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皇上赏赐,臣妾告退。”官如卿并未在意魏清璃的反应,微微屈礼,拿着令牌转身准备离开。 魏清璃却箭步上前,将她一把拉回。官如卿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她牢牢抱在怀里。
第36章 如何解局 官如卿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周身灌进心底, 从未有过的踏实感包围着她,魏清璃臂弯带着披风将她裹住,这种感觉于她来说很陌生, 这个世界真真假假, 她第一次感受到被呵护。 官如卿无父无母,在襁褓时就被谈家村一对夫妇收养,养父母靠打渔为生,常年在外,又因为她不是亲生,平时受过不少冷眼, 从小便没感受过爱是何物。 为谈家村报仇也是因为收养之恩, 对她来说, 在屠村中活下来, 不过是从冷漠走到阴暗。 夹缝中的一缕光亮,深渊里的一丝温暖, 却让冰封的寒气, 在肺腑中蔓延。她的身体,仿佛被一道道冰凌刺中, 寒意从脚底起,直入天灵盖,她冻得打了个冷噤,恢复了意识。 她想抬手去推,可怕自己无轻重,伤到魏清璃,只好又把手放下。 她呼吸吐纳间, 已见寒气从口中而出。好不容易逼退的寒毒,成倍钻入心底, 官如卿忍不住颤抖,她双眼紧闭,根本无心感受温暖。 她的世界只有幽冷与黑暗。 魏清璃只觉得怀中人,身体渐寒,宛如一块冰,冷意逼人。感觉到官如卿在怀中瑟瑟发抖,魏清璃松开手臂才发现,官如卿像被冻僵了一般,唇口泛紫,眉眼发白。 “你是不是觉得像在抱尸体?”官如卿面部僵硬,连笑都像用尽全力。 “怎么会这样......”魏清璃不知所措地望着她,刚想上前,被一股寒风扫退。 官如卿五指紧绷,寒气凝聚在她手中,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她不容任何人靠近,对魏清璃更如隔着山海之距。 红色血丝渐入眼眶,官如卿状态愈加糟糕。不知是不是三毒齐发,她体内的真气乱窜,已然失控,似要吞噬她的理智。 “你若不想让我死,就别靠近我。” “阿卿......” “别叫我阿卿!”官如卿只要张口,便会吞吐寒雾,她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倒,只好撤手离开。 她迈腿跑走,更像一种逃离。 魏清璃呆立在原地,神情黯然,她双眸垂下,忍不住抱了抱自己双臂,将大氅紧紧拉住。 皇上动情了。 未央再如何不愿面对,也必须承认,官如卿已经走进了魏清璃心底。 “皇上,郡主传来消息,一切已安排妥当,只等人落网,要不要......”她不确定魏清璃是否还愿意用这种方式去试探官如卿,计划是否要取消。 一时情深,一念牵挂。魏清璃的冲动,像瞬时绽放的昙花,短暂盛开后,缩回本来的模样。 隐隐作痛的心口,仿佛随时在提醒她,两人的身份之差。魏清遥曾经的叮嘱,她的妄念,疯狂撕咬她的意志。 所幸,飞花谷之痛,早已深入骨髓,随时将她从悬崖边拉回。 “倾和府能抓得住她吗?”她淡淡问道。 “可能困不住,但是她的离心功和寒霜诀很容易暴露身手,就算拿不下人,也能认出她的身份。” 魏清璃面无表情,怀中似乎还有余寒,她对搓手心,感觉到丝丝热度后,冷漠地说:“计划照旧,朕去倾和府等着她。” “是。” 离心者,断爱,绝情,封心。 当初,官如卿痴迷练武,毫不犹豫服用了离心丹,果不其然,她天生慧根,用最短的时间学会了离心功,成了离剑歌最得意弟子,更成为离门谍卫中武功最高强的人。 在苍云峰有限的日子,她听过最多的话便是情爱似毒,如深渊,如地狱。一旦深爱,强者之路受牵,或失去所有,或者折断羽翼,生不如死。 这是离剑歌的教诲,也是她多年谨记在心的训诫,所以官如卿在发现自己心有所向后,才服了第二颗离心丹。 世上无仙药,情无所控。沉浸下去的心,被魏清璃这一抱勾了出来,本来控制稳定的寒毒,连同迷情药和离心丹同时发作。 以毒攻毒本就是一招险棋,她若强压,恐将走火入魔。 从奉天池逃到无人的秀峰阁,官如卿纵身一跳,沉入冰凉的溪中,她四肢僵硬,仰躺在水中,用两种功法调和,慢慢释放体内寒气。 她半沉睡半清醒,迷迷糊糊地睁眼,只看见皓月当空,空旷悠远,像极了苍云峰。这夜,似乎比往日长了些,或是她已失去知觉。 功法会反噬,情会乱她心。 迷情毒可散,寒毒可解,可情毒无方,离心丹亦无药可治。 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第二枚离心丹也救她不得。 官如卿像具尸体漂浮在水面,冰凉的水透着钻心的凉,她仰头完全没入下去,四肢蜷抱着身体,独熬这漫漫长夜。 天阳门 昭如宫马车凭玉龙令顺利出宫。 这次,郭湄、明羽、弄墨皆被带出了宫,马车上放着行李。 官如卿要兑现承诺,让郭明二人趁此远离皇宫,天涯海角,都别再回到帝京。 