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扯远了,我继续跟你说。你这家伙一放出去就被人哄了,真叫我担心。 如果那位女妖小姐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且年纪还小压根没考虑过未来、只顾享受当下生活,她的行为可能就只是自私与自我。 她只看见了你选择展现出来的东西,不需要也不必了解你深层的内心世界,因为那太亲密了......抛却所有外部条件,纯粹被一个人的本性所吸引,这才是最危险的爱情,因为它会把你套牢,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离开。 如果不是,那她可能和我一样,压根就——欸?时间已经过了吗,什么时候断线的?” 伊冯在电话里一直沉默,凯瑟琳也不知道线路是什么时候被切断的。 她哀叹一声挂了电话,高声问道:“柏莎,没有需要我签字的文件了吗?” 女秘书在外面笑,“没有了李斯特小姐,您得尽快处理桌上的那些档案申请,外相下午就要过目那份驻外参赞人员的变更名单,明天需要送到首相的幕僚团队那儿去……” 而电话线另一头,此时约德郡警务厅的署长办公室,克拉克敲了敲门,“伊冯,你还好吗?” 伊冯挂上早已断线的电话,起身,把外套从椅背上拿了起来。 她一对墨黑乌亮的瞳孔仿若两汪深不见底的幽潭,炼金术士神色如常,轻笑道:“没事,谢谢您长官,我回办公室去了。” “这杯茶——” “送给您的,街头午餐咖啡馆的下午茶新品,加了鲜牛奶,趁热喝刚好。”
第44章 汤姆森太太的公寓在这一片街区里环境条件算不错的,房东本人就住在一楼,入住率最高的时候能容纳九户人家。 但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公寓目前的常住人口只有五户。 一楼是房东太太和一对恩爱夫妻,二楼则是租下了相邻一大一小两个房间的炼金术士,以及三楼的银行打字员莱拉及另一个总看不见人影的姑娘。 一楼的那对夫妻生养了三个孩子,据汤姆森太太说,刘易斯夫妻俩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就住在这儿了。 刘易斯太太是个性格温柔体贴且敏感善良的女人,这一点对已婚妇人来说很难得。 或许是战后经济的快速复苏以及人口迅速增长带来的影响,在男女两性关系的对待上,约德郡乃至整个汉克斯伐诺的社会风气偏向了两种极端。 一方面,帮派活动以及港口的繁荣带动了地下情\\色产业链的兴起,年轻人的性观念逐渐趋于开明解放…… 但另一方面,家境稍微宽裕体面一点的人家在婚姻及性关系上仍旧极为保守。他们认为婚姻是神圣且不可背叛的,且对此抱有极高的道德责任感。 即便年轻人们的观念与老一辈已大为不同,对亲密关系也随便了很多,但情浓至深时不由自主发生的浪漫事从来都是秘而不宣的。 可如果哪个男人胆敢让自己的女朋友怀孕,那他就必须娶那个女孩儿过门。 而一旦结了婚,即便日子过得鸡飞狗跳令人筋疲力尽,人们往往也不会选择离婚,因为大部分人都觉得离婚代表了人生的失败。 社会风俗如此,所以正常条件下,若是哪对恋人同居且怀了孕,一般情况下他们离结婚也就不远了。 刘易斯太太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了自己的先生。可在男友去了学校以后,这个女人才发现自己怀了孕。 不在同一个城市,彼此联络本就不便。在得知男友遇到经济困难有辍学工作的念头后,刘易斯太太选择了暂时隐瞒怀孕这件事并鼓励他坚持下去。 直到第一个孩子都生下来半年,刘易斯毕业回来,两人才结了婚。这当然十分大逆不道,两个家庭的父母都对此感到极为羞耻愤怒,几乎和他们断绝了关系。 也正因为如此,刘易斯作为一个收入还不错的油漆装修工,却和妻子一起搬到了公寓住。 据房东太太说,刘易斯夫妇已经攒足了买房子的钱,但住在公寓里,每个月还能有理由与家里来往聊些近况。 如果他们买了房子搬出去,知道他们过得还不错,父母很可能就不会搭理他们了。 养育孩子是一门一眼望不到头且永无休止的工作。 刘易斯太太只有三个孩子还好一点,在约德郡很多地区,一个家庭有十几个孩子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大多数丈夫都拒绝使用避孕套,于是妻子们就只能被迫困在家中照顾孩子,根本别想出门工作。 拥有投币自动洗衣机的自助洗衣店总是要排队,大部分家庭的衣服还是需要妻子手洗。购物做饭、照顾孩子、打扫卫生、洗刷清洁……这就足以耗掉主妇一整天的时间了。 住在伊冯楼上的银行打字员莱拉曾不止一次感叹过刘易斯太太的了不起,她自认是没有本领在公寓地下室的厨房里做出那样美味的食物的。 