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吃,别让我喂你。”乔司撂下话就起身离开了。 李佩云将声音咽下去,颤抖地摸索筷子夹菜,吞下饭菜时,细细的抽泣声漏了出来。 乔司爬上车顶坐着,手里夹着烟,猩红的火点在黑夜中忽明忽暗,丝丝缕缕的烟从火点幽幽上升,然后在空中消失。 她发现一个新的游戏,在室外点烟直到燃尽,只需要两分钟,她正好可以从头憋气到尾。 金毛离车几步远的时候就停住了,他不想抬头跟对方说话,奴才似的。“犬子已经到应城了,也打了电话要赎金,然后怎么做。” 乔司在憋气,直到烟燃尽了才开口。“休息一晚,给他们时间凑钱。” 金毛心里也憋了口气。“他们会不会报警?” “你说呢,白痴。”乔司按灭烟头,钻进车厢,占据了三个人的位置躺下休息。 黄牙从犄角旮旯里钻出,歪着脑袋,捂着阵痛的脖颈。“哥,我想弄死她!” 金毛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那股憋屈。“忍着!” 天色大亮,宽敞的越野只钻出一个人,乔司伸了伸懒腰,游荡到空地上,看见瑟缩睡觉的三人,一脚踹醒了金毛。 “起来!” “进监狱以后有你们睡的。” 是谁预判了谁的预判?、 平时空旷的大厅,现在挤满了人,不少湛蓝色制服在其中 平时空旷的大厅,现在挤满了人,不少湛蓝色制服在其中来回穿梭。 “让我听听我妻子的声音,我要保证她…喂喂?!” 王泽重重垂下手臂,手机砸在腿侧飞了出去,他慌忙去捡,起身时看到满屋子的警察,却没有半点安全感。“绑匪说要旧钞,六百万,分两个袋子装,不讲价。” 王泽头发乱糟糟的,一身昂贵的西服和他的脸一样皱。“你们为什么还在这里,我妻子已经失联一天多了!” “绑匪和你联系了我们才能——”年轻警察腾得一下上脸了,想要理论的话刚说出口就被打断。 “王先生,稍安勿躁,你家里还有老人孩子,先控制好情绪安抚他们,其他的交给我们。” 想到儿子一直问妈妈去哪了,王泽一阵揪心,他用力揉了揉脸,搓掉沮丧,抛下警察去找儿子了。 中年警察一巴掌拍在年轻警察后脑勺上。“你少说一句会死啊?安抚家属情绪也是必修课,你没学过吗!” 年轻警察讨好地笑了声,翻开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按着教科书上的案例对照现实分析。“师父,好奇怪啊,绑匪都没要求家属别报警,也不怕通话时间长了暴露位置。” 中年警察眯着老花眼,在一大堆无用信息中寻找关键信息。“位置在哪里?” “应城。” “联系那边的警察协助办案。” “是,师父。” …… “下个路口往右。” “又往右?就让他们一直这么绕路啊?”金毛屁股都坐疼了,难耐地挪来挪去。 从早上开始,玫红指挥他,他指挥在应城的犬子,犬子指挥警察满城遛弯,他们坐在车上一点都没动过。 乔司没理这个蠢货,取出叠好的地图,朝扑沙抖了抖,什么话都没说。 扑沙了然,接过地图刻意揉出声音。“不用看地图了,这里我熟得很。” 呵,还挺聪明的。 乔司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收起地图,丢到手套盒中,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 一天的时间,足够顺子反应了。 当警察的伪装车再一次绕到三岔路口时,乔司微不可觉地瞄了眼高架桥路口上的摄像头。“左转,让他们上高架!” 金毛终于听到不一样的指令,立马发消息给犬子。半晌,一辆黑色轿车驶上高架桥,后面缀着三四辆不同款的车。 乔司指着金毛。“你跟我下车!" “啊?我也去?” “废话,你知道六百万有多重吗?” 扑沙插了进来。“我跟你去。” 金毛乐得把包袱甩出去。“让他跟你去吧,我给你们当司机。” “把手机给我。”乔司径自带了头套,拉着李培云下了车,扑沙紧随其后。 乔司一手用枪抵在李佩云的后脑,怼着她往前走,一手拨通电话。“把钱袋子扔下来,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超时你们就给她收尸吧。” 周末,单向高架桥的车流量比以往多了很多,年轻警察光停下车,后面就堵死了,没办法后退。 哪怕与歹徒的直线距离不足二十米,等从高架桥开出去,下面的人早就跑得没影了。 “你还剩下三十秒…二十九…二十八…” 耳朵里传进操着变声器的声音,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年轻警察气得牙痒痒,他使劲拍了两下护栏,无奈,只能将两个袋子扔下。 李佩云战战兢兢地立在原地,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忽然察觉到背后的女人靠近,阴冷磨砂的女声扎进她的耳朵。“乖乖站在这里,很快,你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多么美好的一个词。 乔司有些羡慕这个女人,一个小时后,不,兴许十分钟后,她就可以回家了。 可她还需要多少个十分钟? 