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青雪下意识问:“那你想吃吗?” 她总是会关注韵春的想法。 韵春:“想。” 如果这个橘子像你剥的那么甜,她就想吃。 路青雪笑:“那分开吃。” 你想吃的话,我更想让你全吃掉它。 韵春摇头。 路青雪眼尾的痣动了动:“为什么?” 韵春沉默了一会儿,冲路青雪扬起了抹笑:“这就是特殊呀。” 她松开路青雪,结束了休息室里,路青雪所要求的抱抱。 然后望着路青雪的眼眸,韵春把今天最想说的话讲了出来:“你是无法比拟的特殊存在。” 独一无二。
第30章 路青雪说韵春会哄人, 其实韵春一点也不这么觉得。 面对客人,她只是会说话而已,从来用不上‘哄’这个字。 现在对路青雪说的这些话, 韵春也不认识是在‘哄’, 她只是把内心话讲了出来罢了。 是事实。 路青雪就是特殊的。 从小就是。 虽然她们之间分开了一段时间, 再次见面已经物是人非,可相处的时候, 她却没有一点陌生的感觉, 就好像……她们错过的那么多年里, 彼此的心底都存着对方。 只是不去想,不去联系,不去过问对方的生活怎么样,但在最深处, 是希望对方好的。 在看到路青雪以鬼魂的状态出现在面前时, 韵春想说的不是‘嗨,好久不见。’而是想说:“你过得比我想象中的要糟糕很多。” 她其实没怎么想象过路青雪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但肯定要比她好, 比她幸福。就算没她想的好, 也不可能是死亡。 可是现实啊, 就是这样,不遂人愿, 充满意外。 所以路青雪的特殊又多了几分。 不是因为路青雪是鬼所以她觉得特殊,而是…路青雪是鬼, 她第一次见鬼, 所以这份特殊变得更加特殊。 韵春活了二十多年, 路青雪这三个字,至少在她十几年的岁月长河里飘荡, 占据了她一大半的生活。 这还不特殊吗? 路青雪这三个字就是特殊的。 --- 韵春直定定地望着路青雪。 别的地方韵春不敢看,她只敢看路青雪的双眼。 她说完话,忽然就想看那双眸是否又下起了雨。 祈祷是细雨,这样她还能进去闯一闯。暴雨也行,淋个痛快。只要不是中雨就好说,她不想再感受那种闷到喘不过气的窒息了。 可惜没有。 这次路青雪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湖泊,没有下雨,连常常沁在眸中的柔都没有。 唯有沉静。 像蜿蜒亭廊间吹过的风,能看见它将右面花圃里的落花吹入过道,又能看到它将左面植被间的落叶席卷入了花圃,还能看见它在走廊中心卷起一股旋风,带起了落叶与落花。让它们共舞。 唯独看不到它。 只能感受它的存在,却抓不住,握不住。 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停下,不知道它还会吹向哪里,不知道下次见面会带来什么。 当感受不到缠绕身体的凉意,你便知道风停了,它静了。 静的不止是它,还有常年被风吹起涟漪的湖面,跟着一起静了。 湖水清澈,却深不见底,低头去看,看到的是沉甸甸的自身倒影。 韵春便从路青雪的眸中看到了她自己。 这种静,幽沉沉的,静到让韵春心慌,她无措地喊:“青雪姐?” “嗯。”路青雪嗯了一声,然后说,“闭上眼睛。” 路青雪好像在隐忍克制什么,声音比平时要低哑。 韵春最开始的反应,是头顶冒出了一个问号,不明白路青雪让她闭眼睛做什么。 可是见路青雪脸上少见地浮现严肃,韵春没噢了一声,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只是她得睫毛不经意地颤抖了两下,好像没什么安全感。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因为……她感受到路青雪在朝她靠近。 不是呼吸,路青雪好像没有呼吸,或许有,她没怎么注意过。 韵春感受到的,是不属于夏夜凌晨近四点的清凉。 还有越过酸橘子的石榴香。 以及无处可归的野猫,被人捡回了家。 “小乖,”韵春听到路青雪这样叫她,声音还是很低沉,韵春心跳没由来地停滞了一秒,随后加快。 闭眼看不见后,耳朵就灵敏了许多,韵春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犹如石子落入水中,发出咕嘟一声响后,闷闷地旋转着落入湖底。她心停滞了一秒开始的跳动,就像石子落水时发出的‘咕嘟’声。 然后,心沉了。 “小乖。” 路青雪又叫了声,语气中的隐忍消失了些,转变成了淡淡无奈,还有几分歉意。 歉意?来源自哪?发生了什么吗? 韵春垂在腿侧的手缩了缩。不可名状地紧张:“怎、怎么了?” 看着眼前的人,路青雪靠近的脸在顿了下后后退了几分,抬起的想摸韵春脸颊的手放下,指尖揉搓了两下,轻声:“我能亲你一下吗?” 她这么问韵春。 明明韵春闭着眼睛,明明韵春的脸近在咫尺,明明刚才路青雪只要靠近一点,就能亲到韵春。 但路青雪没有。 她尊重地询问韵春意见。 虽然这个时候她真的很想亲韵春一下。说什么她是特殊这种话,她的自制力又降低到了临界点。 