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只要想做事,就不可能讨所有人的喜欢,不过幸好,我早就习惯了。” —— 有了上东区分局警察前期详尽的取证及调查工作,特殊案件处理科接手这起凶杀案的调查后推进异常顺利。 不出两天,港口区分局就在那位借调去特案科的摩根警司指挥下抓到了嫌疑人。 虽然离案发时间已经过去了接近一周,那个男人脸上的小伤口已经愈合差不多了,但身上的淤青和受害者临死前拼了命的挣扎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许多可供追溯的痕迹。 无从抵赖,那个男人被关进了监狱等候审判定罪,但特案科却迟迟没有结案。 不结案,事件就无法平息落定,有关于多丽丝的流言蜚语传得到处都是,就连报纸上都隐晦提了提这起桃色凶案。 劳娜女士的怒火几乎要掀翻了警务厅,她甚至亲自过来堵人,在质问无果后,还意图逼克拉克署长撤了新科长的职务。 然而对这位有权有势的富豪尊敬礼遇是一回事,插手警务厅内部事务就是另一回事了。 伊冯是第一次见到克拉克署长脸上洋溢了那么亲切和善的笑容,这位女署长亲热道:“我什么都能答应你,只有这个不行。劳娜女士,请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好吗?我相信维吉哈特小姐会给我们一个答案的。” 等送走了这位怒气冲冲的母亲,克拉克署长脸上恢复了威严的神色,她略有些疲惫道:“伊冯,劳娜女士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我们已经将一个悲伤的母亲逼到歇斯底里的境地了。” “长官……” “你提出的那些疑点的确有道理,多丽丝生活中表现出来的样子也和我们查到的那个受害者不一样。但你可能经验还不够,在警局待久了,你会发现大多数人私底下都和她们生活中表现出来的样子不同。 再说,你自己都认定没抓错人,还想要查到什么?” “死者身体内没有被元素影响扭曲的痕迹,既然如此,到底是什么让一个人平时的生活模式与习惯都骤然大变? 多丽丝是个工作生活都很规律的女孩,我查到的东西和受害者的行为太割裂了——” “我给你二十四小时,最后二十四小时。你如果还不能结案的话,就把这个部门长官的位置让给更合适的人。” 下班以后,办公室又只剩自己一人,伊冯将所有证据链都整理过了好几遍才回家。 回了公寓以后,她坐在床沿有些疲惫,脑袋一阵阵发胀。她想了想,将制服脱下挂到衣帽架上,摸了摸藏口袋里睡得香甜的卡洛,换了一件大衣出门。 现在才八点多钟,她搭乘公车去了港口区,问明了方向,找到了那间上周三夜里多丽丝去过的高档酒馆。 这里与其说是个酒吧,倒不如说更像一家适合幽会的歌舞厅。 吧台对面是一个舞台,一位头上戴着夸张羽毛头饰的红发歌手披了件薄纱坎肩正站在舞台中央。 她丰腴的身体随着身后乐队现场演奏的音乐节拍轻舞慢摇,用慵懒磁柔的独特嗓音唱着北大陆特有的小调,向人们演绎一首浪漫情歌。 动人的歌声里,舞台前的舞池中站了不少慢舞男女,环形的卡座和包厢也几乎都坐满,灯光是恰到好处的暧昧,音乐与人声混合在一起,也是恰到好处的嘈杂。 伊冯走到吧台前坐下,随便点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便开始与酒保攀谈起来。 当然,得到的答案还是和之前调查的结果一样,上周三夜里有个外貌特征与多丽丝相符的金发姑娘喝醉了酒在舞池旋转,飞舞扬起的裙摆几乎与腰齐平。 在向几位英俊的绅士索吻未果后,那个姑娘被酒保请了出去。 伊冯手肘搁在吧台上,五指自上而下拢住杯沿转动,侧头观赏着舞台上歌手的表演。 她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呢,午夜骑士,你今晚转换阵地,跑酒馆来冒险了吗?” 一只温热白嫩的手按在了炼金术士肩膀上,随着熟悉的软糯声音从耳边响起,柔软的身体自背后靠近,女妖视线越过她肩头,轻声笑道:“烈酒威士忌……我喜欢。” 她脚步轻盈在伊冯面前落座,香气似一阵蛊人的花粉般幽幽散开,将炼金术士牢牢罩住,阿卓亚娜唤来酒保:“来杯和她一样的,不加冰。还有,今晚这位小姐的所有消费都记我账上。” 说完,她支肘托腮看向身旁,腰背绷起的曲线柔软,在对方净澈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小小的倒影,“我记得你说过,身上还背了一笔学生贷款呢,酒吧可不像是你会出入的地方。怎么,遇到烦心事了吗?” 伊冯目光在她缎面长裙包裹的细瘦腰身上一扫而过,重新投向舞台,“没什么,你怎么在这儿?” 港口区与约克曼海岛之间的直线距离虽然不算远,但却整整隔了一座海峡,开车几乎要一个小时,就算是约会也不至于大晚上跑这儿来。 “我和人有约,下午到音乐厅欣赏了一场宏大的交响乐,晚上她们想去看恐怖电影,我可没兴趣,就跑来这儿逛了…… 好吧好吧,我好像说过不会再骗你的。” 她拿起酒杯与伊冯手里的酒轻轻碰了一下后举到唇边,“我猜到你会来这儿。” 