黯淡的繁复壁画,内心安静,一个接一个地前行、游览,秩序井然。 林白看见徐影春沉默的侧脸,似乎出神想着什么心事,看着那些精美的壁画,听着讲解员将莫高窟的历史一一道来,似乎心不在焉。在这样的洞窟之中,说话似乎都有长久空灵的回声,林白虽没有虔诚信仰,但也屏息不敢高声,只是在人群中,悄悄地用手指勾了一下徐影春,生怕走散。 没想到徐影春犹如触电,下意识缩手。林白没说话,但冲她眨了两下眼,很是莫名。 从藏金洞出来之后,她才问道:“怎么了?” 徐影春下意识摇头,又想起她总是希望自己坦诚一些,而且如何遮掩,林白像是能读心一般,总能猜出她的想法,于是叹了口气,想了想才道:“会被别人看出我们的关系。”就像在酒店时一样。 即使一切举动都不过分,她也有点担心。 这句话也有点没头没尾,但对于徐影春来说,已经是格外坦诚了。林白明白她的意思,又对她纠结这个有点不解,但细想想,她就是会纠结这种问题的性格,比起自己默默纠结,能说出口已经是向前迈进一大步的程度了。 “什么关系?”她故意问,“这是要谈地下恋情么?” 徐影春没说话,像是在认真思考可行性。 林白又想起见到她父母的那天晚上,她父母的那番羞辱的语言,林白并不在意,但也许在徐影春心里并不是这样的。 “你在意旁人的目光?你在意他们的想法么?”林白问,“你在意他们的想法,还是我的想法?还是你自己的想法?” 这怎么能作比较。徐影春的薄唇动了一动。 “被别人看出来又有什么影响?”林白耸了耸肩,“生活是你自己的,又不是他们的,随他们说呗。” 徐影春说:“我不怕他们说我,可我不想他们说你。”不想你被指指点点。 林白笑了,她拍了拍徐影春的头:“我不怕,别觉得我那么脆弱。我又不会被别人说一句不好,就融化。” 她在乎的从来都是自己的心。 “别管别人怎么说,”林白的指尖抵在她的胸口,“听你自己的心。” “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我敢和你在一起,第一天就对各种可能性有了准备,哪怕是你父母的反对都不能改变什么,更别提一个路人说什么了。”林白说得坦荡自然,忽然侧过头,语气几乎带着一点挑衅的味道,“我也敢在这里亲你。” “你敢吗?” 徐影春在那样的目光里,一颗不安的心似乎也安定下来。 姐姐这么勇敢无畏,我也得勇敢一些。她这样想,似被她的目光蛊惑一般,轻轻凑过去,准备吻她,不再在乎此时是不是大庭广众之下,无畏地抛开了一切忧虑。 在吻即将发生的前一刻,林白却突然拉起她脖子上的围巾,飞快往上提了提盖住她的下半张脸,也盖住那嘴唇,在簌簌风声之中,她笑着大声说:“风沙太大了!回去再亲。”
第56章 生日 从敦煌离开,她们又一路去了嘉峪关、七彩镇、扁都口,一路游玩,一月就这样寂静无声地过去了,不留一个尾巴,二月悄然来临。 徐影春本来没想到能在西北待到二月初,她一时有些措手不及。2月9日是她和林白的生日,是同一天,但隔了三年。她没能有机会准备礼物。这几天旅行的途中她也仔细留心观察,没能找到任何适合的东西作礼物。 她有些头疼。 那一边,林白在车上接了一个电话,浑然不觉徐影春的情绪,跟对面的人聊起来。打电话来的是野马旅店的老板娘,林白本来跟她并无深交,但其实内心很感谢她,最初要不是她的缘故,她也不会和徐影春重逢。 虽然没有这位老板娘,她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和徐影春相见,但总不是这么快,又有非常合适的理由作借口。 “什么?”林白诧异道,“又跑了?” 她说的是邵知寒,老板娘打电话来问林白知不知道这死丫头跑哪去了,林白摇头三不知,她还是她打电话过来才知道邵知寒又离家出走了。 老板娘:“没跟你们在一起?”叹一口气,“这丫头,不会一个人跑哪去了吧。” 据说还是因为相亲的事——这次不光是逼着相亲,已经到了逼婚的程度。邵知寒相到了一个男人,她不满意,她妈妈却特别满意,几乎是逼着她跟人好的程度。 邵知寒被逼无奈,就又离家出走了。 林白:“我帮你联系她试试?” “你试试吧。”老板娘不抱希望道,“反正我每次打她电话都是关机。” 又说了两句,挂了电话,林白给邵知寒打电话,果然如老板娘所说是关机状态。 她丢下手机,跟开车的徐影春分享了这件事。徐影春脑子里想的还是生日礼物的事,下意识“嗯”了一声。 林白轻轻“啧”了一声:“敷衍。” 不过她再怎么急也急不来,身在千里之外,有心无力。而且邵知寒到底也是个成年人了,应当也不至于因为一时赌气让自己出什么意外。 之前在张掖市补充物资的时候,也买过米和面,还没有吃完,下一碗长寿面总是够的。车开了不久,就到了祁连大草原的房车营地,充电、供水,营地还有洗车的服务,在路上跑了这么久,风尘仆仆,徐影春就顺便让他们洗了车。两人下车走了走,看到不远处的公路上,有牧羊人吆喝着在赶羊群,车子只好缀在后面慢慢跟着,很无奈。 羊群咩咩嗲叫着,毛茸茸又白花花,挤在一起像一小片湖泊,黏滞地在地上随牧羊人的呼喊追赶而左右移动。羊身上还被做了记号,清清楚楚地标记好,哪个是哪家的,混淆不得。 林白看得饶有兴致。 徐影春也站在她旁边看。 两人都在看羊群,但心中想的却是天差地别。林白只觉得羊群可爱,徐影春想起林白十分畏寒的体质,莫名地想到羊绒似乎也挺保暖。 生日礼物的话,羊绒大衣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被她盯着的那只羊大约是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什么,突然全身一抖,夹起短短的尾巴撒开蹄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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