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再次举杯,“今日起,宫中只有朕的妹妹,九公主永乐。范掌印依旧提督东厂。诸位可明白了?” 赵祯这番话是在为桑葚正名,更是在提醒告诫众人,桑葚的过去。也巧妙的将范照玉再次捧上了神坛。 “圣上英明!” 诸人举起酒杯,多一个字都不敢讲,桑葚任东厂提督的时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便现在不是了,可那般厉害的手段谁又敢得罪。 “诸位,请。”赵祯饮下了这杯酒,随后传了乐师进来,奏起曲子来。 宫中家宴,自然少不了赏心悦目的舞蹈,排场不大,众人听个乐,一饱眼福。毕竟赵邝死了,也不宜如往年一般。算是走个过场。赵祯可不想被百姓诟病。 在一众欢乐里,太后也少喝了点酒,她今日高兴,喝多少都成。奈何不胜酒力,被竹沥早早扶了回去。 夜色如墨的时候,宫中放起鞭炮,空中也燃起了烟花来。 桑葚与武英柔一前一后的离了席,坐在台阶上看着那绽放的绚丽烟花,烟花一声响过一声,开出不同的颜色,武英柔靠在桑葚的肩膀,握住她的手,“怎么这么多烟花还没完?是不是你偷偷叫人安排的?” “只要娘娘喜欢。” “娘娘喜欢吗?”桑葚问她,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她的唇带着酒香味,她舍不得松开。 武英柔勾住桑葚的脖子,也回吻她,她说:“喜欢,五彩斑斓,我很喜欢。” “娘娘继续看。” 桑葚不舍松开,与武英柔抬头一起抬头看,夜空中闪烁着无数的星星,五颜六色的绽放着,在空中燃尽后,又像急雨般,洒落在夜幕中,火树银花,流光飞舞。 她们在烟火下接吻,光明而炽热。 此时的民间才是最热闹的,看完烟花桑葚牵着武英柔的手,从玄武门离开。夏清等候已久,见着两人,忙弯腰行了礼,随后掀开车帘,请二位主子上车。 马车行驶,桑葚握住了武英柔的手,她眼睛弯弯的,甜蜜的笑意不止。 夏清驾着车,一路过来,热闹非凡,家家户户都换了新联,挂上了彩灯。位于皇城脚下的同泰街,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有卖糖葫芦、糖人、瓜子零嘴,还有不可或缺的春饼。年画香料,点心水果,种类繁多。 桑葚掀开车帘,看到桥上有人放着孔明灯,桥下,有三五成群的小孩在玩老鹰捉小鸡,女孩子的辫子蹦蹦跳跳的,跑出一身热汗,圆嘟嘟的脸粉嫩嫩的,稚嫩的笑声吸引不少年长的人们。他们指指那几个小童,也哈哈笑了。 前头人多,马车进不去,便停了下来。 桑葚握住武英柔的手下了马车,两人从街头逛到了街尾,什么都想买一点,连哄小孩的拨浪鼓都要买一个。在面具摊子前停下,桑葚在架子上取下一个醒狮面具,戴在脸上,做出唬人的动作。 武英柔笑起来,“像巴特er。” “长大的巴特er。” “也是长大的你。永乐。”武英柔伸出手,揉了揉桑葚的脑袋。 桑葚摘下面具,凝视着武英柔,笑中有泪。 武英柔用指腹擦去桑葚眼角的泪花,“做什么。”她从桑葚手中拿过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脸上,“我戴着可好看?勒的紧的慌。” 桑葚忙站在武英柔身侧,松了松带子,武英柔如释重负,“你脑袋那么小啊?” “娘娘脑袋大?” “不止脑袋大。”武英柔低眉看了看桑葚胸前,试图找回主场,“某些地方,也大。” 桑葚沮丧的摇了摇头,“在下,甘拜下风。” 做太监的时候,一直束着胸,发育的没那么大,也不算小就是了。 “这个面具我要了,殿下再挑挑吧。” “那我就要这个模样的。” 桑葚又取下一个醒狮面具,只不过这个面具是蓝色的,娘娘那个是粉色的,倒也很相配。 夏清眼疾手快的付了银子,拱手笑道:“殿下与娘娘真般配,面具都这样般配。” 夏清长得清俊,之前是在东厂做事的番子,不温不火,受了不少欺负,后来被桑葚调到跟前做事,桑葚忙的时候,也会帮桑葚照顾元宵,还有元宵的几只小崽子,如今小崽子也长大了,成天的不归家,夏清还得满条街的去找。咪咪咪咪的唤着,手中还不忘拿着晒干的肉脯,小祖宗们可比人难伺候多了。 她们放纵了一夜,连宫都没回去。 住在了桑葚在京城置办的宅院里,夜很安静,猫咪们都乖乖的窝在自己的窝里头,只有元宵,大屁股窝在被子上,舔了舔毛,用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桑葚与武英柔。她娇滴滴的喵了声,迈着猫步在两人中间卧了下来,还用爪子拍拍武英柔的胳膊,示意武英柔挪挪手。然后就慢慢的闭上眼睛,没一会就打起了呼噜来。 武英揉摸了摸元宵光滑的毛发,笑说:“怎么跟狐狸精一样?醋意这么大?” 桑葚也笑,“它这样惯了。就爱卧在我旁边睡觉。” “咱们也睡吧。” 武英柔些许无奈。 桑葚颔首,吹了一盏灯,留了一盏,就这样两人一猫,在一个被窝里睡了。 第48章 撞破 赵桢下朝回来,就传了范照玉来。 他脱去朝服,换上常服,头上的乌纱翼善冠金灿灿的,他看到范照玉进来,叫人赐了座。他执起笔,在空白的圣旨上写着内容,“武忠已死,武春、就让他去驻守边关吧。没有朕的旨意,不得擅自回京。至于武生,世袭爵位,留在京中,给他一个闲职吧。” 范照玉在杌子上落座,撩了撩袍子,“是,万岁。” “永乐与皇贵太妃亲如姐妹,但是,皇贵太妃作为武忠的女儿,很难保证没有参与这其中之事。很令朕为难。” “万岁爷,皇贵太妃并无参与武忠任何事情,反而帮助了微臣不少。