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略有些不好意思,“好吧,可能因为我是外来者,空降领导一个职权特殊的新部门,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会有些不太友好的声音,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卡洛攀着衣服爬到了伊冯右肩,用耳朵贴着听筒,偷听主人与电话那头的通话。 “呃,还是不说了吧。我以前还是军警的时候,休假回去凯瑟琳也总爱问我的工作,但我每次跟她一说,她就吓坏了非要跑去跟您讲,然后您就来找我谈心…… 您记得那次战役吗,宪兵部队随军术士编队明明是要和第七集团军一起留下来断后的,就因为我跟你们提了一下手头正在调查的案子,我的名字就出现在了撤退名单——” “不不不,我没生您的气!我是、是……” 伊冯握着听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柔软温和。 “我只是不想让您担心。我现在的工作只是处理一些普通的刑事犯罪,和平环境里诞生的罪犯可比战时部队中那些接受过专业训练后堕落的混蛋好对付多了。 再说,您现在想让我去圣莱恩索斯大学任教也晚了。 呃,或者我转行去学大提琴?不过这次银行应该不会给我放贷了,凯瑟琳替我担保都不行,内政大臣或许可以?” 人类的情感太过复杂,作为神奇生物的卡洛不明白,为什么对面的妈妈原本追问养女的工作担心得不得了,结果主人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她逗笑了。 听着电话里女人嗔怪笑着关心自己的声音,伊冯半真半假答道:“对,只是一次普通的袭击事件,伤我的人已经全部伏诛,我的伤也好差不多了,还跟医生约了明天拆石膏……凯瑟琳?” 炼金术士突然紧张起来,心提得老高,“她跟您说什么了吗?” 对面的回答让她松了一口气,“不,什么都没有,我只是问问! 度假?哦,她没跟我提这个……没事,您去忙吧,我现在就回公寓去了。 好的,你也是,我爱你们。卡洛听着呢,好的,再见,拜拜。” 电话挂断,伊冯侧头看向卡洛乌溜溜的黑豆眼,小花栗鼠四肢并用靠近,又站了起来,询问道:“吱吱?” 炼金术士抬手揉了揉它的脑袋,眼底含笑,“不知道,可能吧。我明天写信问问凯瑟琳。” 打了这通电话,伊冯心情极好,她起身将外套拿了起来披到左肩上,“终于没人跟着了,走,我们回去叫上莱拉,一起到阿罗萨迪大道的农产品集市上逛逛。” 爱情永远只是调剂生活的一道精致调味品,没了爱情,日子有时或许会显得寡淡无味,可生活依旧能被各种美好的事物填满继续。 譬如第二天拆了石膏以后,医生夸赞了炼金术士健康的体魄,觉得她的胳膊已经不需要再上夹板固定了。 再比如伊冯昨天逛街的时候买了一条金属腰链,非常适合缠绕在皮带上帮助她固定配悬在腰间的警徽及武器。而莱拉看见了以后也眼睛一亮,围着她绕了几圈,直夸维吉哈特警官这个打扮帅气…… 扯远了。不过左臂石膏绷带拆掉,炼金术士的伤就也好得差不多了。 于是见过医生后,伊冯给帕尔默管家打了电话,又跟艾琳修女约了时间,等下班吃过晚饭,估摸着修道院的晚祷结束以后,她才带上自己的手提箱出发去了海岛。 时间卡得刚刚好,不早也不晚。 太阳此时刚下山,庄园的主人是在私人会客厅接见的她俩。 伯爵夫人像是刚从外面某个社交酒会上回来,手套还没摘下。 也正因如此,她的着装打扮正式且优雅、妆容精致,在炼金术士眼中美的不可方物。 即便心中有猜测,伊冯也控制自己没有多问,而是直接进入正题。 她将皮箱打开,在修女从印有教会标志的医疗包里取出器具之前,就先拿出一个早已被她提前处理过的空白采血管,假作顺手般递给修女。 伯爵夫人将手套摘下,她本可以选择把袖子拉起来的,但她没有,而是将披肩的栗色长卷发拂到另一侧,露出线条优美的细长脖颈,然后将肩头的衣服拉了下来。 弧线恰好能贴合掌心的圆润肩膀,瓷白细腻而光洁的滑嫩肌肤,还有高挺胸脯随着衣领下滑而显露的柔软深壑…… 无一不让伊冯联想到某些灯光幽暗的深夜里,绽放在手心及唇齿之间、几乎满溢出来被她揉在怀中化掉的触感与温度。 艾琳当然没察觉到异样,她是侍奉神明的修女,守身如玉,立誓会将一生献给自己的信仰,没有什么能动摇她对上帝的忠贞。 可即便如此,这位伯爵夫人的美也让她在一瞬间恍惚,不由暗中赞美造物主的神奇与恩赐。 女妖注视着炼金术士的眼睛,伊冯一直没有抬头。 在这个熟悉的宽敞房间里,她们曾无数次接吻。也是在这个熟悉的房间,她们在身下的这条长椅沙发上最后一次拥抱。 手心与肌肤的碰触,唤醒了藏在身体里的记忆,针尖刺入血管的瞬间,女妖用一点仿若疼痛而加深的呼吸,终于引得了骑士的抬眸关注。 就像引火燎原的火星,一触即分的眼神,让心头暧昧疯长。 但让她不满的是,炼金术士手上动作轻柔了许多,却再没有多放一丝关注到她身上。 “好了。”伊冯用棉球按着伤口,将一次性注射器抽取的血液注入到修女手中的采血管内,随后将注射器放好,看着修女把血液滴入到她从教会带来的几支分装的小管检测试剂中。 不出意外,结果呈阴性。 艾琳修女从医疗包里翻找出笔和病例开始书写。伊冯松开按在女妖肌肤上的手指,将染有一点鲜红血迹的棉球挪开,阿卓亚娜手臂上的细小针孔已经愈合了。 她摘下手套开始收拾东西,而女妖将衣服轻轻拉了上来,托腮侧头看着她,“伊冯,我这样就算病好了吗?” “嗯,教会那边会结束调查,你没事了。” 伊冯从修女那边将采血管拿了回来,放进自己箱子里的回收区,阿卓亚娜看了一眼对面正在写病历的修女,手悄悄揪住她的袖子,低声撒娇:“伊冯,那我那些还没解决的症状怎么办?” 艾琳修女写完了病例,将所有废液集中到一个玻璃皿里,瓶瓶罐罐放回医疗包,问了卫生间的位置去倾倒废液。 伊冯则阖上手提箱站了起来,神色正经道:“夫人,从来没有哪一个魔毒症患者的治疗会超过三个月的,而您的治疗周期已经长达半年了。 我只是警务厅聘请的魔法顾问,如果还有不舒服的话,我确定您的症状并非源自魔法及元素遗毒之害,请去求助医生吧。” “是么,”女妖细细打量观察着她的神色,抬手勾住炼金术士的腰链,晃了晃小声道:“艾琳修女已经去卫生间啦,她听不到的。” 伯爵夫人指尖摩挲着伊冯腰带上的链条,仰头看向她,语气暧昧,“我一会儿让帕尔默叔叔送修女回教堂,你今晚要不要留下来?”
第54章 伊冯微微低头,视野中,阿卓亚娜正仰首看着她。 地平线上最后一点辉光透过侧面的窗户平射进来,柔和昏黄的光晕恰好将女妖笼罩其中,轻柔地将娇养出来的白腻肌肤、高挺流畅的鼻梁和艳红的嘴唇都捧入炼金术士眼底。 也无怪乎世人将女妖唤做女神的宠儿,魅惑似是根植于她们灵魂深处与生俱来的天赋,她们总是知道该于何时何地,以怎样骄矜的姿势、最妖冶的姿态牢牢勾住猎物的目光。 炼金术士看着她浅褐色瞳孔里倾泻而出的魅光,知道这个肆无忌惮的女妖又在施展本领了。 酸涨的情绪再次填满了胸口,伊冯心底浓浓的悲伤与绝望满溢而出。 在幻术施展后的双重视野里,阿卓亚娜呼吸骤停,惊慌地发现通过另一个视角看向自己的目光被氤氲而起的水雾模糊了视线。 而在她原本的视野里,炼金术士黑亮的眼眸里泪水夺眶而出。 她听见自己的秘密恋人哽咽道:“莉娅,你就是不明白对吗?” 精心营造的景物构图被破坏了,女妖慌乱无措站了起来,她左手依然扣握着炼金术士的腰链,右手想要抬起触碰面前这张被泪水浸湿的脸颊却又不敢。 “我到底是什么?你的试验品,你的灵感,还是你拿来练习掌握能力的工具? 我翻阅了资料也找不到详细的研究和前人的记载,但是莉娅,女妖能从受术者眼中看到自己的模样对吗?” 这才是最顶级的魅惑术,不是致幻,也不是编织假象,而是通过对方的眼睛,实时调整营造出最美好真实的景象来。 这样的魅惑不可能有破绽。如果再过五年,等到天赋异禀的女妖完全熟悉掌握了这项本领,伊冯或许在掉进陷阱的同时也根本发觉不了任何异样。 可现在,她能从阿卓亚娜闪动的目光、以及女妖顺从她瞳孔颤动而轻微调整的姿势里,察觉到些许刻意的迎合。 这让她想到了曾经。 即便阿卓亚娜躺在她身下失神颤抖,醺红的眼尾挑动柔波,软滑腰肢款摆缠上来的时候,眼底也依旧保有一丝清明。沉沦的或许从始至终都只有她自己。 “伊冯……” 阿卓亚娜捧着她的脸不知该如何回答,骑士滚烫的泪水从她指缝间溢出,将她再次推入了慌乱的境地,逼她不得不去正视一些一直在逃避的情感。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的确一直在试验学习,但爱与欲的把握和操控很多时候并没有那么简单。 阿卓亚娜一边享受,一边控制着自己不至于沉溺其中,可事与愿违,这段关系带给她的感觉早就游离在了失控的边缘。 在这段感情里,女妖大多数时候都显得游刃有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骑士总能用一腔炽热滚烫的真心突然就打乱了她的所有方略,叫她失语、无措,只能经常性地装傻逃避…… 可她如今已避无可避了。 伊冯情绪的崩溃只在一瞬间,她吸了吸鼻子退后一步,躲开伯爵夫人的触碰,抬手用指背擦去泪水,克制着自己收敛了外泄奔涌的所有情感。 “我一直没有明说分手,因为我知道,有些事情一旦挑明,就再没有挽回余地,我舍不得。 可是莉娅,再这样下去,对你或许没有影响,但这段关系迟早会毁了我。” 分开的这段时间,伊冯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她发现现在的这种局面其实在很早之前就有预示了,她们原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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