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孟易觉抚摸着这剑,不知在想些什么时,季星成从一旁偏过头来,只消一眼便两眼放光: “诶!好剑啊!这剑是你要用的吗!” “送人用的。” “呼,我就说吗,要是你刚刚学剑就用这么好的剑,那我真要心理不平衡了!” 季星成直接极为夸张地松了一口气,收到孟易觉一个白眼之后,这才讪讪地摸了摸脑袋笑道: “送人,是送给我吗?嘿嘿,虽然我没有什么好回礼的,但是谢谢你!” 可惜,季星成能收到来自孟易觉的唯一礼物也只有对方的又一个白眼了。 “既然不是送给我,那你是送给谁啊……你身边也没有谁能用剑啊……难不成是九九?它难不成其实会化成人形?然后耍剑?不会吧……啊!” 季星成一开始还在满脸幽怨地嘟囔着,就好像孟易觉欠了他一把绝世好剑一样,随后又非常突兀地大叫了一声,引得家里的小动物都抬起脑袋来看他。 “说话就说话,别突然尖叫好不好。” 孟易觉言语中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她也不知道那个在原来世界线里外表谦逊知礼、柔声细语的季星成是怎么被她养成现在这幅大惊小怪的样子的。 不,结合他小时候的样子,或许现在才是他真正该有的模样……也说不定? “你你你你你你你……” 季星成脸涨得通红,手指颤抖地指着那把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美丽”的剑,结结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干嘛啊,这幅样子。” 孟易觉不解皱眉,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哪天要带着他去看看医师。 不过话说回来,修仙界的医师真的能医脑子不好使吗……? “定定定定定定定情信物……?” 这话越说到后面越小声,少年的脸也越来越红,到了最后那个“物”字时,他几乎都是用气音挤出来的。 这也不能怪季星成,毕竟这种事对于他一个刚刚成年、天天和没心没肺没道德女人以及毛毛多多小动物们混在一起的少年,有些太过于刺激了…… 真没想到她俩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虽然以前也有些预感就是了…… 季星成不敢看孟易觉的眼睛,生怕自己看到一个沉浸在恋爱之中无法自拔的女人,所以他只看偷偷瞟孟易觉头顶的发旋。 不过很可惜,孟易觉不出所料地一口否定了他刚刚才脑补出的一大堆“恋爱预兆”: “你扯屁呢?” “不,你不用在我眼前隐瞒的,我们可是……可是……” 季星成“可是”了半天,也没能把那个羞耻的词语说出来,于是他干脆直接破罐子破摔: “哎呀!总之!如果你谈恋爱,我一定会支持你的!” 面对这般充满温情且慷慨激昂的话语,孟易觉也只是淡淡看了眼少年仿佛要为了朋友的爱情赴汤蹈火一般的脸,随后转过头,手指又轻抚上了剑身: “我没打算谈恋爱。” “可是……” “没有可是。” 孟易觉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季星成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你不要忘记了,我可是无情道。” “可是无情道也并非不能成家啊?” 季星成不解。 “或许吧,” 孟易觉垂眸凝视,那璀璨星辰被镶嵌在剑身之上,显得闪耀又绮丽,令人不由得心向往之。 她自小就喜欢抬头仰望星辰,但任谁都知道,人们所看见的星辰,不过是过去的影子。她们之间相隔无数光年之远,她所能看见的,从来都只是遥远银河间的一抹泡影。 “但我并不适合恋爱。” 手指划过剑尖,手中的锋刃不经意将皮肤划破,血珠从其中渗出,悬挂在了轻薄的剑身之上,如同一颗要掉不掉的泪珠,既没有被剑刃所抛弃,也不能晕染到剑刃的心中。
第056章 酒 “呼——” 大雪纷飞中, 步思帷呼出了一口气,温暖的呼吸在一瞬间便化作了飘渺的白气,在上升中逐渐消散。 雪势很大, 但并不猛烈, 雪只是纷纷扬扬地飘下来, 落在步思帷的头发、衣衫,还有睫毛上。 站在封雪峰小屋的门前, 步思帷抬起一只手, 但并没有立刻敲下去, 反而是停滞在了空中。 阵阵白气伴随着她胸腔的动作氤氲而出, 她眨了眨眼睛,抖掉了睫毛上的雪。 于是她这才轻轻敲了敲木质的小门。 并没有等很久, 哒哒哒的声响之后,便是开门的声音。 步思帷收拾掉脸上的紧张, 换上温和的笑容。 “哟,小美人。” 先出声的是九九, 它的狐爪踩在地上“哒哒”的响。 它举起一只前爪, 朝着步思帷打招呼道, 步思帷点点头: “你好。” 然后是孟易觉: “又是大雪天?你还真不会挑日子。” 听到这话, 步思帷本就被冻红了的脸不知怎地变得更红了,她讪讪开口道: “是、是啊……” 其实自从恢复联系以后,她来找孟易觉也不过两次, 一次是来送报酬,一次就是现在,谁能想到偏偏两次都遇上了大雪。 虽说这雪对于她一个风雨层的剑修来讲并不大碍, 但只看表面的话还是不免让人觉得略惨。 