此次若不是皇贵太妃左右牵制武忠,或许我们的计划不会这么顺利。” 范照玉曾经答应过桑葚的,就一定会做到。他不会让武英柔也被牵连。 赵祯点点头,到底还是存了私心,对永乐这个妹妹,便说:“如此,朕也心安。就重重的赏赐皇贵太妃吧。” 他将写好的折子烧进了火盆中,那未干的墨迹散出一股味儿,弥漫在乾清宫。 范照玉微微颔首,恭声道:“微臣遵命。” 赵桢又问:“你帮朕想想,永乐的公主府应该建在哪?” “万岁爷,不如您问问九公主是何意思?殿下的性子,这紫禁城可拘不住。住在公主府,也是在为难殿下。” 闻言,赵桢沉默半晌。 他突然想起永乐在东厂过的日子,也想起永乐那淡淡的神情。或许,范照玉说的是对的,他叹了声,“也罢,朕先问过永乐的意思。你先去传朕旨意吧。” 范照玉再点头,“是,万岁爷。” 将书桌上的圣旨拿起,范照玉又给赵桢行了一礼,这才掀开帘子出去,他脚步轻盈,没个声音,赵桢连范照玉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晓不得。他捏了捏眉骨,透过窗看外面的模样。如今新年已过,快到惊蛰了。 是万物复苏,天气回暖的季节啊。赵桢烤了烤火,看着空荡荡的乾清宫,他的双眸中多了几分无奈。 范照玉去侯府传旨前,特意派言丙去了趟桑葚跟前,将武家的的结局说与桑葚听。 “这样也好,皇帝还是仁慈了。” 桑葚松了口气,捏着椅子扶手的手掌慢慢松开。 她看着窗外的天,灿烂光明。 赵桢什么性子,她还没摸清楚,谁又能保证他坐上这个位置后会不会性情大变。赵邝是本性如此,坐在高位,不过显露的更快。赵桢,桑葚觉得难说。 言丙认同,点头说:“倘若换了另外一位,估计武家谁都活不下去。” “谢谢你来告知我,也请帮我谢谢范掌印。” 言丙摇摇头,认真的说:“殿下您客气,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是朋友。不止是利益纠葛间的臣子。” “有您这番话,我很感动。” 桑葚看着言丙,看着那个曾将自己从浣衣局捞出来,送到赵邝跟前做事的人。如果她没有离开浣衣局,或许就不会遇见娘娘,也不会有今日。也或许,有些事是一早就注定好了的。 言丙笑笑,从圈椅上起身,虚扶着雁翎刀,提醒说:“殿下近日可要小心,江湖上的英雄豪杰,都在悬赏你我的人头。东厂早已烂透,残杀了不少无辜之人,如今我们是主要的目标。您暂时还是待在宫中更安全些。” 此次过来,传递这个消息才是言丙最重要的事情。 江湖人上有一位名叫“冷刀”的侠客,前几日杀了不少东厂的番子,那一颗颗人头就滚在东厂门前,早晨上值得番子们都被吓了好大一跳,那血都凝固了。等清理完现场,番子们出了一身冷汗。范照玉怀疑是这位冷刀就是砍下李海德人头的冷刀。而冷刀的首要目的就是他们。 桑葚起身来送,回答道:“多谢言秉笔告知,我会小心的。” “嗯,万事小心。” 桑葚再点头。 等言丙离开,桑葚就去了寿安宫,她平常有事没事就往寿安宫跑,满宫的人都习惯了。公主与妃子间情同姐妹,倒不是什么稀奇事。因着寿安宫本就是孝贞皇太后住过的地方,所以赵桢默许了武英柔继续住在寿安宫。 春榴提着食盒,看着桑葚进了寿安宫宫门,心中一喜,脚步都快了些。 永寿宫失火以后,春榴就在膳房当差,这日过来送吃食,心情也闷闷的。她永远都不可能再与桑葚有任何的交集了。从前他们一起为奴为婢的时候,或许还能在一块。可当桑葚提督东厂之后,他们就离的越发远了。那个小太监,已经是她抓不到的高度了。如今,又成了太后失踪的女儿,高高在上的九公主,她们就越不可能了…… 走着走着,春榴的步子又慢了下来,沮丧起来,眼中还有了泪来。她擦了擦,深吸一口,进了寿安宫,她往里走,笼子里头的狮子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她看了一眼就收回眼神,走上福安斋的台阶,沙棠不在,她皱皱眉,又往里走了些。她刚要出声,就看到桑葚在吻娘娘的唇角。 她看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 春榴被吓了好大一跳! 随之而来的便是震惊。 春榴提着食盒的手不由握紧,她转过身,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站在福安斋外头酝酿了许久的情绪,这才开了口,“皇贵太妃,奴婢来送今儿晌午的膳食了。” 春榴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她还是无法想象方才看到的一幕。 她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永寿宫,还是现在?还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 春榴的心脏被堵成一团,明明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啊。明明殿下是要招驸马的,哪怕是招一位驸马,都要比贵妃娘娘好的多吧。贵妃娘娘曾是先帝的妻子啊,先帝又是公主的亲哥哥,这违反了道德伦理。也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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