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头疼得快裂开,鹿城依旧狠狠地摇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们只是很忙…… ——可我还是想试试 “试…什么…” ——如果……如果我们有着相同的经历,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如果那天大哥没有接到电话,像二十年前那通电话一样,他就不会上那架飞机。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我们终究是不一样的。尘尘,这个家第一个死的人不是大哥,不是嫂子 ——是我! ——尘尘,别怕,小叔带你走了,很快,一切都结束了。 不! “唔!”鹿城睁开酸疼的眼皮,尝试动了动手指,却做不出半点反应,眼前永远蒙着半透明的白纱,怎么都看不清。 她用尽力气咬了舌尖,刺痛混着血腥席卷神经,眼前澄清了许多,四肢依旧无力。 漆□□仄的空间极其压抑,鹿城被绑着双手双脚,身体弯曲,一伸展,处处碰壁。 这是……在哪? 鹿侃去哪了? 身下微微凹陷,没有实感,像是处在一个硬纸板箱子里,前后各有一人扛着箱子一头,每走一步,她都感觉到上下起伏的晃动。 “就这了。”冷不丁乍起一男声。 鹿城吓了一跳,心悬了起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子骤降,重重砸在地上。 仅仅隔着一层纸板,她摔得够呛,底下的纸板撞得变了形,突起石块的形状,硌得她肋骨生疼。 鹿城狠狠堵着嗓子,唇被咬得鲜血淋漓,一声不吭。 这下子彻底清醒了,模糊抽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慌,胸腔内心跳的咚咚声仿佛在整个纸箱中回响。 死一般的寂静,仿佛全世界都压缩在狭小的箱子里。 沙—— 什么声音? 沙沙—— 像是颗粒状的东西倾洒在一寸之上的纸板。 沙石! 这是活埋! 砂石一堆一堆的倾倒,上方的纸板离鼻尖越来越近,直到彻底接触。 鹿城侧过头,厚厚的胶带缠在嘴上,她只能依靠鼻子呼吸,进得气还没出得多,上方的纸板压在胸前,她面色涨红,已经透不过气,本就逼仄的空间更是所剩无几。 扑扑—— 沙子堆厚了,倾洒的声音不再那么清脆,却愈加令人窒息。 “差不多了,走吧。”男人在刚刚埋沙的地方跳着踩几脚,夯实了松软的土地,大摇大摆上车离开了。 腐草丛生的黑土地漫无边际,林立着笔直却不长叶子的杉树,干巴巴的像是守陵人。 湿土凝着垃圾结成块,腥臭和湿烂交织在一起,是令人作呕的味道。 这片泥土下,覆盖的不止是白骨还有未尽的腐肉。 是死人的 还有活人 鹿城脸色黯败,冷汗湿透了长发,青丝紧贴在脸上、脖颈上,仿佛浸在水中被水草缠住,每动一下都会缠得更紧。 她眼神涣散,感到生命正在流逝,人最基本的生理活动—水和呼吸收到了限制。 不用多久,她就会死。 好不甘心呐,明明就快成功了,马上就能回家了……乔司……马上就能回家了… 乐清焦急得不行,又不敢乱动迫击炮。“怎么样啊?能不能修正?” 不知是受不了颠簸还是怎么了,带来的几座迫击炮的水准气泡都破裂了。水准气泡是用来摆正炮筒的,若是气泡破裂或是偏移,炮就会打不准。 开了几十炮过去,就打准一炮,还差点搭上自己人,乐清都快气死了。 乔司下巴湿润,被灰尘掩盖,看不出是血还是别的什么。她哆嗦着拿过听筒。“顺子……” 乐清听到熟悉的声音,又是惊喜又是后怕。“姐!你还好吧。” “托你的福,暂时没死……你往海岸口炸……尹素船大……随你发挥” 乐清连连点头。“别修了,调整方向,南边的靠海岸,凭感觉给我打!” “是!” 11号高地位置不错,若不是塔河基地树林遮蔽,也不会这么费劲,但打尹素就方便多了。 海岸边没有太多遮挡物,乐清观察了一下西南方向,派了一队侦察小队过去摸方向,随时报告修正位置。 “开炮!”乐清威风凛凛地立在小山包上。 “报!第一炮正中敌船掉杆柱!” “报!第二炮打中舵机舱!” …… 几乎炮无虚发 炮筒口的硝烟还未消散完毕,第二颗炮弹已然装了进去,夜空满是炮火的颜色。 太帅了! 乐清克制不住地兴奋,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这样的场面,这样的情景是小时候梦里才见过的,她可以指挥一切,消灭所有坏人! 每一个孩子都曾梦想过成为超人。 而尝试把梦想付诸实践的乐清,在经历过几年的蹉磨打击,渐渐掩盖了那份清澈幼稚的初衷。 如今,尘埃散尽,炮火带着她的荣光照耀整片黑海! 胸腔咚咚的,盖过了炮火声,乐清眼前浮现出自己站在偌大的会议厅中,局长拿着一等功的奖章挂在自己的胸前,她无比自豪的敬礼,享受公安民警最无上的荣光。 此时此刻,连硝烟的味道闻起来也是胜利的战利品。 “有多少炸多少!给我炸死这帮混账东西!” 周围的人也被激起血性,他们与乐清一样,都极崇尚英雄主义,自然受不住这样振奋人心的场景。 人这一生,经历如此,便没有白活。 几发莫名其妙的飞弹打醒了尹素迟钝的脑子,他渐渐明白自己掉入了圈套,可炮火密集,摧毁了不少船上的重要设施,打不中的炮弹落入水中引发水.雷,一时间进退两难。 就当乔司众人觉得自己快被沙土腌制入味时,尹素和乐清停止了对那弄方面的轰炸,转而开始对轰。 