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散开的人群,让她得以在众目睽睽下冲到季鳞面前。 季鳞看见她就发秫,平缓的头部神经又在脑袋里蹦跶,她把身子靠在墙上,背抵住铁排长椅的靠背,然后说:“你醒了?” 人鱼不悦地拎起盖在尾巴上的衣衫,嫌弃的扔到地上。转头一双黑瞳看向她,乌压压的愤怒:“怎么,我还不能醒吗?” “还是你想我永远都醒不过来了,你就可以单凭一面之词逃过你伤害我的罪名了?想的倒挺美!” “美?我不美,不美。”季鳞猛地摇头,越过她的头顶,求助那些正直的公务人员。 无人敢上前。 这么凶的人鱼谁都是第一次见。传闻人鱼都是和善软糯的种族,谁知眼见为实?嗯? “你美。”季鳞失望回头,弱弱地说着,笑了一下,足见真诚。 接着她弯腰,把地上自己那件脏兮兮的运动衫捡起来。 那副示弱的样子,让人鱼心里对她的评价又低一些,莫名的感到一阵不爽。 季鳞抱着衣服,把自己从过度戒备的状态里摘出去,在其他人用眼神的鼓励下,和人鱼二次沟通,试探道:“你,你的尾巴能变回来不?” 见到人鱼瞪她,季鳞又是一缩头,忙说:“变成双腿?” “不行。” “啊?” 人鱼气恼地用手抓住了她的包,作出抢夺和推搡的动作,突然靠近她的脸,一口气喷吐到季鳞的脸上。 人鱼的脸皮飞快涨红,粗声粗气地道:“我说,不行,听懂了吗?” “哦哦,嗯,听懂了。”季鳞梗着脖子,后脑勺撞在墙上,忍住了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最终没有落下来,被她眨眨眼眯了回去。 “你还想怎么样?” “你叫什么名字?” 一鱼一人同时开口,二者皆愣。 季鳞主动说:“我想要求你的原谅,你知道你身上的契约的事了?” 她瞄了瞄送人鱼从医务室里出来的人,“她们告诉你没?” 人鱼甩了下手,松开她,眼神黯淡一瞬,然后平静地把两只手以一种‘矜持’的样子放到膝盖上,高傲又轻微地颔首。 ‘好吧,她知道了。’ 季鳞摸了把脸,索性干脆道歉:“对不起,我错了。你还能原谅我吗?” “虞七璃。” “什么?” 人鱼掐了她的手背一把,然后用手撑住轮椅,愤愤又坚强地直起身子用鱼尾甩她,气势汹汹又显得格外狂躁。 “虞七璃,我的名字。不要用‘你’称呼我,妖也是有名字的,听清楚了吗?!” 季鳞左右闪躲,被轮椅堵在有扶手阻隔的长椅里,站不起来又跑不掉。 中途,锋利粗壮的鱼尾几次三番擦过她的脸,黏潮海水的气息扑面而来,甩了她一脸的滴滴答答的粘液。 季鳞连忙丢开背包,用两只手抱住她的漂亮尾巴,胸口紧紧贴在她的尾巴上,张口大喊:“知道了!我知道了!” “虞七璃,别打了!” 周围的人想要上前劝架,但插不到两人中间。众说纷纭,满脸磕碜的尬笑,企图缓解场面。 闻人斛赶到妖管局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大厅里这么混乱又滑稽的一幕。
第6章 季鳞向周围的妖管局人员求助:“你们想想办法啊,她又打我了!” “大庭广众之下,还有没有王法?就算是公堂对峙、机关办事,也不能让受害者亲手、亲尾打人啊,快把她拉开!” 可众人再怎么跟着急也没有动手,听到她的话,反而静默下来。 他们面面相觑,丢出一个回复:“妖管局里每天就一个执行天师上班,我们都是普通人,能用上的玄学手段只有寻踪的凡器。真正懂行的人今早去外地出任务了,执行天师不在,没人能帮你。” 说着,有几个见她辛苦不忍的人喊道:“你自求多福吧。” “等她打你打够了,解气了,你就安全了。” 季鳞差点没被他们的话气死,转而想办法自救:“虞七璃,你再打我我就动手了!” 人鱼亮出尖齿,露出的狠劲让天师害怕。 季鳞咬咬牙,右手松开尾巴从裤子口袋里扯出一根红绳来,绳子上每隔一段就系着个米粒大小的铃铛,她从椅子里缩脚弹跳起身,然后抬腿踹向轮椅的金属支架。 “哗——” 轮椅滑开,不受控地倾斜倒向一旁。 虞七璃脸上的愤怒变作慌乱,手一松,鱼尾和臀部重重地摔回椅面上。她紧紧握住两边的扶手,被震出两米远。 与此同时季鳞口中念念有词,上前几步用红绳牵扯着银铃飞梭出去,把她连鱼带轮椅绑了起来。 季鳞眼疾手快拉住侧倒的轮椅,心里暗呼。芊芊玉指一握,五根手指上套着的红绳被倏然勒紧。 “唔呃!”虞七璃被禁锢在轮椅里,胸口和鱼尾上都有绳,白着脸闷哼了一声。 季鳞看到人鱼面色惨白,她又连忙屈起小指翻勾在红绳上,指腹在紧绷的线绳上滑弄了两下,将绳子弄松软。 “发生了什么?”闻人斛进门,看到大厅里乱作一团,尤其是他的小师妹此刻捆住人鱼用的捕妖绳,动作行迹十足怪异。 “大师兄?你终于来了!”季鳞看到大师兄,喜出望外,整个人都放松不少。 她探头看着闻人斛从人群后面走来,大师兄气定神闲从容不迫,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帅得冒泡,仿佛天神降临!她简直快要感动哭了。 “大师兄,你怎么才来啊!”她见到亲近的人,一腔委屈终于忍不住了,露出个痛哭干嚎表情来。 不见有多么可怜,就是奇怪和夸张过度。