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舍不得?” “阴魑虽行为古怪,医术诡异,可终究是妙手回春,医术世间难寻,可以造福皇上,死了可惜。” 魏清璃清冷的脸上,挂起淡淡的笑意:“看来你是舍不得她死。” “只是觉得她已经戴罪立功,罪不至死,况且她也是离尊主的徒弟,这样做......”未央言语沉重,从未像此时这般彷徨过,她从来都是听命行事,杀人布局,什么都可以,但这次的生死局,实在风险太大。 “阿凤,你以前不会这样。”魏清璃竟叫了她本名,这个名字甚至让未央觉得陌生,从戴上假面开始,她就不再是班若凤,师傅的遗训比什么都重要,班若门人至死效忠天命女皇,掌门更如此。 为天命而生,为职责所活,班若凤从来没有过自己。若有天未央这张面具被撕下,那世间从此便只有班若凤。 连魏清璃都不曾见过她的真容,未央也快忘记原本的自己长何样了。 “奴婢......遵......”她刚想应命,魏清璃抬手,唇角含笑:“此次就由你扮成鬼桥,与阴魑一同入局,让你亲自保护,你当会更加放心,朕会安排好人暗中支援保护你们。” 未央惊讶不已,一时之间喜忧参半。 “一张脸不能戴两张面具,阴魑的脸该治好了吧?” 她话里有话,未央有些领会其中之意,但又无法肯定,只好问:“皇上这是何意?” 魏清璃欣然一笑:“若心有彼此,就坦诚相见吧。”她比任何人都懂这种感觉,想坦然面对却又顾虑重重,太多阻碍和无奈横在两人之间,有时不敢向前一步,是怕害了对方。 “坦诚相见......”未央苦笑:“也可能是最后一见。” “若是未央在此局中不幸罹难,朕以后有事只能麻烦阿凤了。” 未央明白其中之意,她跪地作揖:“皇上放心,此次奴婢定当抓住大护法。” 魏清璃长吁一口气,她抿嘴轻笑,上前扶起未央,想说点什么,终究还是沉默了,只是点点头。 “奴婢告退。” 望着未央那熟悉的背影,魏清璃有些心酸内疚,可若不如此,何时才能跳出这个被动局,何时才能解决心头患,官如卿的血咒如何能解开?还要死多少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魏清璃望着榻上之人,跪坐在床边,轻轻搓着那双冰凉的手,“希望她们都安然无事,若出事,你会怪我吗?官官。” 黄昏压住了宫墙线,霞光逐渐幽暗,未央在凤鸣宫门口,驻足凝望西处的夕阳,好似在等待夜幕降临。 天,终于黑了。 未央走进御花园,绕到无人巡逻之地,站在假山竹林边。银装素裹的夜晚,总是很透亮,像月光洒落的清辉,照在了宫廷角落。 参天古树的影子,庞大幽暗,在没有灯火的角落,在无人问津的黑暗之地,有个影子倒挂树枝,像蝙蝠那般缓缓飞落,她行动迅速,树荫的间隙能够看见闪过的黑影。 她不害怕月光,也不惧怕黑夜。即使不怕冰天雪地的寒冷,也还是带来了一件厚厚的皮绒大氅。 “今晚很冷哦,你穿太少了。”阴魑翻身而下的瞬间,直接移到未央身边,将大氅盖在她身上。 未央身子一暖,心却是冷的,她抬眸看向阴魑,那半张脸被蝙蝠面具遮住,也不知道那张脸恢复得如何了。 “怎么了?可是你用天道符唤我来的,不说话我可要走了。” 原本是为了忠王的事唤她来问问是否可救,可现在局势发生了变化,未央的心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本来有事,现在......” “现在有更大的事,是吧?” 未央抬眼望她,心情复杂,不禁蹙起眉头,甚至不知该如何开口说此事。她凭什么去使唤阴魑呢,就凭她们不打不相识的交情? 阴魑围着她走了几圈,卷起手臂,身体缩了起来,显得更加瘦小。 “大护法确实不好抓,但若是抛出我这个叛徒诱饵,她应该沉不住气,毕竟我害死了无珏,等同于断了她一条手臂,当然没有鬼桥的背叛,大护法也不会栽这么大跟头。” 未央听后表情更加凝重,她知道阴魑聪慧无比,平时总是一眼看透事情本质,也因为那些黑暗的经历,早已看透世事,甚至笑看生死。 通过当前局势和未央面露为难的样子,她便猜到了前因后果。 “大护法杀人如麻,决不能再姑息,这样下去大事难成。” “你怎么说话越来越像魏清璃了,不用跟我打官腔。”阴魑转动脖子,伸手掐腰,挠了挠下巴,笑道:“诶,未央,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 “我没那么容易被人杀死,毕竟我半人半鬼,哈哈哈哈。” 未央面色一沉:“说重点。” “哦。”阴魑敛起笑意,清了清喉咙,正色道:“临死前让我见见你的真容好不?”她可是在午夜梦回,想象过无数次班若凤的样子,相信一派掌门,气度容貌必定不凡。 听见临死二字,未央拉下脸,冷冰冰地问:“你为何总是执着看我的真面目?” “那当然是好奇,不过嘛,也是更想见到真实的你,你叫未央也好,班若凤也罢,名字都是个代号。人这一世呢很短暂,我这种蝼蚁随时会死,总不能死后连留在记忆里的模样都是假的吧,你叫我下一世如何寻你呢?”阴魑玩味笑意的背后,是真诚是渴望也是生命中最大的企盼。 