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再吓本宫!” 变脸程度之快,让她觉得自己翻书的速度仍需提升。 见她不说话,少女嗔了她一眼,轻推了一下,又像是没骨头一样靠在她肩上,说: “你不期待上元节吗?很难得的。” “臣不感兴趣” “上元佳节,觅得良人。古往今来的闲书里都这么写的” “与臣无关” 肩上的重量感陡然失去让她没反应过来,接着头便被少女扳过,被迫直视着那双清澈又充满疑惑的眼睛。 “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啊!怎么跟常人的不一样呢?” 她的头被少女摇来摇去。 “殿下!注意礼节!” “我不!” 婉儿实在是头疼不己,她早就不信闲书上的那些骗人的童话,被族灭和艰苦的童年生活就足以让她认清生活的真相。 更何况她自幼天赋过人,才思敏捷又饱读诗书,对那些无聊的情爱之事,她向来是冷眼旁观。 奈何面前的这位小殿下是在象牙塔里被万人捧,千人宠,娇生惯养出来的。 又不喜那些古板,迂腐的经书,常常私藏那些有关情爱的话本,整天脑子里想的便是绝世翩翩公子,英雄救美等老套情节。 “真是幼稚” 她想,却又作状似无奈投降道: “臣知错” 末了还不忘提醒一句:“殿下,夫子正看着你” 小殿下呆滞地转头,见林老夫子正怒瞪着她。 “完了” 小殿下欲哭无泪。 虽说老夫子当时怒瞪的是小殿下,但朝女皇告状后,受罚了的却是婉儿。她并不意外,只是遗憾再次猜到了结果。 她顺从地自三更起便跪在千秋殿,虽低着头,却将脊梁挺的笔直。 晨光初现,大明宫那雄伟傲气的琉璃瓦染上金色的光辉,铺陈万里的云海不断翻涌。她咬着牙,用全身的力气支撑着自已,却听见一阵急促赶来的脚步声。 “婉儿!本宫命令你给我起来!” 小殿下头发散乱,衣衫不整。 后边的宫人诚惶诚恐地劝着:“公主,快回去吧。小心着凉啊!” “你听到没有!给本宫起来!” 小殿下涨红了脸,就是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见她沉默不语,便怒吼道: “老夫子平时便道什么礼义廉耻,大丈夫要敢于承担所犯的错误。此次岂是错在你!” 见她又不说话,更是气极: “你们读书人就是这般说一套做一套的!” “起来!” 小殿下急促地朝四周踱了两步,又猛的掉过身子,弯腰指着她威胁道: “再不起来,本宫便陪你跪!” 见婉儿没有丝毫动作,小殿下一撂衣摆,生生地跪了下去。 四周的宫人是吓的急忙纷纷跪地,连忙磕头,求她起来。 “殿下,上元佳节” 她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哑着嗓子提醒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子。 小殿下可能是跪下时伤着了,倒吸一口冷气,扭头不可置信道: “上官!本宫在你眼里就是那种只顾游玩不顾情谊的人吗?好!好!真是好极了!本宫今天便奉陪到底!” 小殿下奉陪到底的结果便是武后问询赶来,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武后本想将此事草草了之。 老夫子却借机提出致仕,武后先是不应。但不曾想林老夫子这次是铁了心要走,再次上书,以自己年事已高,德不配位,以不配为人师表为由请求致仕。 武后无法,只能批准。但还是以不敬夫子为由将二人一齐关了禁闭,期限待定。 “太平” 武后顿了顿,看了小殿下许久,却终究没有再多说一句,只是再次深深看了她一眼,长叹而去。 小殿下像极了一只打了胜仗的幼虎,常扬着秀气的眉毛向她邀功。 但很快小殿下又愁眉苦脸了,武后没有说禁闭几天,但却明确要求小殿下沉心静气,改了那心浮气燥,用心不一的臭毛病。 这对小殿下来说可真是......太简单了。最近她难得收敛了娇气,装了几天乖巧,本以为这次一样能蒙混过关。 可武后却迟迟不肯松口,只是板着脸,丝毫不理会心爱小女儿的卖萌撒娇耍赖。 “你说母后是不是到了更年期啊,之前她对这种小事向来是舍不得罚本宫的” 小殿下嘀嘀咕咕地朝婉儿诉苦。 “臣不知” 思及此,小殿下又是长叹一声,深觉在如此年纪,她承受了不该承受的烦恼。反观婉儿,人家倒是怡然自得,读经书时的专注投入,练书法时的悠闲从适,就是教小殿下时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空荡荡的大殿里,回响着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殿下,有何事烦恼?” 婉儿手腕稳健,正于宣纸上抄写那在小殿下看来无聊透顶的经纶理学。 小殿下撑着精致的下巴,盯着婉儿的动作默了几秒,又长叹一声道: “你不会明白的” “......殿下......莫要故作深沉” 婉儿提起笔,侧头笑看她。 小殿下这次没应她话,只是蹬蹬蹬跑走了。她望着那身影,疑惑地摇了摇头,暗自心想自己怕是逾距了,明知殿下在忧愁什么,自己却还是明知故问,借此调侃她。 