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带到殿内后,她说:“我去调息一会,你自便。” “我等你。” 离剑歌停下脚步,回望她片刻,心情复杂,她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往内走去。 凤澜轩,坐塌之上,魏清璃体内依然浪潮汹涌,离心功的真气,过于猛烈,以至于无法承受,能勉强撑着意志,保持清醒,全靠对官如卿的依恋。 “难受就睡会。”官如卿始终抱着她,没舍得放开过。 “睡着了,醒来你又不在怎么办?” “我不会走的。”她怎会在这样的时候走,即便魏清璃此次之后,身体不会再有大碍,官如卿也做不到就这么弃之不顾。 魏清璃神情恍惚,目光涣散,仅存的体力被离心功的真气耗尽,随之而来的只有无尽的疲惫和困意。 听到这句话,放心了些许,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下,她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微微抬起:“这个,是......北国女君......”话音未落,就倒在官如卿肩头,晕了过去。 官如卿接住她的手,取下纸后,将她轻轻抱到床榻之上。 “睡吧,醒来就没事了,再也不会受病痛折磨。”她给魏清璃掖好被褥,端望榻上之人,忍不住轻抚她脸颊,嘴角不由得泛起笑意。 看似病弱,实则暗中做了很多铺排,突然做出这么大动作,还真是自己当初认识的那个皇上。若非两国发生这么大事,官如卿都快忘记当初她们是如何斗智斗勇,相互算计的。 魏清璃只是不会武功,不会用手杀人而已。她不动则已,一动便是大局,一声令下,多少人头落地,甚至可以引起战火纷飞。 “有朝一日,你若成为统摄天下的女帝,我该站在哪里?”她轻笑,那皇宫也不属于自己,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到时该何去何从。 官如卿缓缓打开手中那张纸,里面是一名女孩的画像,下属名:女君,胡风棠。名字旁边还有一排小字:彼岸纹绣,蝶骨虫形胎记,耳聪声哑,玲珑之眼,剔透之心,为女君者 画像中的女孩,生得眉清目秀,虽年龄尚小,却颇有风姿,小小年纪,就已透着高贵的风骨,面含傲气,眼中带着几分野心。 只是女孩的模样和神韵,竟有些熟悉。 官如卿瞳孔微撑,望着画像久久未动。半晌,她才愣愣地合上画,目光变得幽深。她将画像放回魏清璃衣襟,就当从未见过。 她枕着手臂,呆呆地望着魏清璃,寸步不离地守着。 “只要你离开这里,就不再是阿璃,将来四海之内皆是你臣下,你还有侵吞北国的野心.....”官如卿喃喃自语,忍不住叹息,这命运到底是人为还是天算? 她很清楚,一旦下了苍云峰,一切都会不同。
第93章 真相来袭 无剑宫, 冷如寒潭,杜庭曦在内外走了一圈,步入了上古屋。 石洞书阁的深处, 有一张硬邦邦的石床。触摸到石床, 没有一丝暖意,连炉火都没有,这么冷的天,只垫着一层褥子,盖着薄薄的皮绒,怎么受得了? 她就是这种地方, 度过每一天的吗? 夜晚, 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杜庭曦比任何人都懂, 这种长夜难熬的孤寂。 来此不过想留点念想,却不想切肤之痛更加深刻。牵挂有多深, 心就有多痛。 这些年的“修炼”, 不过是自欺欺人,久居深宫, 每日对着画像,对杜庭曦是一种折磨,也是坚持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她没有从失去中平复过来,伤口也从未愈合过。杜庭曦很清楚,深埋心底,不过就是害怕面对。她躺在石板上,贴着离剑歌常待之地细细感受, 可是除了寒冰凛冽的凉意和思念的潮水,什么都没有。 “玉华, 你宁可把自己置身冷寂中,也不愿见我,就这样折磨自己,折磨我十七年。”杜庭曦轻抚冰冷的被褥,喉间涌起阵阵苦涩,鼻头不由得发酸。 越走近离剑歌,难舍难分的情绪越发浓厚。杜庭曦坐起,总觉得有阵阵阴风和暖意交替而来,忽冷忽热。 她静静地走在上古屋,发现不少奇闻异书,杜庭曦熟读百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见到新奇的书籍,自是有兴趣。 就在这里等着吧,这无剑宫也只有这里尚存一丝人间的温度。 离剑歌在内功调息,杜庭曦在上古屋看书,曾经逝去的美好,仿佛回来了。相隔一堵墙,杜庭曦从未如此安心过。 烛光冉冉而升,上古屋里竟开始变得暖和,暖意席卷着困意而来,杜庭曦恍惚间好似感觉有影子闪过。她四周寻望,不见任何人,以为是自己幻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有些困倦,托腮微微闭目,手中的书轻轻倒下。 夜色临近,烛台的蜡烛,燃烧到底,无剑宫的寒风钻墙而过,发出呼呼声响。离剑歌调养内息,不知时日,睁眼已是半夜。 上古屋深处,灯火桌案边,杜庭曦托腮沉睡,她安睡的容颜,美得更甚从前。岁月不曾夺走她的年华,多年以前这样,现在依旧如此。 杜庭曦大她一岁,自己不过才三十有七,却早已白了头,沧桑几许。可杜庭曦在年华沉淀下,越发迷人,她温文尔雅的气息,人淡如菊的风姿,颦笑间的柔情似水,无时无刻勾着离剑歌的心。 