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灼欣慰点头后,忽然轻咳了两声。 银翠识趣地奉了茶:“王上请用茶。” 萧灼接过茶盏,只泯了一口,慨声道:“银翠泡的茶是越来越好了,想必是裴主簿教的吧?” 黛黛岂会不懂她的意思:“若是王上喜欢,下官这就去给王上再泡一盏。” “裴主簿……”银翠看出黛黛要走,赶紧提醒她留下。 黛黛却牵了银翠的手,笑道:“走,我再教你一次!” “可是……” “走啦!” 黛黛扯着银翠的手就走,银翠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黛黛捂住了口,拖着走远了。 “我忽然有些嫉妒弦清呢。” “嫉妒?” 崔泠冷声反问,人跑了肯定是回不来了,她忽然有种任人宰割的感觉,很是不舒服。 “懂事。”萧灼笑笑,在崔泠身侧坐了下来。 她身上的暖意透了过来,崔泠的心跳也跟着乱了一拍。她自忖是颇有定力之人,可经历了昨晚的放肆后,哪怕她的理智告诉她要忍,身子却半点也忍不得。她看着萧灼放下了那个小木盒,心头暗嗔,萧灼昨晚定是悄悄地给她下了蛊,所以她才会如此抗拒不得她。 萧灼却一反常态,没有半点轻浮之色,认真说道:“赤凰军是天下女子走出的第一步,是阿娘的毕生所愿,亦是你我的毕生所愿。” 崔泠安静地听着,当微凉的手被她火热的手心握住,她终是抬眼看向了她:“我知道。” “今早,给阿娘祈福的琉璃盏碎了。”萧灼缓声说着,眼底真切涌动着浓烈的担心,“那不是吉兆。” 崔泠另一手覆上萧灼的手背,似是许诺:“姑姑一定会没事的。” “弦清。”萧灼轻唤。 崔泠知道她肯定想猝不及防地轻薄她,悄悄暗骂了一句:小贼又来! 哪知萧灼竟是抽手起身,对着她温柔一笑:“我走了。” “这就……”崔泠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只说了一半,便觉不该,于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萧灼是个得寸进尺的人,听到这话,比任何情话还让她心动。她忽然俯身,在崔泠脸颊上亲了一口,一本正经道:“大事重要。” 崔泠忍怒,到底是谁不懂“大事重要”?! 萧灼挥手离去,踏出昭宁郡主府时,眼底只剩下了肃杀之气。她翻身上马,望向大隆宫的所在,仿佛已经可以嗅到鲜血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是银翠小可爱呢~ 感谢在2023-04-13 18:15:10~2023-04-14 19:2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ouisezhong、今天不干嘛、拾荒的小胖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HIKI 19瓶;梦愿·星晨 16瓶;松间泉 10瓶;等文…… 5瓶;十两碎银 4瓶;长长、看书总是容易想多 2瓶;777mx_lim、愿与君同、一箭倾心(元宝)、5676569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五十五、血海 熙平四年, 元月十六,京畿白日战鼓擂动,声势震天。 燕王亲率三千京畿卫, 将户部一干京官押至大隆宫宫门之前。她睥睨众臣,惊得百姓纷纷围观。史载:燕凰啸, 血海流。 ——《大雍书·燕王传》 天气骤凉,雪花零星而落, 如屑似絮。 萧灼坐在照雪背上, 神情肃穆, 阴沉得好似现下的天幕。京畿卫将户部京官押至宫门之前,他们一见萧灼, 便知萧灼是想对他们发难了。可山路湿滑,粮草侧翻山沟, 这笔账算他们身上, 这可就无凭无据了。 户部尚书是个五十出头的丹凤眼老头, 名叫陈栋。原先他也算是韩绍公的心腹之一,却并未在京畿之危时有所动作, 萧灼还以为这老头是弃暗投明了。上辈子他就是个墙头草一样的狗东西,她扶植崔淞上位时, 他便像狗一样巴结过来。所以萧灼本来不想先动户部的, 奈何户部这群人胆大惹到她头上来了, 那便得好好清算旧账了。 陈栋不慌不忙, 断定萧灼今日不过是威压他们速速筹粮罢了。 “燕王今日如此放肆, 所为何来啊?” 萧灼微笑看他:“陈尚书再等等,时辰未到。” 众人听见“时辰未到”四个字, 没来由地背脊发寒。燕王虽说手握京畿卫兵权, 可调动京畿卫也得名正言顺, 否则便是谋逆。今日她在大隆宫前来这一出,陛下并未在旁,想必陛下并不知情。 平日燕王就像是一层阴影,笼罩在他们头上挥之不去,难得逮到燕王一个把柄,户部的人自当同心协力,咬死燕王心怀叵测,意预谋反,将今日这局势给调转过来。 “平韩之战已开,户部还要筹集军粮,运往前线,还请燕王莫要胡闹!”陈栋说这话时充满了底气,甚至还扯着嗓子将声音说得更大些,“我等若是犯事,自当国法处置,大雍刑部尚在,燕王若是知法犯法,那可是罪上加罪!” “啧啧,孤没有想到呀,陈尚书这口才尚可啊。”萧灼忍不住抚掌赞许。 “你!”陈栋气得瞪大了眼睛。 新任户部侍郎王奇是陈栋的妻侄,算起来,与黛黛的父亲裴承之旧日都是郎中。