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了,魏清璃总被官如卿掐着脖子,死去活来,她总想要自己的命,可从来没下过死手,但这次......她似乎都不认得自己。 离剑歌见状,勉强站直,抬手正要蓄力,被许连心按下:“师尊,我去!”说罢她飞身而去,分出无数道影子,从四面八方用功法去镇压官如卿,试图牵制住她的行动。 官如卿的身子只是稍稍一震,许连心受创飞落,吐血不止。地狱天罗好生邪恶,官如卿的功力似乎又加深了,没有离剑歌出手,她完全不行。 看到爱徒受伤,或许是怕失去更多,离剑歌撑起重伤的身子,上前接住许连心,不知哪里来的意志,她手像结印那般,将仅存的那点内力,化为最后的束缚,一道金光划去,官如卿身体前倾,鲜血涌口,她的功法瞬时散去,整个人飘然落下。 魏清璃刚脱险,便忙上去接住官如卿:“官官!”她终于安然地把人抱在手里了,只是悬着的心,一刻不敢放下。 但离剑歌却因为勉强出手,将最后的一点内力耗尽,她精疲力尽地倒下,上官世青闪到她身边,惊慌失措地叫道:“师尊!” “师尊!”许连心也担心地叫道,她因为不能支撑自己而无法起身,只好爬到离剑歌身边,师尊是为了救她,她真没用!身为掌控三种功法的弟子,离了师尊就如此不中用,她很懊恼。 离剑歌嘴唇煞如白玉,面容憔悴了几许,内外伤的双重折磨,击垮了这位绝顶高手,她也会受伤,也会如此虚弱,也会濒死。 “云歌......云歌......”她在向着看不见的黑暗深处,叫着杜庭曦的名字,离剑歌确实想以命还掉这笔孽债,可总想再见心爱之人一面。 魏清璃见她这样,心有不忍,冲修远说道:“立即去凤鸣宫请太后。” “是。” “慢着!”离剑歌虚弱地转头,嘴角泛着笑意,温和几许:“怎能叫她踏入这等血腥肮脏之地,给我更衣,我去见她。” “可是师尊。”上官世青刚想劝说,可知道师尊不想让太后看见她如此,怕这个尸横遍野的云罗钱庄,脏了太后的脚。 离剑歌本是脆弱不堪,身体支离破碎,可换了干净衣物,洗掉脸上血渍后,精神好了许多。她倒行逆施,为自己稳住最后一点生命活力,一定要再去见见她的云歌。 这是她的信念,也是她能够留着微弱气息的力量。 云罗钱庄的腥风血雨结束了,双方死伤惨重,官如卿被魏清璃带回了宫,直到最后,司徒常青也没有出现,而离剑歌在上官世青陪同下,来到了凤鸣宫。 榕园,杜庭曦在煮茶看书,知道外面出事了,她也担心,但更多是放心。她相信玉华和璃儿能够妥善解决,若能早些将一切托付给孩子们,自己便真的可以功成身退了。 到那时,她可以随着玉华回苍云峰,或者云游江湖都可以。 想到这些,杜庭曦感觉自己很想离玉华,她放下书叹口气,推门走到院子中,皓月当空,园内的梅香更浓了,她走到花枝旁,听见了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杜庭曦转头,对上了离玉华温柔的眸光,月下的她,虽已是满头白发,可依然会杜庭曦怦然心动。 “玉华。”她的笑温婉动人,好似能够柔化人的心。 离剑歌站立未动,望着她笑而不语,不知为何,杜庭曦的心骤然一疼,忽然觉得玉华的身影有些朦胧,似近似远,这到底是怎么了呢? 离剑歌缓缓地抬脚,小心翼翼地行走,每一步都很轻很难,她生怕自己就此倒下,无论如何要坚持着。 好像用了很久才走完这几步路,离剑歌上前轻抚杜庭曦的脸庞,双眼顿时模糊了,她哽咽着说:“云歌......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玉华。”杜庭曦今日竟也如此直白,因为真的很想,想到做什么都心神恍惚。 躲在栅栏外的上官世青,在悄悄地抹泪,她难过地蹲下,抱膝偷偷啜泣。
第141章 永远相陪 离剑歌看似与平时无恙, 脸上也点了妆容,只是说话变得有气无力。 听见杜庭曦不假思索地回应,她缓缓上前, 微微张开双臂, 杜庭曦见状,眉眼开绽,嫣然一笑,很自然地上前,抱住了她。 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抱她了,为何觉得玉华瘦了呢?杜庭曦忍不住抚了抚她后背, 触碰到了凸出的背骨。她记得玉华背部的蝴蝶骨很美的, 即便有过一道剑伤, 也不影响那里是我赏心悦目。 杜庭曦枕在她肩头, 只觉得心平静了几许,她们之间似乎没有障碍了, 魏延德死了, 阿璃也手握大权,无人能撼动现在的局面, 只需等待时机登基即可。 等了二十年,她还能奢望吗? “云歌,进屋里吧,我想喝你煮的茶。”离剑歌盼望着还能像从前那般,两人围炉而坐,煮茶论天下,对弈谈古今。 其实这座榕园, 何尝不是按照她们曾经喜欢的那座园子而打造的。 杜庭曦虽在皇宫,可做的一切都与离玉华有关。 “好, 我煮你爱喝的醉玲珑。”她一直都记得离玉华喜欢的茶,那不是一种茶叶,而是几种茶叶混制而成,味道浓淡相宜,回甘很久,像酒落喉间,让人有种微醺的朦胧。 多年来,她一直在宫中备着这些,离玉华走后,杜庭曦便一直活在这些影子之下。 她牵着离剑歌的手,十指相扣,心情悦然地往屋内走去。离剑歌嘴角微扬,眼中却透着深深的不舍和离别的感伤。 “来,坐下吧。”