更何况还要照顾在挂满衣服的院子里乱跑的孩子们,这足以将任何一个温柔娴静的淑女逼成泼辣妇人。 因为满院子大部分都是她家的衣服,厨房也总只有她在用,所以刘易斯太太对邻居们总是抱有歉意。 伊冯早起上班的时候,经常会被刘易斯太太投喂刚出炉热气腾腾的烤面包,莱拉偶尔心血来潮到厨房下厨后没来得及收拾,也会被她帮忙整理得干干净净…… 正因如此,刘易斯一家一直是整栋公寓里房东太太最喜欢的一户长租租客。 这个周六早上,莱拉刚出差完回来,在银杏大道路口下了车,推着手推箱穿过院子的时候遇到了正在洗衣服的刘易斯太太。 她打了个招呼正要上楼,却被主妇叫住问了些事情。 “伊冯?我前天走的时候才见过她,她最近工作好像很忙,怎么了吗?” 主妇把婴儿的小毯子展开挂到了晾衣绳上,“昨晚我丈夫九点多回家,说看到二楼维吉哈特小姐工作室的灯还亮着,夜里我起来好几次给宝宝冲奶粉的时候灯也没关,她这几天睡得好像都挺晚……” 周六是休息日,伊冯一直睡到接近下午四点钟的时候才醒。昨晚忙了一整晚,她没有回隔壁卧室的床上休息,而是天亮后直接在实验室的躺椅上和衣而眠睡的。 当身体疲惫到极点,就不会再有精力留给精神来酝酿布满硝烟与炮火的噩梦了。 但这种作息并不能缓解通宵熬夜过后的疲惫,她醒来的时候,恍惚之间以为自己还躺在那片凌乱的碎石废墟之中,鼻子里似乎还能闻到硫磺的味道。 黄昏的日光透过玻璃窗投射进屋内,气氛宁静到仿佛是又一场大轰炸之前的短暂间隙。 躺椅旁边就是靠窗的炼金工作台。 工作台很大,黑色台面上有一整套固定好的装置与各式器皿,酒精灯外焰隔了一层石棉网给锥形瓶中盛放的澄清液体加热。 经过长达十二个小时的连续反应,锥形瓶内液体表面已经析出了一层漂亮的浅绿色结晶体。 伊冯仰躺着一动不动,静静看着横亘在身体上方透过结晶体散射后斜斜划过的彩色光束,抬起手,光束被她抓到了手心。 但一切都是虚假的幻影,就像硝烟中短暂的平静,混合着针叶林内泥土的芬芳,美好得让人麻木地落下泪来。 眼前景象与闪回的记忆片段交替出现,伊冯有些头晕。她坐起来揉着额头,摊平身体趴在工作台边缘的小花栗鼠也猛然惊醒了过来。 卡洛睡在了一块厚厚软软折叠整齐的方块小毛巾上,它此时打着哈欠,小小的四肢舒展开,像扑腾划水一样扒拉了两下,随后爬起来揉揉眼睛往四处看了看,尾巴在身后晃晃,一下子蹦到了主人身上。 炼金术士摊开手,小家伙就跑到她手心蹲着缩成了一个小毛球,翘起尾巴揉舔爪子洗脸。 熄灭酒精灯,伊冯将卡洛送到了自己肩膀上,然后把锥形瓶内析出的结晶体用滤网捞出来放进研钵碾成粉末,填进了自己的警用伸缩甩棍和短匕上蚀刻出的符文凹槽内。 这些是为哈迪斯湖出没的那一头巫妖准备的。 除此之外,她还要为下周的行动制备一些适用的炼金试剂给随行的警察及教会人员,今明两晚又得熬夜了。 起床洗漱以后,伊冯便沿着石阶去了厨房。 由于厨房是由半沉入地面的地下室改建的,所以极其宽敞,空间很大。 最里面的水池上方安了一台旧热水器,管线和煤气炉上方的烟囱一同顺着墙角通向了天花板上面。而四周墙壁上则打造了一圈橱柜,石头地板中央摆放了一张很大的家庭餐桌。 伊冯来厨房是为了找吃的。这里的橱柜很多,她和公寓里的其他人一样,都习惯将买回来的食物放进食品储物柜里跟大家分享。 这个时间点,整栋公寓楼好像只有刘易斯家的一对儿女在院子里玩。看见警官小姐去厨房,两个孩子也蹦蹦跳跳跟了过来。 起床的时候还不觉得,可洗漱刷了牙以后,伊冯便觉饥肠辘辘饿的够呛。她让卡洛去桌上陪两个孩子玩耍,自己则小心翼翼从最上面的橱柜里拿出碟子与餐刀。 打开食品储存柜,果然,她先前和莱拉一起采购买的黄油火腿面包及饼干等食物都已经被吃掉了,只剩半瓶没用完的鳄梨酱。 这也难怪,都过了好几天,就算房东和刘易斯太太他们不吃,那些东西放到今天可能也都坏掉了。 伊冯打开了相邻的几间橱柜,看见了几盒牛奶、一袋奶粉、一堆罐头分装好的熟食和几包燕麦片,还有一份提前做好的星期日烤肉。 闻到烤肉的香味,任何人都没有胃口去吃燕麦片了。伊冯咽了咽口水,回头问:“我能吃一点罐头里你们妈妈做的肉馅饼吗?” 卡洛此时蹲在餐桌上,两只爪子扶着女孩的大拇指,用圆溜溜的黑眼睛看着男孩从妹妹另一只手里拿过坚果,咬开壳,将果仁剥好了递给它吃。 “可那已经冷掉了,妈妈说加热后才能吃。” 男孩突然想到了什么,把凳子搬到旁边站了上去,踮脚用手指从下面抠着一个橱柜的柜门。 “小心点杰克,别摔下来了。”伊冯走过去把他从凳子上抱了下来,帮他开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丝带缠裹、被塑料罩子罩住的精致六寸水果蛋糕,“是在找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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