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联盟不重视魔族的入侵,但这并不代表北境人民不重视,而他们之所以要比天玄联盟的态度要更警戒,就是因为……这是从血的教训之中得出来的。 在北境人民意识到魔族真正来临了之前,他们便已经不费吹灰之力的血洗了好几座更加偏远的城邦,直到剩余的北境人民在这座明烛城前结成联盟。 不知为何,魔族好像有种莫名的坚持,就和他们明烛城杠上了,誓死不换道,一个劲地攻明烛城。 就连明晨自己,也不知道明烛城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她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自己城中那点少的可怜的灵石矿。 但那点东西,哪有中原的资源丰盈呢? 对于信息匮乏的北境和修仙界来说,恐怕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清楚梁旅落究竟想做些什么。 对于想不明白的事情,孟易觉一律把它们归结为:梁旅落那个*玩意又闲着没事儿干了。 成了,了结,现在她们谁也不用费尽心思和头发去猜魔尊大人的心思了。 但一桩事情解决了,不代表一直悬在头上的另一件事情,就这么得到了了结。 沉默了半晌,孟易觉终究还是张口了: “……季家,你知道吗?” 雪原上的雪在融化,隐隐约约好像可以听得见泥土中绿芽破土而出的声响。 但城墙之上的两人之间仍旧是一片寂静。 从明晨微妙的表情变化间,孟易觉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其实答案并不难得出,从她这几个月的调查中就可以窥出端倪,只是她不愿接受而已。 良久之后,她叹了一口气,垂下了自己的脑袋。 都不知道要怎么向季星成说这件事了……真麻烦啊……还好,季星成没来…… 就在她苦恼的时候,明晨犹疑再三,最终还是开口了: “那个季家……我听说他们的幼子在十几年前远上中原求仙,你是不是……” 她的眼睛中带着好奇。 她知道自己或许不该在这种时候问这种话,但是她实在想知道的紧。 因为,曾经,她也萌生过远上中原求仙的想法,即使直到今日,她也未能够完全将其放弃。 中原,丰饶富庶之地,仙法传承之地,每一个北境子弟都幻想着能在中原找寻到祖上曾经言过的“云雾飘渺,金玉楼宇”,她也不例外。 只是南下的路实在太长、太艰难,要知道,在她过去一百年的时间里,她所见到的中原人也没有这短短几个月间见得多,道阻且长,很少有人能付得起这种代价,去追寻或许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所以她很羡慕那位季家幼子,被家族全身心地支持着,放任他去做想要做的事,而她只能被家族荣辱所困;她也羡慕那位季家幼子一往无前的自信,相信他的天赋能被那些名门正道所认可、所接纳,而不是只能如她一般缩于风雪之地,默默幻想着中原的富庶之景。 虽然不好说出来,但在知道孟易觉仅仅只用了二十多年便登上危楼之境的那一刻,她心中是有庆幸的。 庆幸自己当年没有走出风雪之境,没有到那些名门正派的门下自取其辱。 虽然她知道,这只是在为自己当年的怯懦和不甘心寻找一个借口,寻找一个自己可以接受的借口,去放下那些没有消失,只是被掩盖起来的情感。 “他……他成功了吗?” 她舔了舔嘴唇,换了一种说法。 孟易觉定定地看着她,就像是能看到她卑弱的内心一样,这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让明晨有点无地自容。 “他吗?应该算得上成功吧?” 在回答的一瞬间,季星成的全部,在脑中如同影片一般放映了出来。 孟易觉的语气异常冷淡: “但是谁知道呢,成功,说到底也只是人界定的而已,他所获得的成功,到底是谁希望的成功呢?” 步思帷的脸一瞬间在她心中闪过。 明晨的嘴微微张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眼前的人突然变得冷淡,这让她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夕阳就快要燃烧殆尽,孟易觉闭上眼睛。 对于季星成来说,什么才算是幸福?对于步思帷来说,什么才算是幸福?对于孟易觉来说,什么又才算是幸福? 为什么……她总是要将自己对幸福的定义强加给其他人。 孟易觉时常这样感到自我厌恶,因为这让她感觉到,其实她,与付询和步云天无异。 因为,付询和步云天,不也是在自顾自地为步思帷决定着“幸福”吗?她孟易觉,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孟易觉勾起唇角。 春天……就要到来了吗?
