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决说:“其实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还活着的事……” 白境虞插话:“你生日那天知道的。知道她当年是用假死的方式欺骗了我们,生她的气,不想让我去给她扫墓,顺便连我也骂了一顿。” 白决真是无言以对。 他哪里是骂白境虞,哪里舍得骂这个宝贝女儿。 分明是想找个借口,不想让她再浪费感情,去祭奠那个根本没有死的妈。 自己的女儿自己太了解了。 白境虞看着坚强,冷心冷肺的模样,实则很重感情。 每次忌日去扫墓回来,她心情都会低落一段时间。 白境虞为她痛苦了这么多年,怀念了这么多年,而厉心湛呢?在大洋彼岸逍遥自在。 白决仰着头,发红的眼睛望向天花板。 白境虞二十多个小时没有睡觉,白决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也是连续奔波了十多个小时,胡子拉碴。 正如厉心湛所说,当年他们俩还是夫妻的时候,就时常吵架。 并不是说他们感情破裂。 他们是自由恋爱,一同走过贫苦的日子时相濡以沫。 可当他们赚到第一桶金的时候,却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白决想带上全部家当,前往当时还是个小渔村的S城创业。 而厉心湛主张一家出国,去国外发展。 两人因为理念不合,时常争吵,感情也出现了裂痕。 白境虞的童年,每天都能看到父母相互指责和谩骂。 厉心湛哭泣的声音,是她记忆中幼年时最稳定的背景音。 后来就是那场车祸。 白决说:“我生日的那天得到了消息,我找到了她,我真的找到了她……原来她真的还活着。” 当年厉心湛出差,本来是要坐那趟大巴的。 但是因为长期不得志的压力,想要离开却又放不下女儿的左右为难,让她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太好。 所以那天出差,她睡过头了。 等到她赶去的时候,大巴已经开走了。 随后这趟死亡大巴跌进山谷里,全车五十二人全部丧命。 所有人摔得粉身碎骨,根本分辨不出身份。 这就是天意。 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厉心湛听到了老天爷在她耳边说—— 走吧,离开这里。 去你向往的远方! 厉心湛决定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抛下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远走高飞。 至于之后她的女儿,她的丈夫,她的父母……所有爱她的人,如何为她的“死亡”哭泣,为她心碎,她都没有办法去在意了。 转眼间,二十年的时光匆匆而过。 白决成了和S城一起成长起来的企业家,国内最顶尖的富豪之一。 而厉心湛在A国和一位知名律师结婚,又离了婚,如今正野心勃勃地准备进入政坛。 原本厉心湛是想悄悄回国来找白境虞的。 但她步入政坛后,成天要在外抛头露面。一直都在关注A国政治的白决,很快发现了她。 和她取得联系之后,厉心湛对白决就像对个陌生人,言语间极其冷淡,并且说要将白境虞带到A国去。 “我能给她更好的人生。” 厉心湛在电话里非常强硬地说, “一个比她当小小投行VP要体面的人生。” 厉心湛来意已决,而白决不许厉心湛二次伤害白境虞。 在电话里劝说无果,白决打了个出差的幌子,直接飞去A国,想要跟她当面对质。 没想到,在白决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回国了。 白决一摊手,无奈道:“迟了一步,没能拦住她。” 白境虞说:“你是怕我知道她没死,却为她难过了那么多年,觉得自己像白痴吗?” 白决任何时候都习惯昂着头。 眼睛里是睡眠不足引起的血丝,但他高挑健壮的身材并不显老态。 白决说:“人的感情是没办法说收就收的。境虞,我们爱任何人,都不会是白痴。爱不可耻。可耻的是戏弄我们的人。” 白境虞沉默着。 易织年看她眼角有些发红的迹象。 大多数的时间里,白境虞很坚强。 可她也是人,难过的时候心也会痛。 易织年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白境虞沉淀了一下情绪,将被情感搅乱的理智扯了回来。 “所以,这次厉心湛千方百计将拉我去A国,到底是为什么?真觉得我眼馋她那点美元?” 白决说:“她在竞选州长,她的政敌已经查到她曾经的身份,想曝光她抛夫弃女假死的事情。一旦曝光,很有可能对她的选情不利。所以……” 白境虞明了:“所以,她知道你不可能配合,就想找我演一出母女情深,当做她的政治筹码,洗去丑闻。” 易织年听了直翻白眼。 难怪一开口就是千万美元,原来都是生意。 这么多年来,白境虞这么坚强的一个人,一提到她妈就难过。 幼年时母亲惨死,但凡是个人,都会是一生的阴影。 结果这人,为了自己的政治生涯,就这么厚颜无耻地再次出现了? 连一向没有正常人类情绪的夏步青听到这种荒唐事,眼神都尖了起来。 白境虞的手机突然作响。 所有人看向屏幕,是个陌生来电。 白境虞接通电话,按下免提。 果然是厉心湛。 “境虞,刚才那个人来了,妈妈不想见他,所以先走了。