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寅成说:“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其实有后悔,我知道那时你不想我走。” 所以第一次他回家的时候,徐瑾曼看着他的眼神就像一个陌生人。 徐寅成手臂靠在椅子上,衬衣因为肌肉的原因绷紧。 他的思绪稍稍回到那时。 按照国内的职务等级,哪怕是北城的当局第一手,以他的职务也能够说上话。这还是很多年前的局面。 更别说徐家,或者是徐氏。 他们见到他,也只有点头的份。 只有徐瑾曼没有任何反应,看他就像看陌生人。 他当时问徐瑾曼:“跟哥走吗?” 徐瑾曼看了他很久,冷漠疏离的表情上挂着一丝笑,好像是在嘲讽什么。徐瑾曼说:“我不会跟你走,我妈妈还在这儿,我得留下来。” 徐瑾曼已经成年。 他想,或许是自己回来晚了,所以曼曼对他生疏,觉得他已经不重要了,也不想原谅他。 而且那时候他看出徐瑾曼对陆芸这个母亲的感情,是真的很深。 因此他没有勉强。 只是再三警告徐韬和陆芸二人,如果徐瑾曼再有损伤,他会拿徐氏和徐家来偿还。 他一直以为徐韬是真的听进去了,也是真的以为徐瑾曼对陆芸的爱很深。 所以更多的他是由着徐瑾曼。 更多时候他是提供必要的保护措施,包括一些消息的处理。 当然,也并不是每一次都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就像后面徐瑾曼遇到的几次危险,他因为离的远,而消息滞后。 他用了很多时间去舒缓他和徐瑾曼的关系。 … 徐瑾曼一边听着徐寅成说,一边想。 难怪她当时觉得奇怪,原身背后有徐寅成这样的靠山,为什么还在徐家过的这么辛苦。 原来是因为原身自己拒绝了徐寅成。 而这个理由…… 徐瑾曼忽地将时间线往前拉,从徐寅成离开的时候,原身就成为徐家一个孤魂野鬼。 在徐韬的虐待,在陆芸的精神折磨下,原身早就不仅仅是当初那个承受者。 她的精神在崩溃,在病态。 徐寅成的确回来晚了,因为那个时候,原身已经回不去了。 原身自己也知道,已经没有人能够把她救出去。 那时候,她就做好了带着所有人去死的准备。 那个藏在墙里的药粉,就是最好的说明。 徐瑾曼想,即便如此,原身对徐寅成还是有一丝特别的情感在的,否则她所谓的带着徐家所有人死,要终结所有的文字里面,包含了对徐家所有人的恨。 唯独没有对徐寅成的。 原身对这个哥哥是有感情的。 徐瑾曼心情很奇特,说不清什么感觉,只是一时间忽然觉得徐寅成熟悉了一些,就好像想起曾经某个时候的某个影子。 她张了张嘴,听到徐寅成说:“我的意思就是,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也不会被你连累。哥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徐寅成单手把药箱合上,本来就是因为她才没有动徐韬陆芸,现在,不过就是把以前没做的事做了。 至于徐家。 “你做的很好。” 徐瑾曼闻言:“哥,我想问你一件事。” 徐寅成:“你问。” 徐瑾曼说:“徐家的事,你知情吗?” 徐寅成回答:“一部分。” 他没有瞒徐瑾曼,这一部分也只是关于徐家近亲的事。 也是当年被徐韬带出渠城之前知道的,但担心和徐瑾曼产生联系,所以从来没有去细究过。 加上职业关系,他的背景都有专人调查,那些多年都没有出过问题,若不是徐瑾曼发现端倪和黎蓝联手,徐家还不知要藏多久。 徐瑾曼缓了缓神,让晕眩的意识清醒些,其实她心里还有一个想了很久的问题。 “还想问什么就问,不过问完这一个,你就得休息了。”徐寅成说着抬手在徐瑾曼额头探了探。 车内温度已经打上去,可刚才徐瑾曼明显是打了个寒颤。 徐瑾曼身上还在发麻,没意识到是因为电击的无力,还是因为温度不正常的关系。问:“白晓的死……” 徐寅成听了前半句,就直接接了:“我不是她亲生的。”所以死不死他不在乎。“就算她不死,就凭着她害你的心思,也该死。” 徐瑾曼:“……” 徐寅成笑了声:“我也不是徐韬亲生的。” 徐瑾曼:“……?” 徐瑾曼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会思考了,她听徐寅成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妹妹就好了。曼曼,这世上除了你,哥也没什么在意的事了。” 实际上他多半也是徐家拐卖来的,但是他并不想去探究这些。 对他来说,如今已经没什么意义。 徐瑾曼去看徐寅成,和男人柔和的目光对上。 “因为小时候的事吗?” 所以对她这么好? 徐寅成没回答,抽了张纸巾在她额间擦了擦,说:“我刚怎么说的?你得休息,脸色差成这样。” 徐瑾曼呼吸沉重:“好吧。” 是觉得脑子昏昏沉沉,只是精神还在高度紧绷中,就是缓不下来。 就像大脑深处,始终有什么在牵动着她。 闭上眼睛,精神到底没抵得上生理的疲累,没几分钟就昏睡过去。 