第077章 报丧鸟 当孟易觉飞下城墙的时候, 她看到有人正在等她。 程沉。 仍旧挂着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看怎么令人生厌。 孟易觉索性无视了她,该咋走咋走。 谁知道这如同狗皮膏药一般的女人竟然直接不要脸地跟了上来, 还试图同她搭话: “你这个灵力印记是怎么做的?很精确, 也很持久, 我尝试了很久,也没办法做到这么有效。” 孟易觉没有理她, 倒不如说这三个月间她都没有理她。 “你怎么不说话?” 因为她不想说话。 “你现在这么沉默了吗?” 只有对着她的时候这么沉默。 “你很讨厌我吗?” 的确。 “你不喜欢你那个师姐了吗?” 孟易觉停下了脚步。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扭过头来, 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厌烦。 但程沉却没有理会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回话, 反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你很在意这个话题吗?” 孟易觉翻了个白眼, 压抑住想要给她一拳的冲动,转身就想继续走。 程沉连忙赶了上来: “诶, 别走啊,我只是看你和上面那位聊的这么开心, 不自觉想到了而已,毕竟我记得你俩以前可是好的如胶似漆的, 当时她看我那个眼神, 啧啧, 就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样。” 孟易觉又一次停下了脚步。 她的眉心微微蹙起。 步思帷……?从那个时候起?如果是五年前的她, 肯定会觉得程沉是在瞎扯,纯粹心理作用加成,步思帷怎么可能跟她说的一样露出那种眼神……但是现在……她不得不开始推测, 步思帷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不管是谁,在看过了她站在擂台上对垒自己的恩师时的模样后,都会有这样的疑问: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变成那样的? 如果按照程沉说的,五年前她就已经有了偏执的现象显现, 那么现在,这种症状…… 孟易觉突然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她只得讽刺地回向程沉: “五年前的东西你倒记得清楚。” “诶?” 程沉笑了: “你要是见过这种眼神的话,也会无法忘怀的吧,那可是可怕的紧呢,就连我,也打心底里觉得害怕呢,谁能想到,一直都被传是个光风霁月人物的乖乖女,私底下竟然是那种感觉的。” “啊,你现在的表情好糟糕,你生气了吗?” 这个人还是这样,无论是以前冷若冰霜的模样,还是现在乐乐呵呵的样子,都改变不了她口无遮拦的事实。 孟易觉怒极反笑: “我本来以为你变了,变得更讨人厌了,现在我发现你好像没有变。” “因为你已经没办法变得更讨人厌了。” 猛地一拳挥到程沉的脸上,力度之大,直将她打倒在地。 “嗯?” 程沉摸了摸自己的鼻下,有鲜红的血液正沾在她的手指上。 “你果然生气了?” 她笑着,抬起头来看孟易觉,看不出一点愤怒的样子,反倒是打人的孟易觉显得更加愤怒。 孟易觉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表情不虞地俯视着她: “你就这么喜欢随意评价他人吗。” 她伸手揪起程沉的领子,将她拽得更近一些: “你要是觉得我对步思帷抱有不一样的感情的话,为什么没有想过我会对你动手,毕竟这里可不是在中原,你也早就不是那个被人护着的无情道天才了,如果我想杀你,你根本就没有一点抵抗之力。” 听见这近似于威胁的话,程沉不仅没有害怕,反倒低低地笑了起来。 的确,现在的她是个“弃子”,同往日完全不一样了。 纱维谷这种遗世独立的宗派本不用出人手的,反正大家都知道他们是那个德行,但是这次他们偏偏就“良心发现”了一回,把程沉给交了出来。 这其中,怎么可能无人作梗呢? 说起这件事,程沉唯一能想到的便只有四个字:情爱误人。 她的师尊沉浸于情爱之中而不自知,她不过是提点了两句便让她道心紊乱、无以为继。 她到现在还记得师尊红着眼睛掐着她的脖子时那副丑陋的样子,什么叫“如果不是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怜的无情道只会欺骗自己,其实自己早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她只是将这个事实点出来而已,就算没有她,这一切也都还是会发生的。 谁让师尊总就是想不明白? 她太过传统,不明白传统的修炼方式根本就没有办法让无情道真正成为一个无情道。 能够同她一样,能够理解她的人,永远都只有孟易觉一个,与她同样,离经叛道的无情道。 想到这一点,程沉的唇角弧度勾的更大。 在观察了孟易觉以后,她才知道了自己的道中到底缺少了什么。 她本以为无情道当以自身为唯一的杆秤,一切以自身为先,但没想到以前的她就算认为自己是以自己为中心的,但却仍旧被世俗所捆缚。 就好像她五年前几叩孟易觉的门那时候一样,守着完全无用的世俗眼光和仁义礼智,而孟易觉,就完全不会。 如果能像孟易觉一样,肆意洒脱,那她一定不会为道心所烦扰,不,不对,孟易觉还不够,她总是心口不一,她也耽溺于情爱,她也是可怜的无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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