伊冯看了过来,透明的玻璃杯里盛装着半杯琥珀色微微带红的清澈酒液,酒从微启的娇嫩红唇间流入,吞咽的动作带动光洁的脖颈肌肤滚动了一瞬,将旁人的目光牢牢抓住,再下移,便是饱满丰腴的雪白深沟…… 本来不准备喝酒的伊冯也不自觉将酒杯凑到唇边,让夹杂了独特橡木芳香的酒气冲淡了另一股若有若无的勾人暗香。 烈酒入喉的感觉就像是一团在嘴里熊熊燃烧的火焰,火焰一口喷出,喉咙呛得火辣辣的,伊冯将杯子放到吧台上猛烈咳嗽起来。 阿卓亚娜忙靠近轻拍她的背,对闻讯过来的酒保摇头示意,这才语气亲昵道:“汉克斯伐诺本国生产的酒通常比外国要烈,酒精度普遍高十度以上,你喝不惯的。” “我知道的,但我以为加了冰会好些……” 伊冯心有余悸的将酒杯推开不再碰,眼角有些湿漉漉的红。她用手背擦了擦嘴唇,清清喉咙,看向面前笑盈盈的女妖,“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关心一下也不行啊?” 阿卓亚娜坐回吧台椅上,食指绕上肩前披散下来的栗色长卷发,“我听说今天发生的事情了,劳娜女士的性格怎么说呢,很强硬,是个有手腕的铁娘子,在政商两界都很有影响力。 如果她给了你很大压力的话,只要过后能给出合理答复,她不会计较的。” 伊冯没有接这个话题,她现在最大的难题并不是来自那一通通打到署长办公室的电话。 “你认识多丽丝吗?” “只见过一面,林赛要更熟悉她一些。 多丽丝是个很有主见的姑娘,劳娜女士曾给女儿铺路想叫她往政界发展,但她只想凭自己的力量努力工作获取报酬。 听说劳娜女士专门为她办的信托基金,多丽丝几乎都没用过。” 有外界的插手,警方的调查结果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富人圈子里明面上虽然不提,但也都知道多丽丝的死因。 “人私底下的样子总是和他们想向外界展示出来的形象不同,我在这个圈子见识过了太多。 表面温馨的家庭实际上形同陌路,高大英俊的绅士丈夫私下里是个性虐狂,温柔体贴的妻子背着伴侣鬼混……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伊冯,人是复杂多样的。” “你好像把我想的很保守单纯。” 阿卓亚娜看着她黑亮的眼睛,在某一瞬间觉得黑色的瞳孔好像是一种最迷人的瞳色,“难道不是吗?” 伊冯笑了起来,双臂交叠搁在吧台上,低头看着面前酒杯中一半浸泡在澄清酒液里的透亮冰球,目光清澈明亮。 “我的确和你聊过类似的话题,在我看来,只有双方都饱含爱意且对彼此都负责任的亲密行为才是性应该发生的最好方式,但这不意味着我是道德警察。 多丽丝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无论行为有什么样的过错,都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一个离经叛道的女人就算发放了这种性招募传单,即便她是□□或流浪汉,也不是受到伤害的理由,我只是想不通——” 阿卓亚娜看着她的眼神里有奇异的光,女妖好奇追问:“想不通什么?” 伊冯站了起来,“想不通为什么多丽丝会死,如果发生的一切都是出自她自己的意愿,那有人闯进她的房子以后她为什么要反抗……莉娅,你说的对。” 阿卓亚娜愣了一下,“什么?” “‘凶手总是丈夫’,她的前男友有问题。” 看着炼金术士抛下自己离开,女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与兴致,她轻笑一声,叫来酒保结账。 等顺着方向再跟出去的时候,伊冯已经站在了酒馆后街角落的垃圾箱旁,正跟一个翻垃圾堆的流浪汉说话。 “我跟警官们都说过好几回了,我不认识字,那份传单被我翻出来垫屁股了,后来有几个附近的酒鬼见到了找我要,一瓶酒加二十块钱,我就都卖给他们了。 啊?传单发现时的样子?就一摞扔在那儿啊……” 晚上九点半,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了通往海岛约克曼区的平旋大桥上。 此时一艘堆满集装箱路过约德郡的远洋大货轮正要从海峡间穿行而过,平旋桥旋转打开,汽笛声响,高耸的大烟囱和巨大无比的船头缓缓经过车辆前窗玻璃,带来一阵鲸鸣般的啸声。 这种大货轮过桥得十多分钟,伊冯手搭在方向盘上,不看身边人,“你是故意喝那么多酒的。” “对不起嘛,我和安吉她们约好电影结束后碰面的,她来开车,但谁知道那场电影这么吓人,她们提前就跑了。 我陪你调查案子错过了我的司机,你不应该也陪我回去么?” 女妖理直气壮逮住了自己的司机,目光落到方向盘上,“不过伊冯,你怎么会开车的?” “军队里学的。” “常理来说,我应该继续就这个话题深入了解你的过去,但是伊冯,你说不会和我做朋友的。 如果不是朋友的话,对另一个人的好奇心会催生出更多的东西,那就很危险了……” 年轻的炼金术士心猛然一跳,偏头看去,女妖正坐在副驾上,脸朝向车窗外月色下粼粼闪光的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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