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珹站在满意地点头,特别是听到风弦说的“路还很长”更是安心。 看来,风弦在大梁是越来越适应了。 欲擒故纵的把戏罢了。 “陛下,您还要进去吗?”怜谷颤颤巍巍地问道。 刚刚就是她差点宣号出声,差点暴露了她们听墙角,被柳珹瞪了她一眼。 “不必了,你把朕谅释莘澄的消息放出去,让风弦知晓只要她安分地待在朕身边,莘澄就不会有事,她依旧会是万人敬仰的大将军。”柳珹回头上轿辇。 怜谷垂头,“是!” —— 晚膳过后,风弦坐在桌前把玩着出宫令牌。 席间听映月说莘澄与柳珹已冰释前嫌,莘澄会继续护送柳珹南下洪州。 想来到了扬州这么多日,都没来得及去见见扬州城的夜景如何,不如借这个机会去见小将军,再去逛逛。 风弦打定主意,对映月借口去斜阳斋小树林后散步,不必来寻。 到时候看看斜阳斋的宫墙有没有什么缺口可以爬出去,出了斜阳斋也就好办了,今夜好像也是曲娆当值吧…… 风弦对自己顾虑周全的计划感到很满意。 傍晚下了雨,斜阳斋后院的墙湿滑难爬,好在旁边草木繁盛,如果顺着矮树和蜿蜒的藤蔓还是可以一试。 宫墙有两人高,风弦踩着树枝藤蔓没费多少力气就踩上了顶部的砖瓦。 但她忽视了一点,斜阳斋内有树林,外就是光秃秃的宫道,没有可以攀附而下的东西。 风弦坐在砖瓦上,艰难地维持身形不要向前倾斜,这一摔下去最轻也得把脚崴了,她还得出宫呢…… 莘澄本就存了来见风弦的心思,昨日许诺了却没来找她,特意在扬州城最大的点心铺子买了广寒杏软酪,看着很可爱,还做成了月宫白兔捣药的模样。 她走在无人的宫道上,刚要从熟悉的地方翻墙进斜阳斋,就见不远处有人鬼鬼祟祟地坐在宫墙上。 莘澄将食盒拿稳,靠着宫墙在月光的阴影下走近人影。 一弯新月挂天际,清冷的月辉倾洒在女子身上,风吹动衣角翻飞,一双出众灵动的凤眸也察觉宫腔脚下的异动,紧张地望去。 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莘澄呆楞住。 她好像看到仙女偷入凡尘了…… 风弦见是莘澄,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小将军,快来接住我!” 莘澄急忙把食盒放在一边,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张开双手。 “你会跳到我怀里吗?” 风弦纵身一跃,莘澄接得稳稳当当。 “当然!” 铺面而来的竹叶清香,让风弦想起无数个在苍梧山竹林练琴的日子。 莘澄特意找的熏香,她知道她喜欢这个味道。 莘澄还没好好眷念地将她抱在怀里温存一会,风弦就钻了出来,拉着她的手,“走,我带你去扬州城玩!” “啊?等等……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莘澄捞起放在一边的食盒。 “是什么?是你上次在琼珍坊说的很棒的酒吗?”风弦兴奋。 莘澄正要打开盒子的手一僵。 风弦见她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连忙补救道,“开玩笑啦……我瞧瞧是什么?” 她看见食盒里卧着几只做工精巧的白兔,故作惊喜道,“哇——好可爱的小兔子!” “你喜欢?”莘澄因她的反应,立刻就将风弦说要酒的话放在脑后,跟着她一起开心了起来。 “嗯嗯!你先尝尝。”风弦拿起一只兔子模样的广寒杏软酪递到莘澄嘴边。 其实自己并不喜欢甜食,相较于兔子模样的广寒杏软酪,她更喜欢麻辣兔头。 只可惜大梁这边的菜肴都是清甜口感,自己想吃却无法寻到。 但她记得,莘澄倒是很喜欢吃甜丝丝的东西。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捏着白润的广寒杏软酪,风弦小心地向上递到她嘴边,衣袖从皓腕滑落,南红绕腕,红艳如锦,美而不俗。 仙女给我喂东西吃……这辈子值了。 莘澄张开嘴,克制地咬了一小口。 “怎么就吃了这么一点?不好吃?”风弦看着只缺了一对小耳朵的兔子软酪,有些疑惑。 “好吃,当然好吃了!入口即化,鲜甜软糯。”莘澄才想起这是带来给她吃的,怎么自己先吃上了。 风弦没有很重的口腹之欲,喜欢和不喜欢只要能吃就行。 她把手中的软酪放进嘴里,甜味在嘴里快速地扩散开来,直达心底。 莘澄阻止的手停在半空,那可是自己吃过的啊…… “很甜。”风弦评价道,对她毫不在意地眨眨眼,“走吧,当时去琼珍坊走得太急,都没来得及在扬州城逛一逛。” 莘澄拿着食盒跟她走到宫门守卫处,见她竟能拿出出宫令牌。 守卫放了行。 扬州城内不再灯火通明处处笙歌,风弦和莘澄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吹着冷风无言。 “之前还不是这样的……”风弦抓狂,当时还看到酒楼茶馆小铺都开着,怎么今天就这么不赶巧! 莘澄猜测,“可能是陛下今早处决了许多扬州官员,扬州城内无人敢造次,许久不实行的宵禁也开始了……” 风弦垂头叹气,“没得玩了……” “我初到扬州城时,见有一百尺高楼摘星阁在城东,传闻是前朝先人铸造的占星卜卦之处,陛下并不信奉这些,那也就渐渐荒废,但今夜月色星辰很美,不如我们去赏月?”