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不到韵春的回答,路青雪喊:“韵姐…” 韵春垂眸,低声:“你别这样叫我。” 虽然吧……路青雪喊姐还挺好听的。 韵春耳尖被休息室里的灯光烫热,她不自然地摸了摸,回:“有点瘆人。” 好听是好听,就是感觉路青雪不怀好意。 “哈哈。” 路青雪被逗笑。 然后一个香温玉软的美人儿在韵春怀里笑得花枝乱颤。 韵春原本无处安放的双手这时抬起到了身体两侧,为的是生怕路青雪笑着从她身上跌落。 动作是下意识的,也就是说韵春忘了,忘了路青雪是鬼,鬼是不会出现这种尴尬的。 不过韵春就算意识到了路青雪是鬼,大可能还是会抬起双手,如栏杆一样举在身侧,防止路青雪掉落。 无论是鬼是人,她关心的是路青雪。 路青雪笑了两声就停下了,同时松开了韵春的蝴蝶结,“好啦,不逗你了。” 虽这么说,松开蝴蝶结腾出来的手,慢慢抚到韵春另一个肩头,轻抚一下过后,食指尖忽而戳着白衬衫,慢慢的顺时针画了个圈,未泯笑意如春雨,灌溉着嫩芽。 “姐姐知道,一定是姐姐重要。嗯?” 绵密的雨丝淋了韵春一身。 韵春不喜欢下雨天,准确来说,她不喜欢中雨。 如头发丝般的蒙蒙细雨她可以接受,电闪雷鸣般的暴雨她也能接受,前者是因为不影响出行,后者是因为每当豆大的雨点伴随着雷声落地,有一种能将所有情绪宣泄出来的爽感。生活中挤压着的负面情绪,都会在暴雨夜彻底激发,然后被雨洗刷,等到暴雨过后,宛若新生。 只有中雨,夹在中间,说不出优点,说不出缺点。 雨点倾泻而下,空气的潮湿仿佛沾染到了身上,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而这种感觉,可以和夏季闷热的午夜相媲美的讨厌。 都是一种喘不上气,呼吸不过来的窒息感。 韵春想要呼吸,所以她回:“不是。” 韵春说不是。 她撑起一把伞,挡住了雨。 说完,韵春仿佛听到雨落在伞面上,闷沉短促嘈乱的滴答声。 雨点敲着她的伞,好像有话跟她说。可她不喜欢雨,便不想听它说什么,低着脑袋,一股脑向前走。 可是雨点坚持不懈,韵春还是听见了它说的话。 它说:胆小鬼,有本事你别打伞,当着我的面说不喜欢我。 当面说? 韵春看都不敢看路青雪。 哪敢当面说什么。鲜著复 不对,要面对的不是中雨吗?怎么又变成了路青雪? 中雨是路青雪? 她不喜欢路青雪吗? 怎么可能呢? 路青雪可是她小时候就崇拜的人。 怎么会不喜欢。 那她…为什么要回答不是呢? 韵春陷入思索。 她开始想了。 想路青雪。 --- 对待感情,路青雪知道急不得。 可听到韵春掷地有声地说出不是两字时,她眼里的笑意还是在一瞬间凝滞。 许久都未缓过神,就那么怔怔地望着韵春。 睫毛下的眸光,闪烁着难以置信。 几秒之后,路青雪五官最先动的是眼睛,她眨了眨眼,将眼里的情绪敛去。 再然后动的,是鼻子。 路青雪原先闻不到味道,这几天在韵春每天一炷香的加持下,她已经能闻到些气味了。 此刻她嗅了嗅,想要嗅出韵春身上有没有撒谎的味道。 撒谎是什么味道?是橘子味。 旁边桌子上剥开的橘子香萦绕在她们之间,路青雪只闻到了这个味道。 涩涩的,泛着苦。 可也许不是这个味道,也许诚实也是橘子味。 韵春没有撒谎,不就是诚实吗? 路青雪闻着酸涩的橘子味,心想自己几分钟前是不是不该问那幼稚的问题。 她当然知道问题有多幼稚,也知道一直追问答案的她有多幼稚。 之所以会问这么一个问题,不过是想从韵春嘴里听到‘你重要’三个字。 尤其是在她看到韵春被众人簇拥在中心,拥着她的那些人一个个光鲜亮丽,好看,充满着朝气,一口一个韵姐喊着。路青雪便想,她的小乖是这么受人喜欢,小乖有这么多的朋友,好像不缺她一个…鬼陪着。 小乖说把她当做朋友,那是普通朋友,还是重要的朋友呢? 想听‘你重要’三个字,不单单是韵春脖颈前的蝴蝶结,她可以随便拿一个物体到韵春眼前,例如桌子上的橘子皮。 她可以问韵春:“我和橘子皮哪个更重要?” 例如墙上的画,她还能问:“画和我哪个更重要?” 可是橘子皮与韵春无关,墙上的画也不是韵春的。这样的问题问出来的答案根本没有分量。 其实她可以问韵春:“刚才那些人和我哪个重要?” 可她不敢。 她只能勾起韵春身上的物件,问韵春自己和它哪个重要。 路青雪问出口时满满的自信,还心想了韵春说她重要时会是什么表情。只因她挑了一个韵春身上最不重要的东西问,这种职工戴的蝴蝶结,后勤那里好几袋子备用的。 很廉价。 她完全放低了身份,拿自己和一个微不足道的蝴蝶结比。 而韵春给出的回答是,她没有蝴蝶结重要。 路青雪感觉不到疼,感觉不到心抽动是什么样的酸涩,这种活人才会有的体征,她早就体会不到了。 所有的情绪涌入心间,不会再产生百般滋味,而是进了一个无底洞,被吞没,被噬去。 