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敢看向孟易觉,深怕孟易觉逮着什么点就揍他们一顿,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能瞧得起被孟易觉所指定的明晨,所以现在集中在明晨身上的目光,并没有多少是善意的,大部分都是恶意的打量。 可怜的明晨,只不过是刚刚坐上家主之位的后辈,还没有经历过这种情景,面对这么多目光,也只得尴尬的举起手来打了个招呼: “是、是的,大家好……” “嗯,” 孟易觉点点头,接着说: “然后是军纪。” “虽然我们只是支援团,但在战场,就得有在战场的样子。” 星辰又一次在她书中浮起,同她的指尖玩耍着。 少女柔软的目光落在嬉戏的星辰上,就好像她不是在对底下坐着的众人说话,而是在对掌中小小的星辰说话一样,如果不是知道她手中那灵力的碎片曾经将无数人压到骨骼寸断的地步,或许这场面会是一副极温馨的场面。 但现在,场上的所有人唯一敢做的事,只有低下脑袋,不去看那人手中美丽却尖锐的杀人凶器。 除了一个人,程沉。 孟易觉有时候会觉得很奇怪,五年的时间,足够将步思帷从以前的“乖乖女”变成现在这副倔强的样子,也足够让程沉从原先完全冰冷的感觉变作现在这副如同乐子人一样的模样,但为什么无法磨灭程沉对自己灵力的好奇与狂热? 她不知道,但她隐隐约约能够察觉到,程沉之所以会到北部边境来,或许与她有关。 但她不想管那么多,她的时间和脑力都很宝贵,哪怕一点,她都不想分给这个早在五年前就惹恼了自己的人。 所以她干脆将其放置不管,只将她当作这支援团中一个比较讨厌的人来看待。 “逃兵,斩。” 唇形姣好的嘴中吐出的是冷漠的话语。 “就这么简单。” 她将已经被手指塑好形的星辰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丝毫不管这样简单的三个字在没真刀真枪的见过血的修仙者心里引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她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不过很可惜,直到最后一刻,他们也没在孟易觉的脸上找到一点开玩笑的痕迹。 “还有就是,” 孟易觉抬手,一旁的星辰瞬间化作了百道五彩流光,飞入在座除明晨之外的修仙者体内: “这是我的灵力印记,会记录你们斩杀魔族的数量,两只一灵石,很划算的买卖,自己来我这换就行了。” 听到这话,原本还在为他人灵力进入身体而感到惊恐的修仙者们一众抬起了头,眼中是难以自抑的惊喜。 灵石?! 谁能想到被征召还能有这好处?! 在得知有灵石可拿的一瞬间,什么喜怒无常、什么逃兵斩……全都被修为久无进益的修仙者们抛诸脑后。 那可是灵石啊! 修仙界有句总是被人抨击、但却写的十分真实的谚语:什么都不如白花花的灵石来的实在。 现在征召的修仙者们可算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早说有灵石拿的话,估计还轮不上他们了! 孟易觉无精打采地垂着眼,打了个哈欠,开上这么久的会,说上这么久的话,已经让她这个躺了二十多年的人感觉到无比疲累了,她现在只想赶走这群不知道在兴奋些什么的修仙者,赶紧吃上顿饭,然后回去躺着。 天玄联盟那种扣得要命的组织怎么可能出一分钱用来解决未知的困难? 按照吞海的说法,别看天玄联盟看着很着急的模样,其实他们贯彻的方针还是观察再观察,在魔族不能切实威胁到他们的利益之前,他们都会按兵不动,顶多给点指甲盖大小的补助。 虽说即使是那点补助,也足够让北境之人感激涕零了,但若是要用那么点东西来贿赂见过大世面的修仙者们?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所以这些奖赏的灵石其实是来自孟易觉自己的钱包。 但孟易觉一点也不心疼。 谁叫……这是吞海从付询腰包里掏出来的呢?四舍五入,就相当于是思齐宗出钱请了这群半吊子来对抗魔族嘛,这和孟易觉的财产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当然没有心疼的理由,毕竟她只是财产的中转站,不是财产的生产者。 今天的孟易觉,就算在战争之中,心态也照样平缓、安宁,连她自己也不禁感叹: 果然,离开了步思帷以后,生活都变得平静了许多。 就是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步思帷听见了这话以后,会作何感想?