莘澄提议。 风弦眼前一亮,荒废的百尺高楼?她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 “好!” “我去将红影带来。”莘澄快行至旅店,牵来红影。 风弦见还是那日在西山行宫帮了大忙的红鬃烈马,上前摸了摸红影头顶的鬃毛,夸赞道,“这马儿毛色真漂亮。” 红影打着响鼻,高兴地摆摆尾巴。 它喜欢风弦,用头不住地蹭她的手和肩。 “红影和你很亲昵,见到你就想着往上蹭。”莘澄蹬着马镫轻松上马,朝风弦伸出手。 风弦借着她的力,顺利地坐在马背上。 “你可坐好了?” 风弦向后靠在她怀里,“出发!” 莘澄看了看胸前离得极近的风弦,她已经是太女的少傅了,在大梁无人敢再欺辱她,要是自己去了北土,她会想自己吗? 风弦不知为何身后的莘澄突然沉默了起来,她夹了夹马肚,红影抬脚慢跑起来。 “小将军,怎么了?” “没事,我们走。” 莘澄双手围着她的腰牵过缰绳。 至少现在她们在一起。 百尺摘星阁确如其名,周围都是一人高的野草,内里却保存完好,门窗上都装饰镶嵌着精美的木雕,楼梯盘旋而上,九九归一共九层,每一层都摆放着厚重高大的书架,落了灰沾了蛛网,更添神秘。 “这里荒废了那么久,之前又是占星卜卦之地,会不会生出什么吸收天地精华的灵物出来?”风弦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向上。 还好莘澄随身带着火折子,摘星阁内的烛台上还有残余的蜡烛可供照明。 风弦走在前面,拿着火折子为莘澄一路点灯。 “天地间哪有那些东西。”莘澄警惕地左右望了望,除了高楼上经受不住风吹雨淋的窗纸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外,没有任何奇异的地方。 “这可说不一定……” 风弦攀上最后一节楼梯,摘星阁的最高处中央开了一处天井,有一向上高耸的平台,台上原本用了红绸作为卜卦的遮挡,以表“天机不可泄露”之意。 现下红绸已然成了破布,在漆黑的夜空下如鬼魅般飘荡。 风弦蹲在木制楼梯的扶手后,熄灭手上的火折子准备吓一吓莘澄,看看她会是怎样的反应。 莘澄看着扶手处露出一小段柔顺的长发时,已经能够在脑中想象到风弦猫着腰小心躲在扶手后的模样。 她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走过去,风弦如她所料般跳出。 莘澄装作吓到的模样向身侧退了两步。 “你吓到我了。” “……” 莘澄演技太差,风弦没有任何成就感。 “走吧,我们去别处看看有什么好玩的。”风弦正要拉着她向摘星阁边缘的栏庭走去,却发现莘澄直直看向中央的高台。 “风弦,你还准备了别的?”莘澄指向高台。 “什么……” 风弦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高台内居然突然亮起了灯,夜色下,火光上下跃动着,映照着破碎的红绸如恶鬼张开的血盆大口般诡异。
第50章 漆黑的夜幕里,不知何时月也躲进了云中,天空像是密不透风的罩子,压在上空,透不出半点亮光,死寂。 只见飘扬的破布中有模糊的人影闪过,如黑暗中滋生的鬼怪般飘荡。 风弦有种不好的预感。 忽然,高台上传出清脆高亢的乐声,悲凉的曲调在荒芜的摘星阁中飘忽不定,却像是泣血的哭诉般痛彻心扉。 “阴魂不散,莘澄快走!”风弦听出是羌笛独有的音色,拉着莘澄就要往楼梯跑去。 可莘澄却像是着了魔一般,目光呆滞地站在原地,还隐隐有要向高台走去的动作。 风弦知道有些造诣颇深的人可以利用乐器蛊惑人心,伯琴曾告诫过她,不许用琴去迷惑诱导别人做恶事。 可现在,她哪里去找琴唤醒莘澄? “莘澄!看我,别去……”风弦拉住她的手,使劲往后拽,可她久居深宫,哪里拽得回久战沙场的大将军。 羌笛的声音像是引魂一般变得更加响亮,韵律变得越来越快。 翠影勾起唇角,看着莘澄步步朝高台走来。 没了莘澄这个保障,风弦在她面前没有任何胜算可言。 风弦恶狠狠地看着台上的人,她明明就是逼着自己做选择。 忍不了,她放开莘澄的手,直直冲向高台。 多亏碍眼的红绸破布遮挡,翠影一惊,还没来得及躲闪就被身后的风弦一手打掉了羌笛。 羌笛“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已经有些褪色的五色绳四散开来,像是一朵炸开的花。 翠影看着掉落的羌笛,一把抓住风弦的衣领,一双手如利爪般掐住她的脖子,“风弦,从你来大梁已有六月,我等不了了!” 声音不再是伪装的雌雄莫辨,而是透着柔媚阴毒的样子。 是柳言。 “不装了?”风弦憋得满脸通红,她粗粗地喘着气,想要让空气穿过被狭迫的气管进入身体。 她能感觉柳言手上冰冷坚硬的荆棘金枝戒抵着自己脆弱的血管,稍稍用力就能刺破脖颈,喷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 柳言满满收紧手上的力道,“上次你给我的信纸上有金汁银点,那是皇宫中御用的洒金笺,那信根本就是你伪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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