孟易觉没有穿外衫,身体还保留着室内的温暖, 打开门后,飘零的雪花连同冷风一起灌进来,直叫她身体打了个哆嗦。 “快进来。” 她催促道。 …… 外衫被雪洇出了一片湿痕,于是孟易觉干脆让步思帷将外衫脱了下来,反正房子里也有着阵法维持温度。 她一边安排着步思帷坐下,为她端上一杯热茶,一边将她的外衫同自己的挂在一块儿。 “这次来做什么?” 孟易觉漫不经心地问道。 “想就上次的事,向你道谢。” “什么事?” 孟易觉整理好衣物后,回过头,抬脚坐到步思帷的对面。 茶水的热气升腾而起,让步思帷那张美人面在白雾之中有种朦胧的美感。 “我听说,是你把我背回来的。” 步思帷抿紧了唇,没去动茶水。 孟易觉没说话,既没什么表情,也没去看步思帷。 步思帷受伤修养的这段时间里,孟易觉从没去看望过她,但当步思帷能动之后,她第一个来找的还是孟易觉。 良久,孟易觉终于舍得开了口: “伤,还好吗?”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医师说没伤到经络。” “那就好。” 短暂的回复之后,又归于静默,孟易觉以前从未将她们二人置于如此尴尬的境地。 突然,步思帷如同想起来什么一般,从储物球中拿出了一个酒坛: “这是谢礼。”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以后,她倒也不敢直接将财物赠予孟易觉,所以她去问了季星成。 虽然当时季星成看她的眼神很复杂,但最终总归帮了她一把,让她挑选出了这一礼物。 “百果酿。” 她将酒递过去,眼睛里含着的是小小的期许。 孟易觉没接过来,只是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我收下,真的好吗?” 步思帷愣住了: “为什么不好?” “难道不是我的原因才让你深陷险境的吗?如果当时你选择抛下我直接走的话,或许不会伤成这幅样子。” 面对这样的说法,步思帷并不知道怎样去回答。 如果这话是由一个局外人问出来的话,那么步思帷将会有无数种方法去反驳她,但偏偏,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是孟易觉。 如果是孟易觉在意这一点,她又应当怎么说? 要怎么说才可以告诉孟易觉,她从没有一刻觉得这是孟易觉的错过? 话到临头,她也只能苍白地说出来这么一句: “不……和你没有关系。” 太过苍白了,苍白到她仿若内心中怀着愤恨一样。 但出乎步思帷意料的是,孟易觉竟然真的好像接受了这个说法。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将酒接了过去。 “这的确是我喜欢的东西,看来你问过季星成了。” 步思帷很庆幸话题转变了,虽然气氛仍旧没有变得轻松起来,但孟易觉能够收下她的东西,就已经足够让她开心了。 “嗯,因为上次送的那些……东西,你收到的时候好像并不怎么开心。” 步思帷展颜一笑,带着几分天真的美好。 孟易觉的唇角也勾起了几分笑意: “……是吗,你很细腻,也很关心人,这是你的优点。” 听见这话,步思帷一怔愣,就连刚刚放松时凑到茶杯壁上的手指被微微烫到了也没有察觉。 她只觉得说这种话的孟易觉不知为何,叫人感觉很陌生,就好像孟易觉是在用第三人的视角看着她,而不是在用自我与她相处一样,但她又无法很好地向孟易觉描述出这种感觉,所以她不知如何去回应。 孟易觉当然看出了步思帷的手足无措。 她将小小的酒坛端起来,适时地用着合适的笑容转移了话题: “要不要——来一杯?” 看着那搭在棕色坛壁上的白皙手指,步思帷突然感觉唇舌之间有些干涩,急需酒液的滋润,但她终究是个大家闺秀,所以她迟疑地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问道: “现在吗?” 窗外大雪漫天,即使是白昼,却依然十分昏暗,所以孟易觉在小屋中点上了半点光亮以辅助照明,这么一看,倒颇有几分浪漫的味道。 “现在。” 孟易觉点点头。 在昏暗的灯光下,步思帷第一次发现自己能用“魅惑”这个词去形容孟易觉清亮的双眼和唇边浅淡的笑意。 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提前布设好的小钩子一样,轻轻刮挠着步思帷本就怀揣渴望的心,直让她感到头脑昏沉。 喉头上下滑动,步思帷听到自己用干哑的声音回道: “好。” …… 果酒入喉,清冽甘甜,带着淡淡的苦涩,但那也是百味中的一种,倒解了甜的腻。 步思帷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杯了,反正只要孟易觉劝着她喝,她就跟着喝。 大白天与人屋中对酌,这倒是她人生中第一回,平日之中,别说是白天喝酒了,就算仅仅只是饮酒,她父亲也控制的她严。 可以看出,美人酒量并不好,不过几杯下肚,眼尾便翻出红来,显出几分醉态的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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