妈妈还是想单独跟你聊一聊……” “是竞选的事吧。”白境虞直接点破。 厉心湛那头有短暂的停顿。 饶是狡诈的政客,面对白境虞的直白,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白境虞迎着满屋子的注视,对厉心湛说: “放心吧妈妈,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 客厅角落有个角柜,上面常年堆放着房东、上个租户和上上个租户留下来的物品。 对于合租的租客而言,公共区域是属于所有人的,也就等于没人管,更没人会细致清洁。 久而久之,角柜就成了小型垃圾堆。 舒泉打开角柜,拨开大大小小的垃圾,找到了那个摄像头。 摄像头还在,没被人发现。 当初她总是听到卧室门口有脚步声,怀疑郑彬行为不轨的时候,易织年就向她提议。 “要不你买个摄像头放在客厅隐蔽点的位置,那个郑彬再装神弄鬼都给他录下来,回头给商初看,或者直接报警都好。” 当时舒泉就买了,并且放在了这个谁都不会注意到的地方。 镜头对准了她们卧室门口。 这摄像头是只要有人从画面里经过,就会往关联的APP上推送消息,从手机里可以查看异动。 当初舒泉手机每天会收到好多推送。 特别是晚上回家之后,她和商初进进出出,推送一个接一个,商初起过疑心,问过她。 舒泉只好暂时把推送提醒给关了。 说来也奇怪,自她放置摄像头后,门口的脚步声就消失了。 舒泉一度将这件事给忘了。 摄像头是充电的,放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找到它的时候已经没电了。 会不会没拍到昨晚? 舒泉将摄像头重新充上电,与此同时打开APP。 手指快速往上推时间线。 倏然一顿。 最后的时间停在一个星期前。 电量果然在昨天前就耗尽了。 舒泉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沮丧,还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高压之下的情绪缺口还没有完全打开,舒泉的注意力就被一周前的视频吸引了。 摄像头的像素不高,但也足够清晰。 夜里九点,舒泉牵着小财出门。 她刚刚离开不到一分钟,商初从卧室里出来,走出画面。 开门的声音从郑彬卧室方向传来。 随后是两人模糊的笑声,以及关门声。 二十分钟后,商初回到了画面里。 往自己卧室里走的时候,将夹进裤腰中的衣摆拉了出来。 舒泉立即将视频倒了回去。 商初出来的时候,一整圈的衣摆都好端端垂着。 所以,她重新穿过裤子。 舒泉浑身恶寒。 视频将她的目光死死抓着。 十分钟后,舒泉带着小财回来了。 商初出来帮小财擦爪子,搂着舒泉的腰一起回卧室。 再往前推了一天。 还是舒泉去遛狗的时间点,她一离开,郑彬就过来敲卧室门。 他和商初在门口聊了一会儿。 录进去的声音很模糊,但隐约能听到郑彬说“没再走了”“乖不乖”之类的话。 商初笑着打了他肩头一下。 下一秒,郑彬捞过她的脑袋。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看到真实的画面时,舒泉心跳还是在一瞬间险些骤停。 又一个视频。 舒泉刚去洗澡,商初端着水果盘从厨房往卧室去。 路过坐在沙发上郑彬,两人又一次…… 等舒泉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郑彬已经回自己房间了。 商初过来亲了舒泉。 看到这里,舒泉的手在克制不住地颤抖。 一股强烈的恶心直冲喉咙。 舒泉跑到卫生间,抱着洗手台大吐。 汹涌的呕吐,几乎将她的五脏六腑全部冲出身体。 胃里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吐到最后,呕出来的只有胃液和胆汁。 舒泉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喘着气。 待气息慢慢平稳,她想到了什么,立刻撤开手。 太脏了。 洗手台、卫生间、客厅和卧室…… 这房间的每个角落,都充斥着让她作呕的污垢。 舒泉立即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 她必须要离开,现在就离开! 手机响了起来,是易织年的电话。 舒泉拿起手机,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掉在地上,屏幕碎了。 一道道裂痕切割着屏幕,诡异的错位感,正如此刻她的内心世界。 “哎?舒泉,你不是说回来一起遛狗么?怎么大半天的不回我微信。” 请了一天假的易织年已经从白境虞家回来了,又累又困,思绪还停留在白境虞她妈妈“死而复生”这件事上。 易雪林让她先回来,她明白,是不想继续掺和他们“一家三口”的事儿。 易织年困得呵欠连连,烤吐司却已经叼着自己的牵引绳,在她脚边转十圈了。 没辙,狗还是得遛,这便联系了舒泉。 听到“遛狗”就想到小财,舒泉眼前猛地一片模糊。 她努力克制着发颤的声音说: “小财,丢了。” “丢了?什么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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