徐寅成从后座拿了一条给她盖住,看了徐瑾曼几秒,方才开门下车。 刚才他们是在越野车里,此刻徐寅成走出去,目光看向抱胸背对着他的人。 黎蓝站在徐瑾曼的保时捷边上,听到身后皮鞋的响动,转身。 徐寅成瞧着她,在一米外站停,习惯性从包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也看不出特别的喜怒。 黎蓝说:“给我一根。” 徐寅成目光微抬,手递过去,在黎蓝伸手要去拿的时候又瞬间收回,就跟玩儿似得。“受伤了?” 黎蓝顺着目光垂眸,看到手臂一条血迹:“同事的。” 徐寅成点点头。 但那烟到底还是没给,空气默了几秒钟,黎蓝闻着那从徐寅成身上飘来的烟草味,说:“她没事吧?” 徐寅成吐出烟,见风往黎蓝那边吹,手指卷曲,将烟灭在手里。 “得睡一天。” 黎蓝应了声:“我没想到她会受伤。” “这事儿本来就有风险。” 黎蓝对这话微感惊讶:“我以为你会怪我。” 徐寅成扯了扯唇,说:“她做的决定,怪你什么?” 黎蓝一怔,没再多说。 徐寅成单手抄在西裤口袋,说:“徐家这事儿后面的通告是你们局发吗?” “和渠城当局联合发。” “行。” “做什么?” “晚一天发吧。” “?” “你不用为难,上面的事我来安排。”徐寅成回头看了眼歪着头睡过去的徐瑾曼,说:“好不容易有个人能在身边陪她,总不能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影响。” 黎蓝:“你说沈姝?” 徐寅成:“嗯。” 黎蓝没理解,沈姝和晚发一天事件通告有什么关系。 - 徐瑾曼这一觉睡的昏沉。 她感觉自己正在无限下沉,深不见底,有时候像是大海,有时候像是深处柔软沙海世界。 总之她在下沉。 偶尔很快,偶尔很慢。 她想挣扎着爬出来,但是做不到,她听到沈姝在喊她的名字,听到沈姝的哭声。她很难过,难过的快要死掉。 她听到沈姝说—— “为什么?” “徐瑾曼,你走了就别回来。” “徐瑾曼,从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 “徐瑾曼,我同意离婚。” 徐瑾曼头剧烈的疼,心脏也剧烈的疼,她感觉海水和沙子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她呼吸不了。 她想睁开眼,哪怕去看看沈姝的脸,她醒不了。 她想去抓住沈姝,她抓不住。 海水淹没她,流沙吞噬她。泪珠从眼尾滚到枕头,将白色染成了深灰。 徐瑾曼喘着气醒过来。 她的眼泪还挂在眼尾,水渍带来的凉意浸透鬓发,她望着昏暗中璀璨的水晶吊灯,意识还在梦中那句‘同意离婚’。 真实的又好像不是梦。 徐瑾曼辩不清楚,她抚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跳,从床上坐起身,起身的瞬间便立时眼前发黑。 她的手撑着床上,侧眸看了眼周围。 宽大奢华的房间,地面是大理石,落地窗外的窗帘拉了一半,依稀能看到阳台上挂着的带羽毛装饰像风铃一样。 房间里处处透着华贵与浪漫。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还能听到海水的声音。 只不过窗外黑沉沉的,还是晚上。 才想起来去拿桌边的手机。 有很多个未接电话,还有消息,童嘉的,蔡莹的,vioal的,还有一些合作伙伴。 她下意识想从这些名字里面,去找什么。 短暂的两秒钟,屏幕上方延迟的跳出一条短信。 备注是律师。 徐瑾曼只看到开头的一行字——【徐小姐您好,沈小姐已同意离婚申请,后续事务……】 - 徐瑾曼撑着手,在床上沉默的坐了很久。 这个期间压在被子里的手机在疯狂震动,她却像没了灵魂,连拿起来的精力都没有。 徐瑾曼觉得这时候的自己实在将人性的弊陋,与可笑,演绎的淋漓尽致。 提离婚的是她,现在看到沈姝同意离婚,痛不欲生的还是她。 外头乌云密布,连成硕大的一片。 一场雨就要来临。 海水的声音越来越大。 徐瑾曼晕的厉害,双眼看不太真切,她缓缓弯下腰,将脸埋在被子上。 她们真的离婚了。 … 徐寅成看着重新被医生安顿躺下的人,而后将徐瑾曼放在桌上的手机关了机,转身走到病房外。 黎蓝站在门口,觑了眼徐寅成手里的手机。 “你就这么断了联系,不怕徐氏真出问题?没人处理。” 网上消息已经有了,闹得正凶,收了手机,别的人就联系不上徐瑾曼了。 徐寅成:“她现在这状态,还管得了徐氏?” 黎蓝说:“小心你妹醒过来,跟你急。” 徐寅成笑一声:“没事,我妹懂事,未必会跟我急。” 黎蓝:“……万一沈姝找她呢?” 那可不一定懂事了。 徐寅成挑了挑眉稍,慢悠悠说:“找就对了。” 黎蓝怔了一怔,盯着徐寅成深邃的五官,那股子痞气与粗粝此刻尤为显眼。她恍然道:“你让晚发通告澄清,是为了给徐瑾曼……卖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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