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拿下代州,苏义将手中五万朔州军派出了三万。 这五万朔州军,是苏义摆在明面上的人手。 其他人手中说是有十万大军,刨出辅兵和各种混粮饷的虚兵,可能就只剩下四万。 但苏义的五万就是五万,不掺杂任何水分,且全都是正军。 更不要说,这五万人里还有五千被苏义精心打造出来的骑兵。 这次攻打代州,苏义派出的三万人中就包含这五千骑兵。 除三万正军外,苏义还抽调朔州农夫,组成一万辅兵押送大军粮草物资。 要人有人,要粮有粮。 若是一切顺利,这支大军甚至可以直接将代州打穿,再克易州。 守在一线关的乡君府兵已经和敌人交上手了。 带领那些府兵的头领是昔日的山寨大当家葛律,他带了两千人,前去固守一线关。 一线关位于浑源县边界,也是西北方向的云州、朔州进入代州的第一道关隘。 那里易守难攻,但只要拿下一线关,就可以控制代州北方的通道,将代州的大部分地域掌控在手中。 代州军通常会安置三千兵卒固守一线关,加上乡君府的两千兵卒,明面上看应该是够了。 但一万对五千,即使借助地利之便,双方也必然有一场苦战。 这一万朔州军全都是步兵,剩下的两万朔州军,则围攻代州的其他地方,包括那五千骑兵。 代州的西北方向与朔州紧邻,中间又没有高山阻隔,只有一条冬季结冰即可渡过的五源河。 如今虽已入春,但苏义早有准备,在五源河最狭窄处以木板相连,铺设道路。 一日后,那两万兵卒就成功渡河。 三日后,五千骑兵突袭代州郡城上馆。 代州刺史是个比余逸春还要怂的怂包,早在幼帝出事的时候,就意识到事情不好,竟然直接拖家带口逃出代州。 如今只剩下五万代州军在上馆城中死守。 当然,说是五万,实际上能够凑出三万就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余弦和宁秋都知道他们守不住。 上馆位置不好,前方一览无余,没有高山阻隔。 后方倒是有一座奇妄山,是天然的防线,但对上馆没有丝毫用处。 所以在接到上馆被困消息的当天,余弦和宁秋才终于出发。 她们带着剩下的八千府兵,其中包括三千刚刚训练了不到半年的兵卒,前往奇妄山驰援。 这三年期间,除了清明忌日前往草庐守孝,余弦从来没有一天放弃习武。 三年过去,余弦已经长得和宁秋差不多高,战斗技巧虽比不上宁秋,但力量和敏捷已经和宁秋不相上下。 府兵围剿周围的流寇山匪时,大部分都是余弦为首,带领兵卒,宁秋则在一旁掠阵。 乡君府的每一个府兵,都在余弦的带领下冲杀过敌军。 即使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不习惯被女子带领。 但吃着乡君府的,用着乡君府的,三分之一兵卒又得到余弦赐名。 在他们眼中,余弦早就不只是一个单纯的乡君,而是他们奉上忠诚的主上。 八千兵卒奔袭百里,终于在一天之后到达奇妄山,与逃离上馆的残兵汇合。 好消息是,朔州军并没有紧随而至。 苏义攻打代州,是想要将整个代州收入囊中,而不是如之前驱逐草原四部联军那样,只要城池不要人。 所以他们拿下郡城上馆之后,就开始安定上馆城,打算将其彻底收服。 即便如此,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据逃亡过来的败兵说,这次带领朔州军的并非是苏义本人,而是苏义的义子苏望南。 此人虽只有二十多岁,但从十五六岁开始就跟随苏义作战,是个天生将才。 “以苏望南的军事素养,他不可能在上馆停留太长时间。 “奇妄山的重要性他比谁都清楚,我们需要提前做准备了。 “你打算怎么做?” 奇妄山中的关隘里,宁秋询问余弦。 她们面前摆着一副简略的舆图,两侧坐着府兵的四位小将。 余弦在舆图上划了一道线,“必须将苏望南阻隔在奇妄山外,奇妄山虽是天然防线,但战略纵深不够,若是苏望南绕道围攻,代州剩下的地方就再也守不住了。” 天然防线、战略纵深等说法,全都是余弦从宁秋身上学来的。 宁秋看待事物,总是与余弦过去十几年的认知有所不同。 但余弦不得不承认,宁秋的视角和看法总是更加鞭辟入里。 余弦看着那双露出赞同之色的碧绿眼睛,继续说到:“苏望南不一定知道我们的存在,就算知道,也不可能放在心上。 “我想,我们可以攻其不备。” 奇妄山北方,还有零星的几座小山,虽无法建造关隘防守,但借助地势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还是可以的。 余弦不觉得以他们这八千人能够拿下包含骑兵的两万朔州军,但至少可以削弱他们的实力,最终在合适的地方给他们狠厉一击。 宁秋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就按照你说的做吧。” 余弦轻轻勾了勾唇角。 三年教导,余弦早就把宁秋当成了自己最尊敬的老师。 虽然宁秋平日不吝啬夸奖之语,但每次被夸奖,余弦都难以抑制心中的满足。 宁秋太神秘了。 