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剑歌轻嗤一笑:“是吗?魏清璃生在皇宫,如卿属于江湖,皇宫对她来说是一座牢笼,她不喜约束,绝不会留在帝京。待我治好你女儿的身体,你们便可以筹划让她重登女帝之位,难道她会为了如卿,改变此志向?还是说你愿意将到手的皇位拱手让位于我女儿?” 若魏清璃不愿坐皇位,实现男女平权,能成为女帝的便只有魏清遥,可一个郡主想在这种境况下登基,就算拥护者再多,也难免落人口舌,难如登天。 除非有先任女帝首开先例,打下基础,魏清遥再顺位继承,才名正言顺。离剑歌怎会看不清当前局势,她笃定杜庭曦和魏清璃都不会任由局面变成这样。 “或许你说得对,但璃儿不是我,如卿也不是你,我相信她们会寻得相守之法。” “你倒是有莫名的信心,你的信心若是放在二十年前多好。” 离剑歌总能精准地扎到内心最深处,也知道说什么会让她难过,杜庭曦只是默默承受着,不做辩驳,她也无话可说。 只是觉得无奈也无力,当年的她,又哪来翻天覆地的本领? 杜庭曦抱了抱手臂,走到炉火旁,心神有些恍惚:“但凡我当年还能找到其他法子救杜家,都不会选择放弃你。” “但是你从来没后悔过,是吗?” 杜庭曦默然不语。 “就算让你再经历一次,你也依然会为了杜家一百多口,选择牺牲自己的一生。为了你答应魏延仁的那些承诺,就算有机会与我走,也不愿抛下幼子离开。” “是,我不后悔自己的决定。”杜庭曦斩钉截铁地回答。 离剑歌面色阴沉,眼神骤然冷下,就算知道杜庭曦是怎样的人,亲耳听见这些话依然会受不了。 她怒气上头,语气渐重:“世上任何人都比我重要,你的父母,孩子,夫君,甚至天下的百姓,全都排在我前面。杜庭曦,我在你心里算什么,我曾天真地以为,你的心里只有我,呵呵呵呵......多么可笑,在你的生命里,我不值一提。” 伤人之言如利器,狠狠戳进杜庭曦心里,鲜血淋淋。 “离玉华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杜庭曦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爆发出来,她望着离剑歌,深眸如一条悲伤的长河,痛从心底而发:“你说你在我的生命里不值一提,呵...” “不是吗?你选择的从来不是我。” 杜庭曦鼻头一酸,满眼悲色,似哭似笑,眼底布上一层朦胧:“我若真的不在意你,怎会每日在太师府等你来,怎会在你每次上战场的日子里寝食难安....”她喉咙有些哽咽,步步逼近离剑歌,哑然失笑:“若真的不在意你,那晚......怎会把自己给你?” 离剑歌怔在原地,望着杜庭曦半晌说不出话,回忆如刀剑落在心头,剐得她真疼。现在想来,那晚杜庭曦的突然主动也是因为作出了决定,因为要离开了,所以把最宝贵的东西给了她。 想到这些,离剑歌只有更多的意难平和遗憾。她在爱恨极端的情绪中,受尽折磨,可望着杜庭曦几乎流泪的受伤神情,瞬间软了下来。 “我不是来找你的吵架的。”她语气缓和,抬手想去安抚杜庭曦,手抬起握了握还是放了下去。 杜庭曦好似在负气,不言不语,她转过身,揉了揉眼角,调整自己的崩溃情绪。 “我来是为了给你女儿治病,她的身体已经撑到极限,想必你在这里也待够了,今日之后,你们便可以下山。”离剑歌平静如水地说着,这段日子,两人没有心平气和说过话,只有凌厉的语言相激,相互伤害。 也不知如何做到对自己这般残忍的,近在咫尺,却不敢表达思念,不能外露感情,她只会找一处地方,保持距离,默默看着杜庭曦。 杜庭曦闻言心中一颤,眉头紧蹙,她双手相握,指尖屈起,紧紧抠着自己。 “我为你们做了一条安全的回京路线,也会派弟子暗中保护,每个点位附近都能调到人,可以放心出发。”离剑歌说罢从袖口拿出一张小地图,递了过来。 杜庭曦缓缓伸手接过,打开一看,眼眶不禁有些湿润。这是离玉华的笔迹,是她画地图的风格,每个字每一笔每个符号都很熟悉,里面甚至有些地方她们一同去过。 “我以前答应带你游山玩水,走遍锦绣江山,没能实现。这路线上有些地方,你若有心情,可以停车看看。” “有些地方我们去过。” 离剑歌低眉苦笑,过去这么久了,她还记得。 悲情的离别氛围,笼罩着凤澜轩,激烈言辞后,两人陷入无尽的沉默。 杜庭曦如获至宝地将地图折起,攥在手中,仿佛这东西要变成余生唯一的念想。 这是入离剑山庄以来,两人第一次没有硝烟地坐在一起,平心静气地久久不语。离剑歌盘腿打坐,双目微闭,稍稍调了调内息,刚刚太激动,以至于气息有些乱。 趁她闭眼,杜庭曦贪心地望着让她惦念一生的人。 这一别或许再无见面机会,叫她如何做到像以前那般活着?叫她如何能当做从来没见过离剑歌,从没来过这里? 杜庭曦甚至害怕面对剩下的日子,那面阻断她幸福的红墙,真的看够了。 