马车本要出城,行至远郊,但郭湄坚持过几日再走,一行人便先去了明月楼。 明月楼与官月楼分别鼎立帝京东西,近靠天字书院,两座楼是都城标志,其高度和奢华程度可媲美王府。官月楼是酒楼,明月楼是商楼,专供富商官员烹茶开宴。同时,明月楼背靠护城河,楼后方是一座宽敞的园林,非常适合练武。 官如卿要绝对安静的环境,潜心修炼寒霜诀,她必须先将迷情毒祛除,否则随时会受困于情。 鬼蝎之事一直梗在她心头,倾和府近靠天字书院,与明月楼相隔不远,很方便探查情况。 可官如卿对此事只字不提,一心练武。 毕竟先活着,才能处理余孽。 多拖一天,就会多一点威胁。鬼蝎何时会醒,是件无法预知的事。 郭湄知道人在倾和府,没有比那里更安全的地方。 她用轻功飞到屋顶,于高处观察倾和府,虽视野有阻,但也能看见府内幽静,除了偶见下人走动,没什么异常,连府兵都没有。 魏延德曾试图派府兵驻扎至此,保护女儿,被魏清遥拒绝了。于是这个片区的城防军的巡逻,比别处更多,换防间隙也很短,只为随时护卫郡主安全。 倾和府是个三进园的府邸,就算有密室和暗格应该也不难找。她们应该是在假装唱空城计,请君入瓮。 或许府内早已十面埋伏。 以官如卿的个性,若非毒发,就算刀山火海,也照去不误。 这天下能够拦住她的人,屈指可数。 可皇上此计,可能只是为了确认官如卿会不会去,这个双方都心如明镜的试探局,总要破。 怎么破?只有去的不是官如卿,才能探清虚实,又不会中计入局。 这些年,郭湄藏于皇宫,虽经历了宫斗汹涌,但明哲保身也是轻而易举。她很久没入生死局,不知该如何与明羽开口。 她拿出被层层裹住的武器——十字刀,此刀能够灵活变幻形态,可长可短,可近战可远攻,方便携带。 明羽端来一杯热茶,望着从没见过的东西,似乎领会到郭湄要做的事。 郭湄端着杯子,迟迟不愿开口,明羽却打出了手语:“你去吧,我等你回来。”原来她早已猜到。 “我们本来可以走的,但是......” “娘娘有恩于你我,不可一走了之,现在她有难处,该是你我出力的时候了,我没有关系。”明羽含笑的双眸,清澈见底,她用手语表达所想。 可天真的她,又怎会知道江湖险恶,此去凶险呢。 郭湄放下茶,轻轻抱住她:“我答应你,若能安全回来,带你游山玩水,退居乡野,以后啊,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做个平凡的人。” 明羽点点头,头埋在她肩膀,咬唇忍泪,手不自觉地攥起。 但无论何时,她总是笑对一切,不让郭湄有任何后顾之忧。 她是哑女,天生带着缺陷,能够被爱已是老天眷顾。她只求郭湄一世平安,若是有三长两短,定会生死相陪。 说好的一生相守,绝不食言。 月色如银,倾洒而下。观星台宁静柔和,晚风轻盈吹过,带着丝丝凉意。 魏清遥与魏清璃淡定对弈,坐等收网,机关未启动,二人气定神闲,棋局风云变幻,厮杀成片。 未央站于星台,修远守在门口,随时接收府内消息。 观星台内,有一面墙做的是巨型木制八卦图,层层叠进,每一格都由机关控制,只要有人侵入,便会移动。 魏清遥精研班若门的机关术,把这里打造成倾和府的机关的总控地,整个府邸层层机关,密室更是陷阱重重。 鬼蝎没有被转移,只有抛出真正的诱饵,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我父王奏请处置公子乾,皇上是如何考虑的?”魏清遥落下一子,面色平静。 “皇叔的奏折,朕批不批有何区别?” “太后放权于皇上,父王想趁机笼络东阳,把那八万铁骑收为己有,他只是想让朝廷得罪东阳,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实则公子乾此时只需一纸封赏即可。” 魏清璃淡而笑之:“朕已经发诏,册封公子乾为东阳王,予以其后人世袭王位,但此事是绝密,万不得已,暂不公开。” “如此一来,父王只会白走这遭。” “朕没打算让他白走,难得去东阳,得好好游历一番,趁他离京,帝京与朝廷该当整顿整顿了。”魏清璃已写信公子乾,让他假意投诚忠王,把他困在东阳,趁这段时间控制城防军,分权削兵。 “还是皇上想得周到。” 两人胜负未分,棋局如战局,如火如荼,魏清遥托腮思忖下一步,忽然八卦墙有格移动,她眉眼微抬,未央窗边奏报:“鱼上钩了。” “在哪?” “牡丹亭。” “很好。”魏清遥手握黑子,掷向机关,八卦方位移动,肉眼可见的细小零件在内层悄然移动。 魏清璃忧心忡忡,紧握白棋在手,答案呼之欲出,她却怯于面对。 如果来者真是官如卿,怎么办? “璃姐姐是在担心吗?”魏清遥总能一针见血,洞察到她心底所想。 魏清璃默然不语。 “若来者不是她,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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