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易觉很不合时宜地想起步思帷。 她的肩膀很单薄,圆润、单薄、纤细,富有美感,但却让人无法想象那样纤弱的肩膀,能扛得起一个家族的责任。 孟易觉又叹了一口气。 她轻轻拍着季星成的肩膀,手掌在对方宽阔的肩膀上显得有些娇小,但就是这样娇小的手,却比如今正无法自抑落下泪来的男人要更加有力、坚定。 “……去休息吧。” “嗯。” 简短的对话,但却传达了准确无误的信息。 季星成缓缓起身,擦干净脸上的眼泪,拖着沉重的脚步朝里间走去。 孟易觉看着他的背影,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又想起明晨在提起他时眼中的羡慕。 成功?幸福?季星成吗?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转过身去,重又坐回了刚刚那个位置。 她刚一坐下,猫头鹰便显出形来。 “吞海呢?!” 它很急切,就连平日里文雅的用词也顾不上了。 孟易觉倚靠在大白和小黑的身上,它们俩眼神懵懂,只模模糊糊听见吞海两个字,但它们俩又不知道吞海是谁,所以只能装成没开化的傻狗子,任由孟易觉躺着。 “疗伤,付询没告诉你们吗?” “啧,” 天知道猫头鹰那鸟喙是怎么发出来这么清楚的“啧”声的: “那老东西!我就知道在他眼里有用的只有吞海一只,我们这些其他的妖兽他看也不想看一眼!” 不知为何,猫头鹰小咪在孟易觉面前总是显得格外暴躁,孟易觉有的时候会想是不是自己影响了它,让它完全抛弃了彬彬有礼的形象,转而选择直接发疯外耗他人。 孟易觉没有管它对于付询的种种咒骂,毕竟它骂的那些孟易觉也骂过,不是什么新词,她直接开门见山道: “你来找我,做什么?” 猫头鹰这才停下了不停咒骂的鸟喙,开始说起正事: “吞海走之前,为我们每只妖兽都下了禁制,不让我们离开封雪峰,这件事你知道吧?” 孟易觉点点头。 就像孟易觉不让季星成去边境一样,吞海也不让封雪峰上的妖兽们去面对魔族,所以特意为它们下了禁制,那天孟易觉在屋中听到的剧烈爆炸声其实就是因为妖兽们不满这些禁制,群起而攻之,但可惜胳膊最终还是拧不过大腿,面对近千年的摘星层妖兽,它们的力量还是太小了,最终也只好被屈辱地加上了禁制,就像是戴了个项圈又栓了个绳一样。 “吞海受伤衰弱,它的灵力也大大减弱,禁制再不如以前一样坚固,我希望你,能帮我用灵力冲开这层禁制。” 小咪的眼神非常认真,也很凌厉,就像是在夜间看到了猎物的猫头鹰一般。 但孟易觉还是摇了摇头: “不行。” 虽然她不知道这封雪峰上的妖兽和梁旅落都有什么过节,但这个档口,若是将它们放了出去,那可真是自投罗网,特别是眼前这位,无论是谁都能察觉到,它对梁旅落的恨意估计都到不死不休那一层了,你要说把它放出去它不去找梁旅落?这怎么可能?梁旅落正愁着没多少人给她杀呢,这下子倒好了,跑来这么多连吞海也打不过的妖兽,那她还不高兴死。 作为心眼非常小的人类一个,孟易觉宁愿自己不开心,也不要敌人高兴。 所以孟易觉非常果断地拒绝了小咪的请求。 即使孟易觉的拒绝非常符合情理,也是小咪预料之中的,但它还是不可避免地急了眼: “你……!” 话还没吐出半句呢,就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咚咚——” 声音正好,能让屋内的人听见,又不至于失礼。 有人来了。 不可能是吞海,也不可能是季星成。 小咪脸色一变,它并不是普通的妖兽,而是几百年年岁的妖兽,早就超过了思齐宗的忍受限度,所以它一般都会低调行事,隐藏起来不被思齐宗的人发现,是而它的隐匿术法早已练的出神入化,这也就是为什么刚刚季星成就连一点也无法察觉到它的气息。 门外的人似乎是以为孟易觉没有听见,又礼貌性地敲了两下。 这下没办法了,小咪吐出一口浊气,一双凌厉的眼睛看向孟易觉,示意下次再继续这个话题,然后双翅一收,刚刚还矗立在房间之中的猫头鹰只是瞬间便消失不见。 孟易觉耸耸肩,没有在意小咪留下的“下次再说”这个信号,摆着手便去开门。 喀拉—— 门扉开启。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许久不见的美人脸,含情脉脉的眸子里荡漾着温柔。 步思帷。
第081章 谈话 封雪峰上柔柔地飘着雪, 让她的墨发之间也夹了些许的白,然后又融化,化作清凉的水汽, 依偎在她发间。 孟易觉瞳孔微微放大, 但想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出口, 便被来者揽进了怀里。 她的呼吸停靠在她的肩上,伴随着她生命的跳动, 化作温暖而又湿润的白雾, 然后扩散、蔓延到孟易觉敏/感的脖子和耳垂上。 “我好想你。” 对方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叹。 “你回来了, 真好。” 她回来了, 这样自己就能感受到她鲜活的温度、她冷淡的眉眼、她吐出的情绪。 她回来了,真好, 千倍万倍地好过自己一个人面对着漆黑的洞穴、光秃的墙壁、无穷的回环。 只可惜,步思帷这样直接的身体表达, 孟易觉并不承情。 她扳着步思帷的肩膀把她推开,不满地说道: “干什么, 别动手动脚的。” 