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庭曦踏实地靠着离剑歌肩头,正沉浸在等待许久的幸福中,可手抚上她心口时,却感到一阵温热的液体粘在了指腹。 她抬手,竟是猩红的鲜血,再坐直看向离剑歌,那套白衫已晕染出一片血色,犹如一朵泣血的牡丹,在心口慢慢绽放。 “玉华?!” 离剑歌再也压不住肺腑内汹涌的血气,忍不住口溢鲜血,吐完后已是呼吸困难。 “玉华!”杜庭曦慌了,一手捂住她心头,一手颤抖着拭去她嘴角的鲜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没事,我没事,云歌。”离剑歌握着她满是血的手,最后仅存的那点力气,都用来拉着杜庭曦。 “玉华,你不可以有事。”杜庭曦心头一阵一阵地发慌,她手足无措,从来没像这一刻凌乱过。 原来从她出现到现在,一直在强忍着痛,为何内外都是伤,为何受伤了不说! “这都是我的报应,自己造的孽总要还的。”离剑歌抵着杜庭曦的额间,虚弱地倒在她肩头,杜庭曦身子忙前倾,支撑着奄奄一息的离剑歌。 杜庭曦拼命摇头,痛心疾首,泪如泉涌而下:“若真的有因果轮回,应该报应在我头上,而不是你,玉华。” “云歌,别哭。”离剑歌气若游丝地笑了笑:“我会一直守着你,此生,来世,都会在你身边。” “我不要来世,我就想要现在,玉华,我就要现在,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儿......”杜庭曦哽咽到说不出话,她无法想象再失去一次,她受不了。 失而复得,是老天爷故意惩罚她的吗?!有什么冲她来啊,让她死,让玉华活着啊。 离剑歌还在呕血,她真的很累,想闭眼休息了,能靠在云歌身边睡去,是幸福。 她嘴角泛着笑意,疲惫地抬了抬双眼:“云歌......” 杜庭曦紧紧攥着她的手,带着哭腔地“嗯”,心碎不已。 “你要......好好......的。” 杜庭曦惊住,全身微颤,眼神呆滞地摇头,她不要好好的,没有玉华,她好不了,她不要,可她叫不出声,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拉住的手,没了力气。 “玉华?” 离剑歌没有回应,杜庭曦的表情不知是冷静还是恐惧,挂在眼眶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明明该是热泪,却让杜庭曦觉得好冷。 “玉华,你是不是好累了,累就在我怀里好好睡一觉吧,我陪着你,这次我会永远陪着你。”杜庭曦深深吻住她的额头。 她缓缓闭眼,唇角含笑,其实这是最好的结局,不是么?她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第142章 心牵之苦 官如卿被带回皇宫后, 一直处在半清醒半癫狂的状态,她自封内力,才能不被地狱天罗完全支配。 她想远离魏清璃, 生怕自己一刻不清醒, 伤了身边人。魏清璃的脖颈几道鲜红的指印,足以说明一切。 奉天池,百草池 官如卿盘腿而坐,极力地去压制心中的嗜血之性,后背腾枝缠绕,仿佛一丛彼岸花林, 盘踞在身上红色的经络还未褪去, 她的眼底像结了蛛网, 透着一股浓浓的杀意。 如此可怖的惊悚模样, 唯有魏清璃敢靠近,她相信, 就算官官真的走火入魔, 也不会伤害自己。 她甚至试着用自己的玄宗心法相助,用这种柔和的功法, 去缓解那穷凶极恶的地狱天罗。可魏清璃的功力太弱了,如此强大的邪功,连离剑歌都要用两种功法同时应对,何况她。 离剑歌重伤难治,唯一能够研制解药的鬼医也死了,这世间再也无人可解这该死的嗜亲血咒了吗? 不,还有个人, 便是种蛊者,司徒常青。 可怎样才能找出这个人?出了这么多事, 她竟然能沉得住气不露脸。是为了北国吗? 司徒常青不愧是离剑歌的一生宿敌,是真的难以对付,这一步一步挖到最后,所有真相都已浮出水面,她却还能在幕后,默观一切。 如果说所有恩怨都是离剑歌引起,那么落刀的刽子手就是司徒常青。她利用了所有人,利用北国进行复国计划,并且培养了众多工具人,布了一个很大的局,不仅报复了离剑歌,还给自己留下退路,保国保宸国余党。 魏清璃怀疑,当年杜家的冤案,也是司徒常青在背后搞的,目的就是要让母后身陷囹圄,除之而后快,只是没想到离剑歌会那般无畏,倾尽一切地守护所爱。 可官官呢?这一直是她心中的未解之谜。为什么要那么早,就在一个孩子身上做那么长远的计划,并且种下嗜亲血咒? 嗜亲血咒只有血亲之间才能种,莫非官官也是司徒家的人么? 魏清璃蹲坐在池边,望着官如卿愁容满面,她不知还能怎么做,夺权她可以,政斗也行,可江湖纷争,这种厉害的功法和蛊术导致的走火入魔,她束手无策。 她心急如焚,望着官如卿,只想用片刻的陪伴,让她安心踏实。 水汽如雾,凝结成露,挂在官如卿的睫羽之上,她身上的红印似乎在变淡,可只要靠近便能感觉到炙烤的热气,尤其后背那块,似胎记似伤疤的花纹。 “阿璃。”一直没有清醒的官如卿,忽然平静地开口了。 “官官,我在。”魏清璃想褪去衣物下到池子,去陪她,被官如卿阻止:“你不要靠近你我。” “我不。”魏清璃毅然决然地走向她,紧紧将官如卿抱在怀里,两人赤身相贴:“我不靠着你,便会不安,我不看着你,便会害怕,你不用担心会伤害我,为什么都不怕。” “我不确定何时就会失控,我很难受,阿璃,你送我出宫吧,把我送到赤峰山,我在那边调养。” 