正当她胡思乱想,怔神之际,却发现几声清韵透亮的琴声传来。 她再次抬眸,却发现小殿下早已换了身洁净白衣,将三千青丝束发成绾,如瀑的长发垂至地面,服帖地贴着那身月牙锦衣,正缓缓抚琴。 二人此时都默契地不再言语。 偌大的千秋殿内,一人抚琴,一人执笔,平淡的像是己经陪伴彼此,共度了千年的岁月。 小殿下偶尔抬头,向着窗前撒落的细碎阳光,天上的云不再像是死板的画,那一刻它仿佛被具象化,有了生命,夕阳又趁机为其镀上一层鎏金,很美。 河湾港头 林折鹤一袭布衣,立于桥头,准备辞行远游。明明是帝师,可随身竟只有一个再简陋不过的包袱和一个系于腰身上的酒壶。 “先生当真要走?” 太子殿下抬手欲挽留,他神情认真,言辞恳切: “先生年事已高,不若就在长安安度晚年,亦未尝不失为一种妥当的选择。” “不了,不了” 两袖清风的人摆着手,笑着拒绝了太子殿下的请求 “如今,我既已完成了职责,是时候该走了。”他笑得轻松,一如远山薄云。 “我教的,可不应只有皇族贵胄,那些个偏远山区的,较为落后的地方,更为需要我”他的眼中映着浮云熔金,温柔又从容,似是又忆起从前的往事。 他又见前来送行的几位都面带不舍,不禁笑着调侃道:“当初,你们几个小兔崽子,不是特别希望我这个老头子早点离开?怎地如今又这副模样?” “那时,年少不知事,还望先生莫要怪罪”太子殿下心存愧疚,小太平躲躲藏藏地站在兄长身后,也看向将要远游的师长,也不开口说些离别的话,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了,只是些玩笑话,虽是日后不能常相见,但愿岁岁纸鸢长寄书” 船夫吆喝着行人上路,林折鹤朝往昔的学生们挥手作别,正要转身之际,却被小殿下拦住。 “这些是笔墨纸砚,老头子你且带上,就算是帮本宫交给那边的学生”小太平终于插上话,可仍旧是满脸的不在乎。 林折鹤苦笑不得,只好接过来;“那就先替他们谢过公主” 往日无话不谈的师生们现在相对两无言,终究是眼中的泪光,泄露了只有氤氲在暮色中的不舍与离别。 船夫仍在不解风情地不停催促。 “好了好了,真的得走了” 真奇怪,明明做出决定要走之时都没有现如今如此难过,明明先前便预料到了今天离别的场景,明明告诉过自己一定得开开心心的,不要让双方都陷入这种离别伤感的情绪里的。 怎么到如今,却还是这般......罢了,他朝年轻人们再次挥手作别,转身便踏入了那小舟中。 “先生一路走好!” “回去吧!莫要晚归了!” 他坐在船里,并没有出来再看看往日的学生们,他怕,他怕他会难过不舍到当场失了礼节,所以只能催促着他们早些归家。 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远处宫阙退,翠微浮云归。 他看着眼前物,叹了口气,他想“那孩子终究还是心软得很”,被打开的包袱里除了笔墨纸砚,还有些细碎的银两和几件衣物,防身用的小刀,一副棋,甚至被塞上了一双厚实的好鞋。 看着眼前物,他有些哭笑不得,可看着看着,便已是满衣青泪。 ----
第10章 那件事,应是涅槃重生 宫中近来越发的忙碌,却又人人带着笑颜,眼神里透出的是期盼和隐约的兴奋。 当然,除了......小殿下。 武后到现在还没松口。 也是,上元节举国同庆,况且是持续狂欢三天又无宵禁,一年一度的重大节日。光是各项准备工作已经让武后应接不暇,更何况还有祭祖,祭祠等重大活动。 虽说这些事不必武后亲自去做,但她需决策其花销用度,择人而行,其中还要防范有人从中贪污受贿的。 所以,等到武后想起时某位孤苦无依的小殿下时,已是正月十三。 小殿下此时已是无精打采,憔悴不已。望着宫人们脸上掩盖不住的喜色,匆忙地来来往往,将那精致的花灯悬于屋檐之上,将宫殿装饰的宛若仙境时,一股没由来的委屈涌上心头。 “明明就是夫子的错!干本宫何事?” 她是天王老子的女儿,贵为一国公主,她说没错便是没错!这么一想,小殿下那个激愤啊! 但很快她又泄了气,因为说她错了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天王老子,那个一国之主。 小殿下隐约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但被一嗓子给打断了。 武皇身边的常待公公满脸笑容,恭贺着她被解除禁闭了。 小殿下大为欣喜,拍着弯腰,脸上笑出褶子公公的肩膀,承诺日后定会在母后面前多美言他几句。 那位公公笑着连忙点头,乐滋滋地回去复了命。 小殿下看着公公一脚踏出殿门,便一溜烟地跑进内殿着试她那准备已久的衣裳。 面上由衷的笑容,感染了每一位经过的宫人。真是喜上加喜啊! 小殿下换上那身在上官婉儿看来十分嗯.......呃.......她找不到形容词的衣服。 小殿下兴奋地在她身旁转来转去,围着她不停地问怎么样,好不好看。 上官婉儿再一次认真地端详着面前的人,由衷的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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