听到这几句话,未央竟鼻间泛酸,她不该是这样的人才对,见多了那么多生死,从小生在腥风血雨的江湖,怎会听到这种话,还会被感动呢? 可这样的要求,她拒绝不了,这张假面很薄,很容易撕下,随时可以满足阴魑的要求。 只是,不能是现在。 “我也没见过你治疗后的脸。”未央看向她,两人四目相对,阴魑嘴角勾了勾:“这还不容易,只要你说你想看,随时可以,可你一直没说呀。” 阴魑说着抬手摸向面具,眼看就要揭开,未央忙上前按住她的手:“等等。” “嗯?不想看了吗?是你说想看我才治脸的,本来我也无所谓。” “不是,今天不看,下次。” 阴魑反握住她的手,笑意加深:“好,那下次我们交换。” 未央望着被紧握的手,挣脱开来,沉默良久,点头回答::“我答应你,下次我们......坦诚相见。”
第115章 情在心底 魏清遥去探望过魏延德, 基本确定潜藏在背后的那个谋士,就是大护法。她应该还有一层隐藏身份,由于从来都是蒙面相对, 魏延德也不知她何模样, 从他给苍云峰发信后,那谋士就已经消失不见,导致抓捕府内的抓捕扑空。 大护法手段阴狠,诡计多端,实在难以擒获。如今帝京被她一个人搅得天翻地覆,必须要有所牺牲, 才能化被动为主动。 这盘棋里, 最关键的就是阴魑和鬼桥, 二人不仅背叛了谍士组织, 更加传递假消息,害死大护法左右手姬无珏, 潜藏在班若门的重要棋子不在了, 等同于折损了她一半战斗力。 红衣谍士一直在追杀二人,但鬼桥在苍云峰无法下手, 阴魑如鬼魅般,只在夜间出没,又因为轻功绝顶无法追捕。 现在制造二人和官如卿联手查凶的假象,故意露出行迹,把杀身之祸引来,才能抓住关键线索。 只是,阴魑的医术还有很大用处, 没有离剑歌发命,就算拿刀架在她脖子, 也不会救人。 魏清遥此时进宫一来是把上官世青送回,二来是为了魏延德中毒之事,她不一定能向母妃求来这个恩典,但杜庭曦一定可以。 两人走进净心苑时,杜庭曦正坐在棋盘旁,望着棋局发呆。上官世青发现,原本挂在墙壁的离玉华画像,已经不见了。 “清遥叩见太后。” “奴婢见过太后。” 听见声音,杜庭曦转过头来,眸间含笑,纤手微抬:“不必多礼,起来吧。” 上官世青自动往边上退了些,她的身份不该跟郡主太后,平等地站着。她在凤鸣宫生活多年,早已习惯默默地在一边待命,不多言不多事。 但杜庭曦却满眼关心,上下打量上官世青,关切地问:“世青身体可还好?” “多谢太后关心,奴婢已无大碍,都是外伤,死不了。” “年关在即,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哀家看清遥将你照顾得挺好。” “是,多亏郡主精心照顾,奴婢才得以活命。”上官世青微微颔首,面泛红润,回到凤鸣宫,她似乎更开心。 杜庭曦欣慰地点点头,语重心长道:“你啊,遇到危险都是不要命地往前冲,保护别人前要先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奴婢遵旨,太后身体还好吗?” “哀家一切都好,不用挂心。” “如此,便好。” 上官世青见到杜庭曦时的表情,与其他时候完全不同,眼中的踏实感和压抑的欣喜溢于脸上,她所有的冷面都给了外人,唯独把温柔和牵挂留给了杜庭曦。 所以,魏清遥觉得只有待在凤鸣宫,上官世青才会有归属感,心情好,伤病自愈。送她回来,她做得很对。 听似平常的对话,叫魏清遥听出了温情,也显得她有点多余。 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也没心情想太多,事实本就如此,坦然接受,不被别人轻易左右,不让世事轻易所扰,便是最好的状态。 魏清遥想维持着没有波动的心跳,只希望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包括心。 “太后,上官大人我完好无损地送回来了,但她这次外伤太重,恐怕还要休养数月。” 杜庭曦表情微变,她以为二人只是一同前来相商要事。 “清遥,你母妃将世青派至你身边,是为了护你的。” “您也看到了,护了两次,两次在地府门前徘徊。”魏清遥挂起轻松的笑意:“清遥不习惯被人陪,上官大人也更习惯待在凤鸣宫不是么?况且我马上就要出嫁了,也无需上官大人陪同。” 张口闭口大人,叫上官世青的心一沉,她始终低眉不语,失落从眼底划过,被杜庭曦捕捉到。 她攥了攥手中佛珠,眼神在两人脸上分别停留了片刻,继而莞尔一笑:“行,世青先留在凤鸣宫养伤,清遥你想做什么事放手去做吧。” 魏清遥却突然跪地磕头:“清遥有一事相求太后。” “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杜庭曦忙上前扶,也知道她所求之事是什么,本来召见进宫也是为了忠王的事,没想到她先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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