尹素方找不到乐清的准确位置,只能盲目的朝山林位置发炮。 面对尹素的攻击,乐清组仿佛打了鸡血,接连射出几十发炮弹,精准落在船中央,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乔司趴伏在地上静静听了一会,只有乐清组单方面的输出,应该差不多了。“通知乐教官,派一队人清扫那口基地,除了炮手外,其他人都赶到那弄汇合!” 尹素的火力清除后,乔司等人便没有阻碍了,他们小心绕过面前的地.雷区,给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补枪。 有人起了恻隐之心。“不如把他们带回去?反正我们大获全胜,之后他们也只能在牢里度过。” 乔司阴沉着脸。“怎么带?以什么理由带回去?这些人手里的人命远非你们所能想象,多活一天都是对死去英烈的不尊重,带回国审判恐怕会引起国际争端,死于‘毒.枭火拼’对他们来说不亏。” 她撂下话,让图刚看着他们补枪,自己带了一队人搜查塔河和金柳的身影,直到看见那两张熟悉的脸,一胖一瘦堆叠在一起,身下满是粘稠的血迹,她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乔司翻开趴在塔河身上的金柳,大致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起码有四五创口,而她身下的塔河,只中了胸口一处。 “倒还真有毒.枭爱情。”乔司嗤笑一声,转身之际,余光扫到塔河的手指动了动。 她看向金柳,上了膛,仿佛老友一般说,“我们也算有几分交情,既然你这么喜欢他,那我就送他去见你,也不枉你的一片真心。” 砰—— 塔河毙。 乔司如释重负,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她想起了鹿城,嘴角带了笑意,她们可以回家了! 呼——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从侧方撞击过来,随之而来的是扭曲变形的空气和惊人的高温。 乔司被撞倒在地,闻到浓烈刺鼻的汽油味,下意识翻身离开了令人窒息的地方,回首一看,怔在原地,是一场她终生难忘的噩梦。 一个活生生的人正在被火吞噬! 火焰肆意啃咬他的每一寸皮肤,他翻滚在地上,试图压灭,可特质的燃料粘性极强,火势不减反增,直至彻底变成火人。他滚过的泥土飘起阵阵的黑气,刺啦噼啪的油渍声融合着肉焦的味道从人体散出。 火是扭曲的,空气也是,人也是。 扭曲的另一头,是端着火焰枪源源不断喷射火焰的男人。 男人嘴里叼着烟,似笑非笑,端□□的手对着火人玩乐般画着圈,“呦吼,还挺能抗的嘛,再试试这个!” □□口放大一圈,比腰粗的火柱直直喷涌过去。 火人不再翻滚,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空鸣一声,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黑焦的身体抵住火焰,猛得扑向那个夺取自己生命的人。他转过头望向乔司,五官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可乔司却能感受到他的意思。 活着。 “图刚——”乔司的脑子有那么一瞬间空了。 怎么可能呢? 砰砰—— 左侧空地外的树林射出几发子弹,与乔司擦脸而过,下意识躲避危险已是她的本能,可周遭的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拿火焰.枪的人是谁? 开枪的人是谁? 他们是哪一方势力? 铊滨塔河都死了,还有谁? ……刚刚的人……是图刚吗? “小辉,图刚呢?” 程辉下颌颤抖,面容呆滞,哆哆嗦嗦地回她。“回家了…” 不分你我、 凌晨,天际泛白。 凌晨,天际泛白。 图刚身上的火焰仍然在燃烧,但不再挣扎了。 他解脱了。 十年卧底,终究没能等来和平。 乔司深深闭了一下眼。“通知乐教官,那弄有埋伏,让她小心!” 话音刚落,几枚炮弹曳着红光直直撞向房屋炸开,火焰在特殊材质的墙体四散,气浪扭曲了空气,映得墙体都变了形。 乔司转后,原先图刚等人占领的战壕满是陌生的人脸,凸起的炮筒管口萦着硝烟。 “全部进黑屋子找掩体!” 几人狼狈躲进屋。 屋外的燃.烧.弹源源不断,临近墙壁的地板烤得炙热,烫得几人原地跳脚,窝在屋中央。 黑屋子、地.雷区、战壕,三个经年不参战的位置,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就换了几方势力。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人可以一直做黄雀,乔司灼热的伤口暖不住冰凉的心,终究是她大意了。 程辉数着仅剩的子弹,沙哑道,“师叔,怎么办?” “子弹还有多少?” “不多,只够两次冲锋。” 乔司喘着粗气,曲起手指抵在太阳穴上,强迫自己冷静。战壕被不知名势力侵占,明显对方是有备而来。 可他们究竟是谁? 铊滨,塔河,尹素还是瓦低地方武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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