乔司仍用枪指着李佩云的后脑,瞥见扑沙拽起一个钱袋子跑开了,她左手勾起地上的另一个袋子,余光留意高架桥上的警察,缓缓后退,直到身体完全退出对方的视线范围,撤枪快速离开。 后车门砰得一关,乔司随手一扔,袋子摔在金毛的怀里。“开车!” “咳咳…”金毛被砸得够呛,可被钱砸是幸福的,他拉开拉链,满眼的红色纸币。“嘿嘿,成功到手了!” “到昨天的据点换车。”乔司嫌恶地看了一眼钱。 金毛把钱扔向副驾驶,油门猛踩,很快到了据点。 乔司命令扑沙。“你,去开另一辆车。”又转头命令金毛。“你找个人,把这辆车毁了。” “毁了?!不至于吧。” “你以为警察都跟你一样蠢?” 金毛被怼了一下,心下愤恨,感情花得不是你的钱是吧! 他又把气撒在黄牙身上。“黄牙!把车开到偏僻的地方毁了。” 黄牙低俗却没他哥那么好面子,一下子戳破他哥的心思。“哥,这车可是咱们出钱买的。” “废什么话,快去!” 滴滴—— 扑沙开着金毛一开始准备的车过来,乔司搬下钱袋上了他的车。 金毛见她走远了,又凑到黄牙耳边低语。“你把车洗一洗,然后卖了。” “哥,还是你聪明!”黄牙贼笑着点头,上了越野车,踩着油门扬长而去。 “让犬子多跑几个地方,尾巴甩干净了再回边境线和我们汇合。” 金毛的屁股刚挨上座位,冰冷的命令就砸在脸上,他侧咬住腮帮子,又用舌头顶了出去,满脸的不服气,却又不敢不照做。 明亮宽敞的别墅大厅,萦绕着女人抽泣的回声,皮质沙发一端坐着王家夫妇,周边围着一圈湛蓝色制服。 和早上的一幕极其相似。 “你有没有受伤?" “有没有被欺负?" “有没有……” 年轻民警被几个绑匪耍得团团转,气得吐血,不管不顾地询问受害人的情况。 “警官先生!”王泽很是恼怒,他半抱着李佩云安抚,还没说几句,就被警察打断,一个劲地戳伤口。“我的妻子刚刚回来,能不能给她一些休息的时间?” “当然,当然。”中年民警打了圆扬,拉着年轻民察走到一边。 李佩云抹去眼泪,抚了抚丈夫的手背,朝民警说道,“他们没对我怎么样。” 年轻民警见她回答问题,赶忙摊开本子,靠近询问。“你有没有看清楚他们长什么样?开的什么车?口音是哪的?” 李佩云摇了摇头,双臂不自觉地环住自己。“我一直被蒙住眼睛,只能有个大概的感觉,好像有三四个人,也可能有五六个……不知道…我不能确定。” “这几天你们都去哪里了?” “晚上会停车休息,白天一直在开车,我也不知道是哪里……” 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年轻民警皱着脸,好一会才憋出一句刺激性不那么强的话。“你再好好想想,一点点细节都行。” 李佩云微低着头,眉头紧锁,使劲搜索着记忆。"好像……有一个人是本地人,有个男人说这地方我都熟悉,不用看地图……啊对了,其中有一个是女人!” 年轻民警记下细节,总算不再为难她了,简单慰问了几句,一行湛蓝制服便驱车离开了王家。 “师父,咱们从哪里开始查起?” “你觉得呢?” “我觉得得排查全市的混混,有违法记录的优先,特别是刚出狱的人。六百万不是小数目,虽然是旧钞,不好查,但是可以关注高消费水准的地方,他们总要花钱的。”年轻民警自觉很有条理,越说越激动。“师父,下午我就带人去排查。” 中年民警心里暗叹一声,还是太毛燥了。“没那么简单,这次的绑匪很熟悉公安体制运转,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绝不是普通的小混混。” ’绝’这个字眼太凶狠,全盘否定了年轻警察的侦查方向,他有些挂不住脸。“师父,他们只是运气好而已…” “运气好?呵,她早就知道你们一直跟着王泽的车,故意让你们按照同一个方向满城兜圈子,每次到三岔路口都不换方向,就是预判了你的预判,分散了你们的警力,你是不是觉得她肯定会在另一条路上要钱?” 年轻警察脸一阵红一阵白。“师父,你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知道,因为她也预判了我的预判。最后她让你上高架,你的临时反应能力很好,及时把其余警力招回。” 年轻民警终于听到夸赞,嘴角还没来得及勾起,又被泼了一盆冷水。 “也就是因为太及时,彻底着了她的道。临近高架桥的所有警力都被堵死,附近的警察无法在一分钟之内赶到,她成功拿到了赎金。她,绝不可能是普通人。” “他?不是好几个人吗?” 中年警察摇头,“一个女人能出现在以男性为主的绑匪团队里,极大可能是策划者。” 年轻民警怔愣地听完,只余满腔的挫败感。“师父,我是不是不适合做警察啊。” 如果不是师父复盘了一遍,他连错在哪里都不知道。 中年民警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也不能怪你,慢慢积累经验吧,我不也没预判她的预判吗?” “那不一样,师父你当时在另一个区,没能看到全局,如果是你上了高架桥,一定能猜到她想干什么。” “等等!”中年民警赶忙停下车。“绑匪肯定在高架桥附近蹲点很久了,不然她反应不会这么快,高架桥口是有监控的,兴许能拍到她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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