所以路青雪也只能是眸光凝滞片刻,然后笑道:“小乖真会欲情故纵,如果我不重要,为什么不推开我呢?” 虽然感受不到疼,但她也想安慰安慰自己。 她好可怜啊。 连一个蝴蝶结都比不上。 韵春一愣。 对啊,她为什么不推开路青雪呢?从路青雪坐在她腿上到此刻趴在她身前,自己为什么没想过推开? 可转念又想,路青雪是她想推就能推开的吗? 韵春终于低头了。 只是她没有看路青雪的脸,而是微微偏头,看向了路青雪后背。 路青雪的腰背如蛇般柔弱无骨,妖精一样趴在她身上,她望去,只看到红裙下窄背细腰,以及……翘挺圆润如蜜桃般的臀。 韵春这才发现,她的目光根本无法在路青雪身上多做停留。 这个女人身体任意一处都是美的。 美得勾人心魄。 多看一眼,魂儿都能被勾走。 韵春只得移开视线,移到了她搭在椅子边上的手。 那只手在韵春的注视下,缓缓贴上路青雪后背。同一时刻,韵春放下了一直搭在对面椅子上的脚。 虽然此刻怀里的路青雪没什么重量,但韵春双腿还是下意识地用了用力。 路青雪没察觉。 她只感受到突然贴上她后背的那只手。 感受着韵春温热的掌心温度,路青雪眼睫毛抖动。 她忽然就怕了。 自从死了之后,路青雪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体会到害怕是什么感觉了。 可是当来到了韵春身边,她体会到了。 她害怕韵春怕她,所以只能在梦中和韵春见面;她害怕韵春即使看到她的脸也不会认出她,所以蒙上了韵春的眼;她害怕韵春听不出她的声音,所以她不会多说一个字。事实证明,韵春确实没有听出来;她害怕韵春和自己解除关系,切断这几个月的联系,所以她明示暗示韵春别不要她…… 她所有害怕的事情,都有关韵春。 现在,她怕韵春推开她。 “小乖…”路青雪哑声叫道。 后背上的手那样的热,那样的烫…耳边韵春的心跳声那样平缓,早已没了刚才的慌乱。 看来韵春已经做出了决定。 路青雪认命般阖上了眼,低声: “能不能…” 别推开我, “抱抱我。” 好不好? --- 最终韵春没有抱路青雪,当然也没有推开路青雪。 当路青雪话音落下,韵春处在她低声请求中愣神时,温文推门而入打破了休息室内紧张压抑的气氛。 韵春贴在路青雪后背的手在听到门开的瞬间放下,不然旁人看,只会以为她在摸空气。 温文门都没来得及关,笑哈哈地对韵春说:“韵姐,你猜厕所里的那个精神病人是谁?” 听惯了的原因,温文喊韵姐韵春就没什么反应,淡淡看了她一眼,说:“谁?” 温文走到了韵春身边,捂嘴笑:“就刚才的那个人,我听你喊他李总。” 韵春诧异挑眉,“他?” 温文手抵在嘴边,小声说:“嗯!听他们说,他一直在喊有鬼有鬼,还吓得尿了裤子。” 鬼这个字现在对韵春来说是敏感词。 她下意识就望向了路青雪。 路青雪已经离开了她的腿,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看到韵春望向她,露出了温润笑意。 温文压低声音说,就是想看韵春会不会被她吓到,或者看韵春会不会笑话那个李总。 她没想到韵春的反应,是直勾勾望向对面的椅子。 温文跟着望了过去,椅子那空落落的,她:“韵姐,怎么了?” 韵春摇摇头说没事,问:“然后怎么处理的?” “他被同行的人带回了包厢,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冷静下来了,但一直嚷嚷着咱们这儿有鬼,让咱们赔偿他的精神损失费。” 韵春站起身向外走,温文说:“不过经理已经在处理了,而且……大老板也过去了。” 听到这话,韵春抬起的脚放下。有经理和莫月在,不需要她过去。 当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韵春转头对温文说:“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工作吧,我一会儿就出去。” 店里不是只有李高轩那一个包厢有人,还有其他客人在。 温文记得韵春说跟那人有过节,特意跑过来跟韵春说这件事的,说完也就打算出去了,闻言点头:“嗯。” 待到温文出去,韵春走到门前,反锁住了休息室的门,然后转身望向椅子。 路青雪正坐在那剥着橘子。 绿橘子,皮只有一点黄,吃起来是酸的。 后面一句是路青雪猜的。她把剥好的橘子递了一瓣给韵春,在她的注视下韵春吃了进去,然后她就看见韵春平展的眉下一秒蹙了起来。 路青雪笑着将猜测问出:“酸?” 韵春摇头:“挺甜的。”她皱眉是因为别的。 她哦了声,手指轻快的,将橘子上比较明显的橘络摘除,后将剩下的橘子都递给了韵春,说:“甜再吃点?”
129 首页 上一页 34 35 36 37 38 3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