第076章 春天 北境的雪似乎总也下不完, 就好像一波又一波的魔潮总也杀不完一样。 自孟易觉第一次到北境来的那一天起,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月。 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 说长, 对于动不动就百来岁寿命的修仙者来说, 三个月的时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说短, 每一场的战斗都刻印在所有人的脑海之中,顽强地张扬着自己那无与伦比的存在感, 叫人没法将这三个月的时间视作弹指一挥间。 生命总是在流逝的, 无论是北境的原住民, 还是那些来支援的“弃子”。 一开始被丰厚的灵石奖赏所冲昏的脑子现如今已完全陷入到恐慌之中, 再重的利益也无法驱使他们了,孟易觉虽无奈, 但也只好用铁拳铁腕的政策去硬逼着他们上战场。 可怜的人们,还以为自己能有退路, 其实从他们踏上方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丧失了全须全尾返回的权利。 人总要在一场战争中失去些什么, 或是生命, 或是胳臂, 或是骄傲, 或是自尊,或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良知,或是看到消息时所耗费的那一分钟时间。 孟易觉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所以才为他们的恐慌而感到叹息。 但即使叹息,他们如今业已和北境之人是命运共同体了,她自然会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 不是站在哪个立场上,也不是持有哪种观点的缘故, 只是她需要这么做罢了。 一定要说的话,孟易觉的确是冷漠的,甚至可以冷漠地斩下逃兵的腿脚,再毫无波澜地将其拼回;但从某一方面讲,她又是温暖的,温暖的可以为所有人做上一顿可口的饭菜,温暖的可以包容很多次的崩溃与愤怒。 与孟易觉接触的这几个月里,明晨总觉得自己看不透她,就像现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孟易觉会突然出现在她的旁边,为她端来了一碗汤,问她: “怎么不吃饭?” 她微微歪着脑袋,模样显得有些可爱,但没有人会因为这一时半会的可爱忘记她在战场上时沾着血的模样。 “我已经可以辟谷了。” 明晨笑笑。 日复一日的战斗,让即使是她,也不可避免地感到疲惫,不可避免地想要找一处僻静之地独处一会儿。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现在独自一人坐在伤痕累累的城墙之上,远眺着夕阳之下的雪原美景。 城墙很高,若非掌握飞行之法,来往上下都要通过升降机,所以家族成员很少能知道他们的家主去了哪里。 明晨不想让家族中的人知道她扛不住,不想让家族中的人担心她这个族长。 “吃点东西,会让人心情好一点。” 听了她的话,孟易觉并未放弃递汤给她的举动,相反,还在递完汤以后顺势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这番情景,不由得让明晨想到了她刚来时做的那一碗汤。 不得不说,的确美味,北境调料缺乏,很难做出像那样的滋味。 “雪好像没有我刚来的时候那么厚了?” 孟易觉双腿悬空在城墙上,好似漫不经心一样地问道。 “嗯,因为春天就快要到了。” “原来雪原也有春天?” “嘛……这里算得上是雪原的边缘地区,春天也总是会到来的……” 当春天到来的时候,积雪融化,露出底下松软湿润的泥土,青绿的芽从其中冒出,人们牵着手,围着火堆唱歌、跳舞…… 在上一个春天,父亲在狩猎中被魔物袭击身亡,尚且不成熟的她继任做了家主。 而今又一个短暂的春天就要到来了,明烛城却再不像父亲在时那般繁荣,而是摇摇欲坠…… “在想什么?” 孟易觉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她耳旁炸起。 “没什么。” 那些忧虑和自卑自然是不能对孟易觉提起的,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还没亲近到那种地步。 明晨端起汤,稍稍地抿了一口。 果不其然的美味。 “很好喝,是你做的吗?” 她丝毫不掩盖自己的赞美。 “嗯,” 孟易觉点点头: “但是做不出我想要的味道。” “你想要的味道是什么?” 明晨有些好奇地扭头看向她,很难想象孟易觉这样一个肆意洒脱的人会被执念所困住。 “不知道。” 语气轻描淡写,同一次又一次尝试中的“做不出”这个执念背道而驰。 似乎是知道自己触及到了不该提及的问题,明晨乍然觉得有些尴尬,只好讪讪地埋头喝汤。 “其实……” 孟易觉突然开口道: “我有一件事一直想要问你。”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就像在说一件她主观意愿不想要提起的事一样。 “什么事?” 看见她这个样子,明晨也变得有些紧张。 “这里,是抗击魔族军队的第一线,对吗?” 明晨点点头,仍然不知道孟易觉想要问些什么。 “可能,我是说可能,可能会有些家族……没有派兵过来支援吗?” 明晨也皱起了眉头。 半晌过后,她摇了摇头: “应该……没这种可能吧……雪原上生存困难,我们这些个小家族都是互帮互助着生活的,明烛城有难,如果仍有余力,那些家族不太可能……” 说到这里,她便没有再说下去了。 的确,有些熟识的家族,并没有派上一兵一甲前来,但那多半是因为……那些家族早已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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