步思帷比孟易觉要稍稍高一点, 从这个角度, 她刚好可以看见对方皱起的眉毛, 和为了要看向自己而略微向上抬起的眼睛—— 步思帷伸出手去,手指搭在了孟易觉的眉毛上。 那种温暖的感觉叫人流连忘返,沾上雪而变得冰凉的手指好像在这一刻都完全活过来了一般。 孟易觉的眉毛皱得更深了, 她直接一把抓住步思帷的手,唇角挂着危险的笑意: “叫你别动手动脚没听见是吧?” 步思帷这才如梦初醒,但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和孟易觉碰一下就会羞涩得不行的那个步思帷了, 她只微微笑了下,手指顺势从孟易觉的指间穿过, 同她十指交缠在一起,撒娇一般地说道: “见到你太开心了,能原谅我吗?” 正说着,那双妩媚的狐狸眼便显出一副被雨淋湿的小狗一般的可怜兮兮的感觉来,直看的孟易觉脸上发热。 孟易觉嘴角微微抽动,毫不犹豫地甩开步思帷还黏黏腻腻牵着她的那只手,没有半分留念地转过身去,理也不理还一个人矗立在雪中的客人,只留下冷冷的一句“把门关上”,便自顾自地离开玄关去了室内。 步思帷向前一步踏进玄关之中,将身上落下的雪细细掸去之后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孟易觉脚后跟后就进了客厅。 孟易觉还是老样子,也不管步思帷跟在自己身后,径直就坐到了自己方才坐着的位置,步思帷跟在她的后面,没有想太多,就像有分离焦虑症一样想要坐在她旁边,结果却被孟易觉一下给打断了: “停,你别坐我旁边,你坐那边。” 孟易觉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和她整整隔了一个桌子的距离。 客人看了看那个位置,又看了看孟易觉,方才在门外就用过的招数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只可惜孟易觉是何等人也?她现在已经免疫了步思帷动不动就挂上的可怜脸,虽然内心里还在想着要把教她这些东西的人腿打断就是了。 “停,别天天装着个可怜兮兮的样子,也别动不动就抱过来,乖乖坐到那边去。” 孟易觉很冷漠也很坚持,步思帷就算再委屈,也只能听从主人家的命令,乖乖坐到她最不想坐的那个位置上去。 眼见着对方好好听话了,孟易觉那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她离开前之所以觉得不知道怎么应付步思帷,就是因为现在的步思帷是这副样子,撒娇、示弱、黏人,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出错了,自从那天一时心软抱了她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回到像以前那样克己复礼的样子,如果上天能再给孟易觉一次机会,让她再回到那个时候,她一定……好吧,她说不定还是会给她一个拥抱。 孟易觉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水,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最可怕的不是步思帷表现成这样,最可怕的是她自己真的吃这套…… “在我之前,有人来过了?” 声音骤然传入孟易觉的耳中,打断了她不合时宜的忧郁。 步思帷一向观察力很强,自然不会忽略桌子上除了孟易觉和季星成的专用杯子以外,还在冒着白雾的另一杯热水。 那是小咪在说话的时候,孟易觉顺手为它倒的一杯水,它还连一口都没有喝过。 “……那个和你没有关系。” 听到这个回答,纵使不让人满意,但步思帷还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她知道孟易觉不会撒谎,之所以会这么说只是因为的确不想将访客的身份告诉自己,而非她刻意表现出来的那种冷硬。 她端起水壶,非常自然地为自己也倒了杯水。 “你不是在闭关吗?” 孟易觉突然发问道。 “我有每天都在关注你的消息,听到你回来了,就立刻赶来了。” “是吗……” 孟易觉点点头,看来修仙界新闻的时效性并不是很强,要不然步思帷也就不会错过对她的“审判”了,平心而论,这是件好事,孟易觉不希望步思帷或者是季星成哪怕一个人掺和到这摊浑水之中。 “外面的消息,都是怎么说我的?” 她状似无意地发问,收获得却只有沉默。 当一个人想向亲密的人隐瞒什么事的时候,她多半会选择沉默,孟易觉是这样,步思帷也是这样,所以孟易觉并不意外步思帷会陷入沉默之中。 “外斗外行,内斗内行,是吗?” 杯中的水被喝完了,孟易觉伸手,将本在步思帷近前的水壶拿到自己手里: “将人间八百里地拱手让与魔族,自己屠戮一百余号战友,对吗?” 热水被从壶中倒出,孟易觉一贯喜欢比温水更高一点的温度。 “他们只是在胡编乱造……” 步思帷放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 早在几十分钟前,她就已经为这份不合理的评价而感到愤怒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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