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未曾想到极讽刺的一幕出现了: 原本明争暗斗的武家诸王,以及李家那边的几个继承人,难得联起手来,一起来到武则天面前,举报他谋反。 被触到底线的圣上,一怒之下把来俊臣关进了监狱。 有司判处死刑,就在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时,只有婉儿仍然紧皱着眉头。 果不其然,处死的奏章送上去已经三天了,仍不批下,陛下的目的已经很清楚了,她还不想杀这条狗,毕竟养了这么多年,有点感情也是应该的。 来俊臣倒是颇为悠闲自在,在狱里是吃香的喝辣的。甚至来大人本来应该睡的草席都被换成了丝绸锦缎。 来大人还对掌管制狱的官员呼来喝去,所有狱吏都对他言听计从,真是好生威风。好像来大人根本不是犯人,而是照例来制狱巡查的。 尽管他已经入狱,尽管他此时已经是阶下囚,可还是没人敢真正动他,一切只因为上面的人还没发话。 “放心,没人能杀的了我” 来俊臣得意地笑着,朝围在旁边阿谀奉承的人吹嘘着,又猛地往嘴里灌了口酒,想等他出去,定要将那几个人碎尸万段! “这可如何是好?” 眼见事已至此,来俊臣居然还没被杀,卫遂忠都快要绝望了。 他得快些收拾好家当逃跑,哪都好,快点离开这里才是上策。 还没等他收拾好金银细软,外面的人就递来一封信,说是一位小厮送来的。 “都这时候了,还能如何?” 卫遂忠欲哭无泪,只好打开信件。 只见上头写着: “莫慌,只管在家中安坐。若大人执意要走,怕这第一个见血的,便是大人您了,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您又能逃到哪里去?” 卫遂忠拍着大腿,掩面痛哭流涕,真是悔不当初,上了这条贼船。 此时的朝廷也乱成了一锅粥,来俊臣都被判处死刑了,可陛下竟然还是不肯批准,这,这还有王法吗? 武氏诸王和李家这边几位继承人也惶恐不安,但如今双方已经撕破脸皮,退后已经不可能,只能死咬来俊臣。 难得的是,之前斗得你死我活的局面顿时反转,这次他们一致团结对外,纷纷发动自己的势力,狠狠地揭发来俊臣。一时之间,举朝之内,扬言处死来俊臣的声势颇为浩大。在朝为官之人,无不上书痛斥来俊臣的卑劣行径和无耻行为。 婉儿面对外头乱成一锅粥的局面,面不改色,仍然十分镇定。她坚信很快,很快这件事便会解决。 来俊臣下狱,之前许多敢怒不敢言的人,此刻也纷纷跳了出来,落井下石。痛斥来俊臣的罪过与不堪,她甚至都不用指使自己的人在陛下身边反复游说,或者说,反复给陛下造成一个心理暗示,那就是,身边的人都认为来俊臣该死。 让陛下明白,来俊臣必须死,不死,就是忤逆了天意,不顺民意。而自古不顺天意,民意者,只是在自讨苦吃。 圣上当然懂得这个道理,毕竟她登基时,顺的也是天意,是民心所向。 而且如今圣上地位已经稳固,不再需要来俊臣这条疯狗了,而且这条疯狗似乎起了一些不该起的心思,那便杀掉吧。 不出意料之外,没过几天,武皇便下诏将来俊臣斩于闹市,并陈尸示众。 ~~~~~~~~~~~~~~~~~~~~~~~~~~~~~~~~ 不可能,不可能!来俊臣神情恍惚,披头散发坐在囚车之中,他躲闪这百姓扔来的石头,只是囚车狭窄,他只是做徒劳无用之功。一路上的百姓都朝他吐着唾沫,他有那么一瞬间攥紧了拳头。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明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那些所有瞧不起他的人都被他一一干掉了。怎么会? 他幼时不学无术,在街头当个混混,所有人都瞧不起他!用那种鄙夷的目光看着他!如今他又回到了从前的那种噩梦中,这一定是梦吧!这一定是梦! “怎么可能呢?” 来俊臣痴痴笑出了声,当他发现只要权势够大,就没人敢瞧不起他的时候,他就发疯了一样陷害和栽赃别人,看着那些因他痛苦,因他妻离子散的人,他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来俊臣痛苦地闷哼了一声,那块石头砸在他脑门上,他恍惚地抹了抹,那是殷红的鲜血,还是热的,他又痴痴笑出了声,泪流满面: “这是梦!” 又一块石头狠狠砸在了他的右眼,血肉模糊之中,他看到自己染血的双手,又狂笑道: “只是梦!” 很快他便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的牙齿也被打落了几颗,满嘴血污,但他还是呜咽着: “是梦!” 这次他将他的头深深低下,整个身体几乎蜷缩成一团,佝偻的背也被石块和各种东西狠狠砸出血渍。 如今他抖抖索索地跪坐在闹市中,沉重的枷锁只能让他深深地低下头去,他的身体不停地抖着,再也看不到当初趾高气扬的神气。 婉儿奉命,缓步而出,拿出那道诏书,不带一丝感情念着: “斩于闹市,陈尸示众” 来俊臣身子猛地僵滞了一下,在场的无一不是一片叫好声,这好比是在午门前鞭尸一样的羞辱人。 “圣皇仁慈,抄汝家,灭汝族。” 上官婉儿低头看着眼前这个人,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现在你懂了吗?” 来俊臣艰难地抬起头来,他的脑袋现在嗡嗡响,可他还是听清楚了下一句话,那人恶魔般的低语: “这不是梦” 他突然暴起,只是被人钳制住,丝毫动不得身,不成人样的脸庞狰狞,像极了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他朝面前这个人破口大骂: “疯子!你个疯子!” 上官婉儿朝刽子手轻点了一下头,而后转身缓步离开。 来俊臣头颅被斩落的那刹,他近乎心悸地看着已经退出场外的人,寒意止不住地从心底冒出,延及四骸,他模糊地想:如果一个人,周旋在一群疯子之间,游刃有余,谈笑风生,那种人是什么? 他艰难地呢喃着,似乎说出了几个字。 屠刀落下,头颅落地。围观的人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后,争相去剜来俊臣的肉,很快便把他分食的丝毫不剩。 没人在乎他想的是什么,也没人在乎他最后说的是什么。 疯子,那是真正的,极致的疯子。 ---- 呃,没人喜欢看剧情流吗? 呃,么么.....唉.......