魏清璃只是摇头:“若真的要去,我便与你一起去,可赤峰山有何好去的,阴寒之地,我怎能放你走。” “这百草池解不了我的族母蛊。”官如卿无力地靠着魏清璃的肩头,她不知身体哪里痛,只觉得有一股股强有力的风往脑子里钻,企图淹没她的意志。 她痛苦难耐,身心皆受着煎熬,生不如死。这种难受仿佛只有杀人才能解决,她想见血,想体验杀人的快感。 这种嗜血的杀念,很可怕,她怕稍有不慎,就失手伤了魏清璃,若真的如此,她宁愿自尽。 “官官......”魏清璃轻抿唇口,欲言又止,心有不忍:“其实还有个法子。” 官如卿压制得辛苦,控制得全身肌肉酸疼,与体内那些乱窜的真气和力量抗衡,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若非魏清璃以身子和爱,压制她心底的杀念,这皇宫,恐怕都要被杀得片甲不留。 可她自己也知道,若真的没有法子解嗜亲血咒,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当年她宁可被离心丹折磨致死,也不愿意用的法子。 “你说得是自废武功么?” “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很残忍,会让你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可是......”魏清璃说着眼眶红了,她知道武功高强之人倘若自废武功跟自残没两样,不仅会元气大伤,心里也会受到巨大的冲击。 官如卿视武如命,要她去做这件事,比杀了她还痛苦。 魏清璃说出这句话都觉得残忍,这与让普通人自断双臂没有区别,可眼下没有任何人能够压制这嗜亲血咒了,地狱天罗在这血咒的驱使下,最后只会将官如卿彻底吞噬。 官如卿黯然垂眸,她抬起手,挥了挥周边的雾气,从池水中隐隐看见了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哑然失笑。 她可真的与阴魑他们一样,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好像从来都没有资格去拥有美好。 终究她还是斗不过命运,要落得如此下场。 若是从前,她宁死不屈,就算自尽也不会自废武功,可如今心有牵挂,她怕自己会伤害魏清璃,又担心真的失控变成杀人狂魔,杀了无辜之人,枉造杀戮。 “我的阿璃,只是想让我活着而已。” “官官,武功没有了可以再练,你若没了,我......” “傻瓜。”官如卿怜爱地抚了抚她的愧疚脸:“我明白,你退开一点。” “官官?”魏清璃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她以为官如卿会否决这个建议,会激烈地反抗,没想到如此平静,更像暴风雨的前夕,哪怕只是自废武功,都令人心惊胆战。 她见不得官如卿受苦,受难,可两相害取其轻,真的别无他法了。魏清璃觉得自己好没用,除了在边上干着急,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无力感,让她陷入深深地绝望。 “阿璃。”官如卿忽然捏了捏她鼻尖,嘴角挤出一抹无力的笑意:“你上去,否则内力会冲伤你的。” 魏清璃咬牙点头,依依不舍地退回池边,重新穿好衣物,她很害怕,很怕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幕。 官如卿双目疲惫地下垂,她已经撑到极限了,好累。 “徒儿不孝,有负师尊多年教诲。”她自言自语时,双掌微抬,池水泛着旋涡,发丝被风扬起,一股汹涌的正邪力量在碰撞,官如卿体内的正派武学和邪恶的地狱天罗好似在进行一场博弈。 官如卿昂头,展开双臂,将所有内力蓄在经络处,自废武功先要自断经脉,至此,她可能会彻底变成一个废人了。 她嘴角含笑,无畏的双眸,是深不见底的绝望。就在她要振臂一挥,准备自绝后路时,门“砰然”被冲开,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点了穴,魏清璃亦如此。 只见一个身穿道服之人,挥动拂尘走到百草池旁,抬手在官如卿后背打了几掌,不知是在疗伤还是在伤人,官如卿痛苦地闷了两声便晕倒了。 道姑将她抱了上来,脱下披风裹住了官如卿。 魏清璃瞳孔撑大,心急如焚,却叫不出声,她的哑穴被点住了。 道姑的篷帽盖住了头,遮挡了半边脸,可身形一看便知是曾经现过身的道姑。 所谓两个道姑,便是她和谭无心两人的切换。 “魏清璃,你够狠的,竟敢让我女儿自废武功。”说话间,她摘下了帽子,露出了真颜。 魏清璃怔住,不仅因为听见了“女儿”二字,还因为她的长相与官如卿有七分相像。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司徒常青,就是那个被你们贺朝窃取了江山的宸国贵族,司徒氏族长。” 她微微抬头,瞳呈红色,一缕红丝垂挂右鬓,丹凤眉眼若隐若现,朱唇扬起时,笑容亦正亦邪,娇艳无比。 “这是我女儿,也就是你口中的官官,她的名字其实叫司徒端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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