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境虞将车停下。 天都没亮,就有人来碰瓷了? 白境虞这些年工作上见惯了腥风血雨的事儿。 利益斗争中,她不是看客,也不是随波逐流的追随者,她是操盘手。 有人在她的帮助下顺利上市,坐拥巨额财富,就有人觉得自己蛋糕被人狠吃掉一块,对她怀恨在心。 白境虞脑子里始终有根绷着的弦,对周围靠近她的人一些异常行为保持着敏感。 这个女人就很奇怪。 或许不是碰瓷那么简单。 那女人越靠越近,白境虞立即打开远光灯,打算喝退对方的同时,用行车记录仪记录下对方的长相。 刺眼的光一瞬间让那女人睁不开眼睛。 她抬手挡住脸庞,停下了脚步。 其实在那一刻,白境虞还没有看到她的脸。 对她的穿着风格也不太熟悉,只不过能看得出来,这是个五十多岁,保养得很不错的女人。 却有种奇异的感觉在白境虞的心口徘徊。 让她的目光紧贴在对方脸上,想要看清她的模样。 随着女人遮挡的手臂缓缓降下来,白境虞看清了她的脸。 白境虞眼眸内撞进汹涌的惊诧,手指蓦然紧握方向盘。 不可能。 …… “在那。” 夏步青一说,易织年就看见了十多米之外的白境虞。 副驾上的易雪林“啊”了一声,捂住了嘴。 白境虞正被个女人拽着胳膊,两人拉扯不清。 那女人一副想要将她带走的模样。 易织年整个人往前探。 白境虞的嘴角怎么还红了一块?被打伤了?居然还动起手来了? 易织年生气地“靠”了一声。 什么意思啊?人贩子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来了? 还抢这么大一只的民女?以为我们家没人了? 坐在后座上的易织年双手扒着前座的主副驾车椅的两角,脑袋从中间的缝隙里探出来,活像一只已经按上弹弓的愤怒小鸟,随时都有可能将自己弹射出去,炸飞坏蛋。 “停车!” 她一声令下,夏步青将车停到路边。 车刚停下来,她就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易雪林处于震惊的状态好一会儿。 反应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女儿已经下车了,怒气冲冲地从她身边的车窗一晃而过。 易织年这颗小炮弹炸进了白境虞和那女人中间,用力一推,直接将那莫名其妙的女人给推开。 白境虞趁机将胳膊拽了回来。 那女人被推得往后倒了好几步,差点摔倒,幸好被她身后高大的男人扶住。 易雪林也没想到,一向都在避免和任何人起冲突,一心只想着吃的年年,居然会为了白境虞这么凶。 易织年将白境虞挡到她身后,问:“没事吧?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白境虞眼神飘忽,很明显魂不守舍,低声说了句: “我没事……” 看到白境虞这副模样,易织年心里咯噔一下。 能让白境虞脸色惨白,看来事情是真的大条了。 易织年看向对面那个女人。 她穿着宝蓝色的圆领连衣裙,剪裁非常贴身,干练中不乏风韵。 一串珍珠项链遮住颈纹,紧握在一起的双手看似恳切,脚下七厘米的高跟鞋和她的年龄有种微妙的违和。 她和国内经常见到的中年女人,气质有细微的偏差。 而她身后扶着她的男人,穿着一整套黑色西装,金色的头发全往后梳,戴着蓝牙耳机,警惕的蓝眼睛正盯着她们。这是个白种人。 易织年再去琢磨中年女人长相,更觉得熟悉。 “这谁啊?”易织年问白境虞,“我怎么觉得在哪见过。” 白境虞已经平静了不少,“你没见过,她是我妈。” “你……哈?!”易织年脑子里轰地一下,逻辑险些被夷为平地。 “可可可是,你妈妈不是已经……” “对,我也想问。”白境虞问厉心湛,“你不是在二十年前就死了吗?” . 咣咣咣。 陈幻睁开眼,正好被阳光刺了个正着。 她眯着眼睛缓了缓,看见小姑娘在敲她的车窗。 阳光之下,小姑娘红肿的眼睛更是睁不开,几乎眯成了一条线。 她向殡仪馆的方向偏了偏脑袋。 时间到了,该火化了。 陈幻吃了颗漱口粒下车。 早上六点过五分。 晾了她一晚上的方栀还是没搭理她。 试着给白境虞发了条微信,依旧是被拉黑状态。 隔着稀薄的人群,陈幻见陈光廷的遗体被推到了火化炉前。 小姑娘穿着比她身子大了许多的孝衣,更显羸弱。 她没法跟着进去,只能在门口,向着陈光廷的方向跪着。 虽是跪着,但脊柱挺得正,像根直直的青竹。 人送进火化炉,一阵哀叹中,小姑娘伏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各个都真情实意。 原来这小鬼还是个情不外露的性子。 陈幻想,老狗死的时候还能有个女儿给磕头,也算是便宜他了。 看来老狗的后半生,起码做了几年父亲。 送骨灰上山的时候,陈幻没去,坐在山脚下的车中抽烟,就等着小姑娘下来问她事儿。 一小时后,小姑娘独自一人抱着陈光廷的遗像下来了。 低垂着脑袋,一开始没注意到陈幻停在路边的车,直到陈幻开车跟了上去,对她“喂”了一声。 