怎么会这么…让她控制不住?像一个猛扎撞进她心口,让她心动。她便想亲一下韵春,一下就好。 而韵春呢? 韵春什么反应? 听到后韵春心里只有三个字:奇妙的。 沉下的石子被湖里的漩涡托举过了水面。 沉下的心跟着一起急促地跳了起来。 亲她? 为什么? 韵春睁眼,本想问路青雪是什么意思,可当看见眼前一片黑,只能看见路青雪朦胧的身影时,韵春疑惑地眨了眨眼,要问什么忘了。 “青雪姐,你关灯做什么?” 路青雪:“…” 她轻咳一声:“我没关,是灯泡坏了。” “啊?灯泡怎么会突然坏?”韵春困惑了下,不过很快释然,老房子,电路老化,这种事情常有,就像浴室的灯。韵春将一切归结于电路,完全没考虑过是眼前人的原因,不然路青雪莫名其妙让她闭眼做什么?就是不想让韵春被突然陷入的黑暗吓一跳。 “没事,不是停电就行,明天我买新的换一下。”韵春说着打开手机灯,从玄关向里走,“我去看看卧室灯好着没。” 路青雪看着韵春的背影,从上面看到了几丝逃避。 卧室灯还好着,浴室灯也是。 韵春洗漱后上/床,回了手机上几个消息后,转头对坐在另一边的路青雪说:“我睡觉了,晚安。” 路青雪视线落在韵春脸上,轻轻地说:“小乖,我在等你。” 韵春下地关灯,听到这句话后背僵了僵。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路青雪说。 韵春摸了摸鼻子,还是来了,她以为可以躲过去呢。 转头看路青雪,韵春问:“我刚才已经重新给你点了三根香,你应该…不用亲我了吧” 平常只点一根的,现在变成了三倍,还需要亲她吗? 路青雪不说话了。她没什么说的,在看到韵春站在香炉前点香,打火机的火焰燃烧起来时,就知道韵春的答案是拒绝。问出来,不过是心里有所期待。 韵春等了一会儿,等不到路青雪开口,就当路青雪是肯定了,肯定——点了香,不用亲她。 韵春关灯上床,有路青雪在,夜里没那么热,韵春扯了夏凉被盖在肚子上,又理了理枕头,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跟路青雪又一次说了晚安后,她闭眼,准备睡觉。 可是闭上眼后,脑海里飘浮的全都是那句——“我能亲你一下吗?” 她知道路青雪是因为香燃尽了才这么问,可她就是控制不住想,如果香当时还燃着,路青雪还会这么问她吗?就好像路青雪让她闭眼,闭眼是为了什么? 一直到第二天醒来,看到路青雪的第一眼,这句话又蹦了出来。 早上睡醒,神清气爽,想问题的速度比昨晚要快很多。闭眼是路青雪在休息室说的那句‘等我吻你’,路青雪是这个意思吧?就是因为香燃尽了,让她闭眼,然后亲她,恢复能量。 韵春想通了,可很快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路青雪干嘛不直接让她点香呢? 她这么想,也问了出来。 路青雪今天穿着白色长裙,头发用簪子挽了起来。说不出的淡雅。如玉兰,又如竹。 只是说出的话,还是曼珠沙华,充满杀伤力。 听到韵春的问题,她扬起眉笑,柔声回答:“很久没亲你了,嘴痒。” 韵春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虽然没喷咽下了肚子,却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咳得面红耳赤的。路青雪顺着她的背轻抚:“开个玩笑,小乖反应这么大?” 韵春听见了路青雪话中带着的笑意,心里嘟囔了一句坏女人后,坐起身,抿了口咖啡顺气。 她不搭话。最好这个话题快点跳过。 路青雪还抚着她的后背,挺舒服的,韵春就没叫停。过了一会儿,她想起来一件事,说:“青雪姐,Merry在闹绝食,你要是没事做,去劝劝它呗。” 后背上的手一停。 韵春知道路青雪不想与还活着的亲人有接触,不然上次路婉怡哭得那么伤心她都没反应。但Merry应该没什么吧? “Merry什么都不懂,它再次看到你,以为你回到它身边了。结果它被接走,估计以为你不要它了。”韵春说,“你就去看看它,不然我看莫月见它绝食也挺难受的。” 话音落,头顶迟迟才响起路青雪的一声:“嗯。” 韵春握着咖啡杯,“我已经知道了,莫月口中的那个朋友,是你。Merry的主人也是你。” “怎么知道的?” “推测。” “这么厉害呀,小侦探。” 韵春眨去眼底的羞赧,问:“那我会到尚鼎工作,跟你有关系吗?” “没有。”路青雪手搭在韵春肩头,“我都死了,跟我哪还有关系?” “……”肩头的手明明没什么力量,可韵春却感觉如同被千斤重的石头压着,咖啡的苦终是弥漫在了口中,她低声,“你别这么说。” “说什么?说我死啊?”路青雪低低笑道,“可是我就是死了啊。” 死这个字太沉重,偏偏从路青雪口中说出来,是那么的轻快。 就因为她经历过了吗? 和路青雪相处的这段日子,她们谁都没刻意提及死亡,突然的提起,韵春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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