裴承之伏法之后,王奇便一路升迁,成了今日的户部侍郎。至于其他十余位户部官员,萧灼都心里有数,没有哪个是干净的。 朝廷还有几日才开朝,听闻户部出了事,其他各部官员也赶来了大隆宫宫门前。礼部尚书裴钰连忙劝道:“燕王,今日适可而止,莫要把事情闹大。” “裴尚书言下之意,是孤不对了?”萧灼反问。 裴钰中过她的套,吃过暗亏,哪敢接她的话,当即闭了嘴。 王奇见势连声道:“因为运送的粮草侧翻山沟,燕王就威逼至此,可知耽搁的是国事?” “说的好呀!看来王侍郎也是个懂事的人。”萧灼再次拍掌赞许。 王奇摸不准萧灼的套路:“燕王这是何意?” “你说孤是何意啊?”萧灼冷笑再问。 王奇看得头皮发麻,明明是个生得极为好看的姑娘,笑起来竟是这般的渗人。 刑部尚书常玉已经好几次被萧灼在朝堂上铩羽,他今次学乖了,没有第一时间冒出来出头。他暗中观察着局势,若无十足把握,燕王绝不敢在这种时候顶着谋逆的大罪闹这一出。他好不容易才能在京畿站稳脚跟,可不能让萧灼借势将他给拔了。 “燕王行事如此乖张,臣等要联名上奏陛下!”陈栋开始反击,这种时候必须晓之以情,将事情闹大些,至少要让围观的其他五部官员看明白现下的局势。 今日燕王能动户部,他日便能动他们其他五部。想要高枕无忧,最好的法子便是将燕王给拉下马来。 反正大长公主出征离不得粮草,他们只要能活下来,粮草便是大长公主的命脉,大长公主有平韩皇命在身,若是私自调转兵马回杀京畿,那也是坐实了谋逆之罪。所以,只要今日可以让燕王受到惩治,大长公主的威慑便等于小了一半,这母女二人在朝堂中的影响也能大不如前。 “大敌在外,燕王在内谋逆,罪大恶极!” “燕王无视律法,私自调用京畿卫行私人之事,有一则有二,有二则有三!” “不错!” 户部的官员们在陈栋的带动下,开始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越说越严重,越说越显得萧灼藐视皇权。 萧灼在众人的围攻下,云淡风轻地扬起头来,望向宫门城头上的天子崔凛与贵妃李妩。她料定崔凛看见这种架势不敢轻易出城。今日这出戏,也只须崔凛看着便好,她有把握让崔凛站在她这边,下旨让她名正言顺地清洗户部。 “既然陛下来了,那时辰也差不多了。” 听见萧灼的声音,百官们齐齐地朝着城头上的天子跪地叩首。 山呼万岁后,崔凛脸色铁青,并没有立即让他们平身,不悦地看着兀自坐在马背上的萧灼:“燕王是忘了礼数么?” 李妩就站在崔凛身边,她觉察到了崔凛身上的杀气,看向萧灼时,眼底多了一抹忧色。 萧灼慢条斯理地翻身下马,对着崔凛行了拜礼:“臣自请杖二十,以儆效尤。” 崔凛握紧拳头:“准奏。” 萧灼看向宫门前值卫的京畿卫,她笑道:“没听见陛下的皇命么?” “诺。”京畿卫领命搬了长凳与刑杖过来。 萧灼已凛然趴上了长凳,高声道:“谢陛下!” 负责行刑的两位京畿卫相互看了一眼,上面是天子,底下是燕王,这二十仗要费点心思,才能让上面满意,也让下面这位满意。 “打。”萧灼扣紧了长凳凳边,短促下令后,便咬紧了后槽牙。 百官们看到这个阵仗,都暗喜今日那位不可一世的燕王是要栽了。常玉觉得萧灼此行极为反常,定是有哪里不对。他仔细思忖着不对之处,听得刑杖一下接一下地打在萧灼背上,只觉心跳狂乱,无端地害怕。 崔凛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照常理而言,萧灼是会狡辩两句的,怎的今日如此乖顺,说请罪便请罪? “陛下,你瞧。”李妩适时地低声提醒。 崔凛看向了百官们,有几个不够老奸巨猾的,已经是面露得逞的笑意。笑意中带着嘲讽,染着胜利的光泽,在崔凛看来皆是面目可憎! “够了!”崔凛惊觉不妙,如若二十仗打残了,或是打死了燕王,姑姑那边无法交代事小,京畿卫无人可托便事大了! 行刑的两名京畿卫连忙收手。 萧灼捱了八下,背裳上已然有了血色,她吃力地扶着腰艰难站起。左右欲扶,却被萧灼示意退后。 她忍痛望向城头的天子,笑容熟悉,与当年生死之间为他挡剑时一样。 崔凛五味杂陈,竟生了三分懊悔。 “陛下!臣今日无礼,该有此罚。”萧灼表面说得心甘情愿,其实内心早就把崔凛给骂了数百遍,这仇是肯定要记下的,来日她也是一定要报的。只是今日最该死的不是天子,而是那群沾沾自喜的户部蠹虫。 “无端惊动陛下,是臣之过也!”萧灼极力挺直腰杆,即便身上有伤,也要睥睨众臣,“可这群蠹虫欺人太甚!今日臣大胆妄为,也只为搜拿他们府中的铁证!若是陛下听之,还觉臣有罪,臣这颗脑袋可尽奉陛下之前!” 崔凛听得震撼:“什么铁证?” 听见萧灼只为搜拿府中铁证,不少人面露恐惧。若是朝廷先冒出什么风吹草动,他们还来得及收拾罪证,偏生今日萧灼一通胡闹,杀得他们是措手不及。先把他们这些主心骨抓到这里,再声东击西地派人入府搜拿,只怕府中那些妇人也来不及销毁罪证,甚至有些妇人也并不知他们做了些什么。 这就是所谓的——时辰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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