车窗降下来,陈幻戴着墨镜,手里拿着根燃了一半的烟。 “我的东西呢?” 小姑娘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在家里。跟我去,我拿给你。” 陈幻就是不想进那个家。 “上车。” 到时候还是在门口等着好了。 回到老厂区,小姑娘抱着遗像进屋,回头看陈幻没跟上来,也不多问。 将遗像放在客厅正中间的柜子上,和她妈妈的并排放在一起,上了两炷香。 陈幻溜达了两圈,小姑娘出来了,给她一个牛皮信封。 “你的。”她说。 陈幻拿过来一看,里面有一张纸,大概是信。 以及一本五万块的存折。 信写得歪歪扭扭,估计是陈光廷快不行的时候写的。 字里行间的意思是让陈幻照顾她妹妹。 【……她只有你一个血亲了。】 陈幻觉得可笑,拿来打火机,将信和存折当着小姑娘的面一块儿烧了。 陈幻墨镜上映着的火苗一下窜高。 小姑娘眼睛睁圆。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野蛮的女人。 陈幻随手一丢,小姑娘立即上来,想用双手去扑火。 陈幻“啧”一声,比她动作更快一步,踢了一脚沙子上去,火很快被盖灭。 小姑娘还是用手将存折扒了出来,幸好只烧了一点边。 “给你。” 小姑娘估计恨陈幻恨得牙痒,但还是递了过来。 “拿上你的东西,走。” 陈幻靠着车,透过墨镜看她,心想,跟老狗真是一点都不像。 老狗负义奸猾,而这小鬼是一根筋,显而易见的死心眼。
第34章 早上九点,总部的车停在酒店楼下,接林恃和舒泉去开会。 总部在B城坐拥地标建筑双子塔,从B城城市中心任何一个景点打卡景点望出去,都能看到双子塔的身影。 “启丰国际”四个熟悉的字,镶嵌在雄伟的建筑物上,更显野心勃勃。 来到总部五十五层,舒泉跟着林恃从走廊穿过,路过的同事看到林恃,再忙都要过来跟她打声招呼。 问她为什么突然就决定去S城了,问她还习不习惯在S城的生活,说下班要好好聚一聚。 这里的每个人都还称呼她为恃总。 去会议室的这一段路,堪称行走艰难。 舒泉只想要躲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就好,偏偏林恃一直和她保持着并肩的距离。 有人过来聊上几句,林恃就会向对方介绍舒泉,说: “这是我在S城的同事,舒泉,很能干。” 林恃简单的夸赞,让舒泉成了焦点。 舒泉一个个打招呼回去,脸都快要笑僵了。 林恃见她实在应付不了这样热闹的场面,以马上要开会为借口,带她离开了人群。 人声渐渐消失在身后,舒泉轻轻叹了一声。 林恃:“这么社恐?” 舒泉有点不好意思地承认,“嗯,有点。” 商初总说她内向,她自己也明白不善交际的性子,放在职场上是非常致命的弱点。 刚才林恃大方介绍她,她却只会跟傻子一样跟人握手、鞠躬,话都没说两句,更没有得体地回赠几句好话。 是不是给林恃丢脸了? 难怪林恃会说她社恐。 想到了这层,舒泉对自己刚才的表现更加惭愧。 林恃这样雷厉风行的上司,应该最不喜欢她这种不会来事儿的下属。 舒泉以为林恃会直接进会议室,不再搭理她。 没想到林恃对她淡笑了一下,说: “没有人是完美的。你工作能力强,性格内向点很正常,说明老天爷没有太偏心你。” 舒泉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强”这个词来形容她。 正因为是第一次,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心会被这个字撩拨,不自禁地悸动。 开完会出来,舒泉主动和总部这边的同事询问下午送机事宜。 舒泉和人沟通的过程没问题,其实很顺畅,只是有些不自信。 林恃正在观察舒泉,没发现高寒从她身边路过,假装咳嗽了好几声,一声比一声大。 “我说。”高寒最后放弃了,直接来拍林恃的肩膀,“眼珠子还会转吗?” 林恃不仅转了眼珠子,还顺便翻了高寒一个白眼。 “少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 两人在公司内,还是保持着半生不熟的冷漠同事关系。 高寒问她:“中午你们在哪儿吃饭?” 林恃明白她的意思:“那去老地方吧。” . 老厂区大门口对面是个公交车站,边上有家门脸灰突突的小超市。 陈幻去买了两瓶水,准备带路上喝。 拎着水撇开竖料帘子,出来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弯在小巷子里。 瘦瘦的小身板收拾起比她人还大的纸壳倒是很利落。 陈幻把水丢进车里,走到小姑娘身后,问: “干嘛呢?” 小姑娘手上的动作没停,将折扁成一大摞的纸壳全部捆上。 “卖垃圾。” “老狗……你爸没给你留钱?” 小姑娘没说话,更卖力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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