希冀惊喜的神情配合着恶搞一般瘪嘴卖惨的动作,简直在挑战闻人斛身为不苟言笑的霸总的神经。 “小师妹,我收到了你被妖管局接走的消息。”年轻的霸总环顾了一圈,然后看到她绑着人鱼却还叫苦连天的样子。 情报里季鳞是受害者,可他在现场怎么看,季鳞都像是在欺负尾巴残疾(?)只能坐轮椅的妖族。 闻人斛忽地心沉,一双深邃的鹰眼盯着她,些许问责说道:“你先解释一下你现在在做什么?” 他向妖管局的管理高层几人递去名片,冷静且进退有度地简单攀谈:“让诸位见笑了,我是来保释季鳞的人,我是她大师兄。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妖管局的人和他握手,没有人肯透露方才的一幕,均看向了当事人。 “你可以问问你师妹,她更清楚来龙去脉。我们只是按规矩办事,把她们带来到局子里问话。” 闻人斛心里咯噔,知道妖管局的权威人员这么讲,事情该有多严重。 季鳞没察觉大师兄的脸色不对,手舞足蹈地把妖管局里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人鱼突然发狂要伤害她,她现在只是在阻止人鱼。 “哼!”虞七璃挥动全身力气蹦了一下,被绳子勒着摔回椅子里,满脸疼痛的苦楚。 “你不要乱动,会受伤的!”季鳞见状,连忙压住她的肩膀,手上的绳子也松松垮垮的,最后直接套落在地板上。 虞七璃脸色扭曲了一下,把眼眶里的泪花憋了回去,逼红了眼睛不愿搭理季鳞,自己扭动鱼尾和臀部,让轮椅滑开她的身边。 她仇恨地瞪着与季鳞狼狈为奸的闻人斛,哑着声音说道:“你是她大师兄?” 闻人斛沉着脸,微微屈身以示尊重:“是,季鳞是我的小师妹。我是闻阳道人的大徒弟,闻人斛。” “敢问阁下是哪家妖族的贵人?” “呵,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师妹惹上麻烦了,我要告她!” “告她伤害无辜妖族,告她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契约我,让我从一只无忧无虑的自由妖,今后要任她奴役任她驱使,成为她的所有物!”虞七璃悲愤欲死地发泄吼道。 见势不妙收起红绳的季鳞在听到后,整个人僵住,三两下把红线挽成团塞进裤袋里。她冲了出来,把一人一鱼分开,吱声解释:“大师兄,我没有!” “我才是你师妹,你信我。她说的都是意外!是意外!” “我才不是她说的那种坏人呢!” 虞七璃不屑地看着她口袋边缘的银铃和线头,然后轻蔑眼神扫到她的脸上,勾起卷曲的长发,扭头哼道:“可事实就是这样,他们都看到了。不信的话,你们再用仪器测我身上,肯定还有她契约我的印记痕迹!” 季鳞白了脸,被大家伙儿一起觑视。 闻人斛明白发生了什么后,也听清了人鱼的态度。这是要他师妹偿命? “既然阁下这么说,那我师妹要怎么做,你才肯放过她?” 季鳞胆大如牛,还不消停地插嘴道:“大师兄,我跟她道过歉了!我还知道了她的名字。她没事的,你别把我送出去……” “季鳞,你闭嘴。”闻人斛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寒声道:“师父怎么教你的,做错事了要勇于承担,你在狡辩什么?难道不是你半路出走不去找我,反而契约了良家妇妖,你的血印我还闻不出来?” “记住,闻阳道统的天师没有孬种。” 季鳞被问得心虚,立刻低眉顺眼,一脸纯良。 虞七璃冷冷一哼,不得不说讨厌的天师被她师兄训诫的样子,看的她很解气。 但是这还不够。 “她敢伤害无辜妖族,就要付出代价!” 本就是负责这件事后续的妖管局的高层连忙站了出来,打圆场说话:“这是当然,我们绝不会让人妖两族关系受到一丁点不公平的对待。” 几个处事熟练的公务人员对看一眼,和善地询问虞七璃的意见:“人鱼小姐,那您想怎么处理呢?季小姐已经和您道过歉了,您也愿意告诉她您的名字,我们是否就能认为你们已经初步愿意和解?” 妖族就算再怎么和人族交好,但多数连名字都不愿意透露,是自傲的族群。 虞七璃刚刚的举措,让他们意外。 “人界的医疗水平,暂时查不出您的身体状况,以及您的鱼尾变不回双腿的原因,刚才在医务室的报告您也看了。” 说着,他们把一份由几张纸组成的报告拿了出来,递给虞七璃。 身穿制服秉公办事的男人善意地提议:“或者,我们可以联系您的家族,先送您回到妖界治愈伤势。季小姐今后要怎样弥补过错,她也会配合您之后联系她的。对吗?季鳞同志?” 突然被cue,季鳞心里想着“什么医务室的报告她怎么不知道”在发呆,被喜怒不兴的闻人斛推了一把,慌慌忙忙地出来表态:“是的是的,我愿意配合。先把虞、虞小姐送回妖界吧,疗伤要紧。” 可受了伤的人鱼听到“送她回妖界”的话,倏然冷静了。她看着一群陌生的人族对着她游说的模样,用秀气地鼻子哼了哼,保持好大妖的矜贵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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