第39章 如果光有了形状 当平陵大捷的消息传来,整日绷于弦上的上官才人似是终于放松了下来。 兵部同僚见此情状,不禁再次猜测:“莫非军中真有哪位幸运儿得了才人的垂青” “不然怎地对此次战况如此上心”同僚盯着上官才人离去的身影暗自嘀咕。 “连军备,补给调度等都要亲自过问和审批” 旁边的同事倒是朝他挤眉弄眼,一脸八卦朝他凑了过来,说: “你还不知道吧?前些日子,负责军资的几位高官突然就被人给揭发了。” “怎么会?那几个位置富得流油,平日里大捞特捞,要是没点本事,上面没人保,哪能坐的上那几个位置。” “诶,这就是重点。” 那名好事的同事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 “听说就是那位才人干的” “上面传言说才人看上了军中的某位小白脸,正滥用职权想把人捞回来呢” 正写着文书的同僚一把推开靠得过近的同事,耳朵都红了: “说话就好好说话,靠的这么近干啥?” 同事顿时就委屈了: “八卦当然要小声说,难道你还要我拿个大喇叭四处宣扬?” 同僚又瞥了他一眼: “这你也信!” “嘿!当然是不信啦!那可是清冷到不可侵犯的上官大人。不过有瓜吃总是热闹嘛!” ~~~~~~~~~~~~~~~~~~~~~~~~~~~~~~~~~~~~~~~~ 藏于袖中过度兴奋,紧张颤抖的手终于停了下来,余下一阵刺入骨髓的酥麻和后怕。 上官大人心里嗔怪了那人一句,暗下决定等那人回来后定要好好骂她一顿。 几个月前,她本来如往日一般收到了那人的信件,正奇怪这次回信为何延期了几天,好巧不巧余光就瞥到了信鸽尾羽上黏附的一颗草籽,嗯,上头的血还是新鲜的。 这倒也不奇怪,可能就是恰巧。上官大人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咬牙切齿,怒气冲天。 她怎么可能认不出那颗草籽究竟是生于何处!? 难怪信鸽离去的方向不同以往!难怪回信日期几次拖延! “好样的,真是好样的,殿下!” 事已至此,她也不再和那位殿下兜圈子。只能尽力保障后方补给到位,不给前线添乱。 至于那几位贪污军饷,延误军机的罪犯,哼,那是他们自己撞枪口上来的。平日里也就算了,没晃悠到自己跟前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大家平日里相安无事,和谐共处。 但既然事关殿下,要是那人有一丁点儿损失,将那几个人灭族也是不够的! 接下来的数十天里,她惊心动魄地看着殿下的字是越写越潦草,信的内容不断缩减。想象着大漠营帐中那人虽疲惫不堪却仍提笔一笔一划的给她回信。她煎熬地想要不就不回信了吧? 可心中思之如狂的想念根本不可能抑制的住,她迫切地需要知道那个人安全的消息。 如此她只能减少信件的往来。 太平也察觉到了异样,但猜测可能上官大人日理万机,太忙了,没空回她信。 忍了许久,公主殿下终于颇为怨言地写道: “你在忙些什么?” 上官大人有苦说不出,提笔回道: “吃灰 ” 太平盯着此二字,默然许久,终是写下: “可我看的,分明都是你” 看到信的刹那,上官大人这几天担惊受怕的小心脏奇迹般平静了下来,又奇迹般飙至了一百八十码,如此往往复复十几次后,冷清的上官大人少见地脸红了。 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馀。 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 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 书中无别意,惟怅久离居。 墨迹未干,晚风徐徐吹过,拂过微微发烫的面容,上官大人看着宣纸上的满腔思念,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 情之一字,究竟何解 ~~~~~~~~~~~~~~~~~~~~~~~~~~~~~~~~~~~~~~ 大捷的消息传来,京城的百姓们张灯结彩,青龙街上簇拥满着满面笑容的百姓。当军队凯旋而归,百姓们的欢呼声如潮水般一阵高过一阵,向将士们投掷鲜花和水果,给予他们应得的掌声和荣耀。 本应在场的上官大人却缺席了,当然,在这种时候,也没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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