杜庭曦托腮休憩的样子,让离剑歌情念翻涌,她微微屈身,靠上前,乱跳的心脏,已不受控制,就像那晚,身体跟着心走,忘我地投入其中。 她被杜庭曦的主动,撩得魂不守舍,借着酒意,两人行了云雨之事。 她永远记得那晚,被垫上的处子之血有多鲜红,也忘不掉杜庭曦隐忍低泣的表情。那时,杜庭曦的泪水在失控的喘息间落下,分不清是痛苦还是享受,离剑歌一度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她,现在想来是因为要断舍离,才用最后的缠绵,做了告别的仪式。 想起这些,离剑歌的心好似被撕碎了一般,只觉得悲恸万分。她依依不舍地站起,深叹一口气,不慎惊醒了杜庭曦。 “玉华~”杜庭曦睁眼的瞬间,名字呼之而出,她抬眼看见离剑歌,心头一软,柔声相问:“身子好些了吗?” “没事。”离剑歌语气亦是温和,不过平日那般严厉,若非那头白发,此时的她,与当年的离玉华又有何区别呢? 杜庭曦凝望她,恍惚间好似回到了从前,她不敢放纵思绪,只好低头轻按眉心,将书合上,放回原处:“你没事就好,我该下去了。” “已经子时了,你女儿有我徒儿陪,不用担心。” “你是在留我吗?”杜庭曦挂起淡淡的笑意,心中竟有期待,离剑歌看了一眼冰冷石床,低眉道:“还是送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能睡的。” “你睡得,我就睡不得?” “苍云峰和皇宫终究不同,你我也不一样,怎能相提并论?” 杜庭曦上山前,离剑歌亲自布置了凤澜轩,仿照皇宫的居住条件,新选了床榻和被褥。 她习惯了无拘无束,在外打仗哪里都能睡,在无剑宫也是练功所致,睡哪里,如何睡都无所谓。 但杜庭曦不行,她虽不是矫揉造作之人,可离剑歌舍不得她受半点苦。 “好,我下去,说好看一眼就走,我已经知足了。”杜庭曦怅然若失地说完,便孤身往外走去,她裹着大氅,走到殿外,发现已寻不见下山之路。 台阶只有冰霜反射的微光,山下远处是武贤郡星星点点的灯火,她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对下山之路,有些束手无策。 “你都上不来,又怎么可能下得去。”离剑歌声音在身后响起,杜庭曦没有回头,观察一番,凭借记忆和感觉去找上来的小道。 离剑歌见状,忙一个飞身落下,拽住了她:“别乱走,很危险的。” “你赶我走,还怕我危险?” “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下去。”离剑歌轻轻一拉,低声说道:“勾住我,我带你走。” 杜庭曦闷闷地伸出手,环住她的脖颈,离剑歌掖了掖她的衣襟,裹好后轻松地将杜庭曦横抱而起,足尖轻点,提气运功,往山下飞去。 依偎在离剑歌怀里,杜庭曦一点不觉得冷,甚至有种随风而飞的快意之感。她靠在离剑歌肩头,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儿,舍不得眨眼,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还是那熟悉的气息和味道。 离剑歌轻功轻而稳,下山虽陡,她却如履平地,因为抱着杜庭曦,也格外小心。 这一路很近,近到她们还未能细细感受对方,便到了凤澜轩。 抵达就是结束,这里仿佛成了终点。杜庭曦望着凤澜轩三个字,黯然垂眸,她从离剑歌身上下来,说了一句:“谢谢”,便独自往内走去。 她甚至不敢抬头,多看一眼只会更加难舍难分。天知道,当年做那个决定有多难,有多痛,就如拿着一把匕首,亲手扎进爱人的心里,又将自己戳得鲜血淋淋。 是她选择放弃的,是她先离开的,所以不配求原谅,更不配再拥有什么。 纵然心中万般留恋,也只能顺着命势向前走。 离剑歌就这样望着她,一点一点地走远,直至不见背影,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空寂的寒夜。 她站在凤澜轩,整夜未归,直到晨光微曦,才默默离开。 透过扇窗的光亮,照亮眼帘,魏清璃眼皮沉重地动了动,迷迷糊糊醒来,她转头眯眼,看见官如卿侧身坐于踏板,趴在床头睡着了,手抚在自己的臂弯。 她长长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呼出,只觉得畅快了许多。原本重如山石的身体,终于轻了,体内的真气浪潮也已平复。 不忍叫醒身边人,魏清璃稳着手臂,小心地侧身,她轻抚官如卿的手背,忍不住用指腹摩挲。望着还在身边的官如卿,魏清璃挂起温婉明媚的笑意,连她自己都没料到,有天会笑得这般开心。 她将虚伪的笑给了世人,把所有真诚的留给了官如卿。 人生在世,不过求得心有所属,情有所归,正如此时,何求都不再重要。 抚摸她的手背,依然冰凉如许,魏清璃忍不住用手心搓了搓,尽管动作轻盈,还是扰醒了官如卿。 “阿璃。”还没完全睁开眼,官如卿就叫了她名字,魏清璃饶有笑意地说:“不会梦见我了吧。” 官如卿按了按眉头,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肩膀,站起伸了伸懒腰,拍了拍身体后,恢复了精神才说:“若真的让你入梦,我都未必能醒来,身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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