她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个巨大惊喜。 余弦被她手把手教导,可到现在仍旧摸不透宁秋的底细。 她渴望得到宁秋的认可,这样似乎会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一些。 奇妄山上的守军和上馆逃过来的残兵游勇,此时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身为兵卒,他们都是听令行事,本身无法做主。 但幼帝昏迷不醒,大司徒攻打延州、夏州的事情已经彻底传扬开了。 就算是脑子再木讷的兵,也知道这天下大乱已至。 他们除了行军打仗,什么都不会,可败军之将,又如何继续这个行当? 余弦见他们一副不知该干什么的样子在城关内乱晃,当即就和宁秋对视一眼,找到了代州军的将领,范春来。 范春来是代州军的四品将军,直接听从代州刺史兼大都督的命令行事。 刺史抛下代州逃跑,范春来却不能。 因为他的家族就在代州,范氏只是代州一个不大不小的士族,即使逃跑到南边也没有容身之地。 为了守住上馆,范春来的一个副将身死,另一个副将为了掩护他出逃而丧命。 被他们拼死送出的范春来,身上还带着伤。 此时的范春来就那么僵立在城关的城墙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换上皮甲做将领打扮的余弦一步步走上城墙垛口,走到范春来身旁:“范将军站在此处,是遥望被朔州军占据的上馆吗?” 范春来下意识低头就要行礼,却被余弦扶住手臂,拦下了他的动作。 直到此时,范春来才看到了余弦的打扮。 余弦代军进入城关的时候,并未披甲,只是穿了一身利落短打。 当时范春来还不明白她一个乡君为什么要到此处涉险,但如今看着她这一身皮甲,范春来心中的猜测隐隐欲出。 “乡君为何要如此装扮?”范春来沉声问到。 难道是要与乡君府的府兵一起迎击朔州军吗? 余弦从他脸上看出他的未尽之语,微微一笑道:“范将军应该知道,本乡君只是一个孤女,回不去商州,也去不了别处,经营了三年的右云乡就是我的根基所在。” 她顺着范春来之前的方向遥望上馆,“如今强敌在外,本乡君少不得要拼死一搏了,不知道范将军又要如何打算?” 收拢被朔州军攻破的残兵,也是余弦此行的目标之一。 大司徒的出兵就是一个导火索,他动了,大司马自然也要动。 到时候大司徒占据秦州、京城到延州、夏州,大司马控制汾州、晋州到冀州。 冀州之东的齐州、青州、沧州等地,则以坞堡遍地的彭氏为首。 再加上一个控制云州朔州的苏义。 这天下至少四分。 一旦乱起来,余弦她们就没有足够的时间收拢流民、训练流民了。 所以收拢那些残兵是扩充军队的最好办法。 正好府兵们也已经带出来了,只需要将残兵打散融入府兵,就可以控制住局面。 至于整编的军队,余弦是不会去碰的。 一来太显眼,二来以府兵现在的情况,也消化不了那么多人。 从上馆逃出来的代州军,就是余弦的第一个目标。 当然,余弦不会急切到直接招揽范春来。 按照宁秋的话来说,这个世道对女子的轻视虽然还没有特别严重,但男女之分已成,贸然招揽,毫无用处。 余弦打算以请范春来相助埋伏朔州军为借口,将范春来拉进自己的阵营。 奇妄山被攻破,范春来的家族就要面对朔州军的铁蹄,余弦不信范春来不会上钩。 事实上范春来也没有支撑太长时间。 在听到余弦有明确固守右云乡的意思后,范春来就有些意动。 余弦见状,直接给他递上梯子:“范将军镇守代州多年,想必对这周围十分熟悉,不知道可愿助本乡君一臂之力?” 乡君府的府兵已经开始集结,男女分作两边,队容整齐,不少人身上都背着奇怪的背包,安静却快速,丝毫不显嘈杂。 范春来看着那些兵士,答应了。 从右云乡赶到奇妄山关口,花费了一天时间。 虽然只休息了半天,但府兵们的状态很好,即使再急行军几日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乡君府比不上朔州军那般财大气粗,组建不了成规模的骑兵。 不过三年经营下来,还是挑选出了骑射最为出众的五百人,组成了一支小型骑兵队。 如今这些人就以宁秋为首,开路作为先锋,去前方袭扰。 按照余弦和宁秋制定的计划,这五百骑兵会在上馆至奇妄山之间的必经之路上设伏,在地面上铺设绊马索和铁蒺藜。 一旦朔州军经过,就会以一轮轮箭雨招呼。 突袭成功后,他们不会在原地停留,而是直接撤走。 等到下一次地形适宜之地,再次发动攻击。 连续两次之后,苏望南或许会改变前进方向。 但不管他率领大军走哪个方向,早就做过无数次演练的乡君府府兵,都会在他选择的路上设伏。 苏望南的军中有步兵和辎重,目标大,府兵斥候可以随时掌控他们的动向。 宁秋带领的五百骑兵轻车简行,绝对能够赶得上。 如此几次下来,必然会将苏望南引入她们预设好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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