正当她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离剑歌突然睁开眼睛,两人相视望了片刻,离剑歌向门外说:“外面的人,进来吧。” 原是魏清璃发现二人正在交谈,言辞激动地争吵,没敢打扰,想稍作等候再进来,没想到听见了早年的小秘密。 “母后,离尊主,我,不是故意听......”魏清璃作揖,听到不该听的话,有些愧疚。 杜庭曦却只关注到她身体:“璃儿,你怎么气色这般虚弱?” “不碍事,可能冷的吧。” “我看是操劳过度吧,三天时间,先杀鸡儆猴,给北国一个下马威,再断了两国通往之路,趁机搞垮商王,扶持自己人上位,还收走了兵符。”离剑歌起身站了起来,打量彬彬有礼的魏清璃,饶有笑意地说:“你这手段,很可以,丝毫不逊色你母后。” “离尊主说笑了,晚辈只是不喜欢处处在暗处受制于人。” “你这些日子看起来在养病,陪着如卿进进出出,实则暗中部署了不少事,就等时机成熟再行动,想必这几日你应该也查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魏清璃点点头,说道:“北国谍士分两派,一派为暗谍,为胡国舅死士,这帮人保护胡叁,暗寻小女君。另一派为业火谍士,身上刺有纹绣,业火谍士由大护法统领,大护法旗下有三大护使,有一个已经死了。” “死的那个就是姬无珏。”官如卿声音传来,她踏门而入,接着说:“业火之法兴起北国,大护法潜藏在贺国,大护法之上还有天司,天司便是这帮人的头目。” 见到官如卿回来,魏清璃当即笑颜逐开,她上前关切地问:“你独自前往武贤郡,没有受伤吧?” “谁能伤我。” “东城楼那两大高手.....” “你意思是我打不过她们?” “尊主才与其中一个打成平手,我担心.....”魏清璃甚至怀疑出现的两个高手,可能就是这个什么大护法之类的神秘人。 官如卿轻笑:“我的离心丹解药已经吃了,今日回来向师尊复命,已告知一切。” “所以.....尊主,母后,你们要与我们联手,一起揪出这帮人吗?” “母后自然是站在你这边。”杜庭曦回答。 离剑歌负手在后,轻笑:“我们江湖人行事风格与你们皇家不同,今日我是来给你治病,不是来帮你做局找人的,你们要做什么,与我无关。” “尊主要给我治病?”魏清璃第一反应便是看向官如卿,这岂不是代表她要离开这里了。 边境暂时如此,秦玉堂应该能统管好,要寻找大护法确实要回帝京,久留不是办法,可是...... 官如卿没有迎接她的目光,只是看向离剑歌,说:“弟子协助您。” “不用,你和太后先出去吧。” 她还是这般生疏,太后两个字生生拉开了两人距离,杜庭曦只是转身向外走去。 官如卿却突然说:“徒儿担心您真气消耗太多,身体受不住......” “好,你留下,别说了。”离剑歌忙开口阻拦,怕她说下去,泄露一些不该提的事。 杜庭曦果然停下脚步,担忧之色溢出眼底,但她只是稍作停留,便径自走了出去。 不打扰,该是她唯一能做的。 魏清璃盘腿而坐,面向官如卿,离剑歌在其背后,两人一前一后开始运功。 “从第六层开始。”离剑歌抬掌,深厚的内力化为一阵柔和的风,往前推去,魏清璃身体受力前倾,官如卿当即右手双指下压,点向左臂,真气从手心灌出。 两股强烈的内力,在魏清璃体内汹涌流动。 她面露痛苦,全身颤抖,五脏肺腑好似被撕裂般,疼得无法呼吸。即便如此,她还是睁眼望着官如卿。 “闭眼。”官如卿蹙眉,叮嘱道:“凝神。” 魏清璃没有听,依然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离别在即,真想永远就这么看着心中之人。病好该喜,她却不知喜该从何而来。 “听话。”官如卿见不得她这般痛苦,心疼得无以复加。 魏清璃忍不住发出痛苦之吟,两股烈风搅动着内脏,好似徘徊在生死边缘,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让她本能地想抬手去拉官如卿。 官如卿又急又心疼,手中内力不减,另一只手上前牵住她,魏清璃这才踏实下来。 “你们俩专心点,不要功亏一篑。”离剑歌双目微闭,变换招式后,手掌上下游走,说道:“第七层。” 官如卿跟着离剑歌指令,配合着功法治疗。 整整用了半个时辰,才完成愈疗。 “撤!”离剑歌一声令下,两人同时撤走内力,魏清璃瘫软地向前倒去,被官如卿一把抱住,揽在怀里。 魏清璃靠在她肩头,虚弱得说不出一句话,人已经是半睡半醒状态,但抓住官如卿的手,不曾松开过。 “没事了,阿璃,一切都好了。”官如卿轻抚她的发丝,呵护在怀中,挺直腰板,让她舒服地靠着。 离剑歌望着这二人,挂起浅浅笑意,眼中透着羡慕。她的功力本就有没恢复,加上内伤未愈,这次又消耗太大,人已是虚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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