杜庭曦也随之而坐,开始洗茶、泡茶,离剑歌的眼神一刻也没离开她,脑海中都是年轻时相知相守的景象,云歌烹茶的动作跟以前一模一样,一颦一笑都那么得动人。 “云歌。”离剑歌唤了她一声,杜庭曦抬眸,对上她温柔如许的眼神。 “你准备何时让璃儿登基?” “她生辰那天,恰好也是科举前夕,现在时机还差点,不会太久的。”杜庭曦说着已倒出一杯茶,纤纤十指,端着递到离剑歌跟前。 离剑歌点头,想来云歌的阻碍确实也清除得差不多了,除了司徒常青还没出现,其他该死的都死了,该除的也除掉了。 真好啊,她应该能完成此生夙愿了。 离剑歌端起茶,放于鼻口,微微闭眼轻嗅,竟是闻不见一点茶香。她动作轻揉,看起来有些虚弱,杜庭曦察觉出异样,可又说不出哪里与从前不同。 因为她的玉华,一直都这么温柔的。 “今日云罗钱庄,抓到那个幕后黑手了吗?” “已经死了,还有一个人没有出来。” “司徒常青?” 离剑歌点头,抿了一口茶,放了下来,凝视杜庭曦,温和的眸底,装满了所爱。 “云歌~” “嗯?” “遥儿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杜庭曦端茶的手猛然一抖,杯子滑落桌上,翻倒了,茶水一撒而出。她满眼惊讶,身子像石化了一般,窗外的风声戛然而止,屋内的炉火“噼噼啪啪”的声音也停下了,眼前只有离剑歌。 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清遥明明很像玉华,怎么可能?杜庭曦有些恍惚,感觉自己像做梦一般,她以为的那些事实,原来是假的? “怎么会......?”她像在喃喃自语。 “我那么爱你,又怎会不为你守身如玉。”离剑歌淡定地扶起桌上的杯盏,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娓娓道来:“早年打仗遇见个跟我长相神似的女子,不知是不是兵法读多了,从她身上看到了很多利己之策,便将那人收下了。” 她又悠悠喝完了一杯茶,嘴唇渐白,却依然坚持在讲:“几次被你拒绝,我心灰意冷,便开始想瞒天过海之策,用桃代李僵的方式报复你,这才有了后来的遥儿,我从未和魏延德有过夫妻之实,说起来遥儿长得像我,其实是像她亲娘。” 杜庭曦怔怔地望着她,听着这不可思议的故事,脸上的讶异之色持续了很久很久,原来她在努力保留真心的同时,玉华也如此吗? 即便此生已辜负她,玉华还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守着这份爱。 “如此大事,我怎能让人知晓,除了魏延德,当年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被我杀了,但最后我对遥儿的娘留了后手,她被司徒常青救走了,多年来她们一直在合谋报复我,当年杜家的冤案应该是司徒常青造的,可惜我还没能见到她,不知详细前因后果。我造了这么多孽,该遭到报应,此事由我开始,也由我结束了。”离剑歌语气平静如水,眉目含情,满眼都是杜庭曦,她从没后悔过,一刻也没有。 爱上杜庭曦,是她此生最幸福的事,哪怕总是被拒绝,哪怕受到伤害,哪怕恨过、怨过,爱意只增不减。 这个在她心头扎根多年的女人,可真叫人痴迷。 离剑歌曾不畏生死,甚至在心灰意冷之际,希望自己能在练武中,走火入魔死去。 可今日再见杜庭曦,她发现自己依然贪恋红尘。 杜庭曦不由得心头一酸,上前捧起离剑歌的手放于脸颊亲吻,愧疚填满心间,她该欢喜的不是吗?可听完这个惊人的真相,只有心疼,只有内疚。 “玉华,你这是何苦呢?我不值得。”她低眉咬唇,眼眶微红,心中泛起阵阵苦水,这种苦涩的滋味,不为自己,而是为离剑歌。 她让她的玉华,受了太多委屈,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我愿意如此。”离剑歌轻轻拉了拉杜庭曦的手,轻声细语道:“云歌,抱抱我。” 杜庭曦心疼地上前,紧紧抱住离剑歌,被触碰伤口的那一刻,离剑歌眉头微微蹙起,但脸上却满是微笑。 她轻抚杜庭曦后背,玉指在青丝间慢慢游走,离剑歌深深吸气,险些没压住喉间的腥气,可鼻子好似已经失去了嗅觉,闻不见当年沉迷的发香了。 “玉华,你不要走了,等我一阵子好不好?等璃儿即位,我便随你离开。”杜庭曦终于下定决心,她早就想说这句话了,现在知晓了一切,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意。 等这句话不知等了多少年,真的听见杜庭曦亲口说,离剑歌倒是释怀了,或许是感觉到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流逝,已经没有遗憾了。 执念至深,爱恨一生,最后得到了什么呢?她的挚爱此刻在自己怀中,她从未放下过,忘记过,不就够了么? 可她们熬了这么多年,眼见曙光来了,她却要走了么?离剑歌鼻间酸涩不已,但还是用力挤出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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