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个字蓝钰说的极轻,轻到知渺和卫念都以为自己听岔了,可是看向一旁低头不语的蓝韶,又知道,她们没听错。 蓝钰说的真是… “你们不用看她,若是我治不了慕挽辞,蓝韶更没办法。” “若谁都做不了主,那我便只能试着把慕挽辞喊醒,让她亲自做主。” 卫念和知渺,仍然是沉默不语。 其实她们心中都有答案,就算不再是坤泽,只要活着就比什么都强,只是她们也确实没办法替慕挽辞做主。 “喊醒她。” 不知何时,江肆拄着银枪出现在了门口。 她的脸色还是那般苍白,不过这次出门她穿了鞋,见到众人看向她,还轻笑了一声,而后径直走进偏殿,坐在了床榻上喊:“公主,醒醒。” 她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声音轻柔,但方才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有苏醒迹象的慕挽辞却真的醒了过来。 睁开时眼神迷离,却下意识的抓住了江肆的手。 江肆猛的收紧,继而又任她拉着,温声的把方才蓝钰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慕挽辞抬眼,目光灼灼的看着江肆,颤音问道:“若…我不是坤泽了,你会在意吗?” “我…只在意你会不会活着。” 江肆的语气一直淡淡的,却态度温和,她说完慕挽辞便笑了笑,虚弱的声音满是依恋:“那听你的。” 方才还任由慕挽辞拉着的手,听到这话却开始不老实了,江肆攥着劲想要挣开。 可她身体也虚弱,方才蓝韶给她喂了药,她也才缓过来些,所以这会儿只能抽走一半,便又听慕挽辞说:“江肆,我怕。” 江肆的手不再动了,而是反手握住了慕挽辞。 她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看都没看慕挽辞,只是看着蓝钰问:“我在这,会耽误你吗?” “不会。”蓝钰点头说道,又提醒她:“最好你坐在这能控制一下慕挽辞,毕竟这药效是…非常凶猛的。” “好!” 江肆像是迫不及待的回答,握着慕挽辞的手也紧了一分,只是把头也扭了过去。 她不忍看,又不敢离开。 因为慕挽辞,让她次次心动的人,软着声像撒娇似的说,她怕。
第128章 因为三种毒药的原因,慕挽辞的身体犹如烈火般灼烧,而主要由冰寒草配置的解药,药性寒凉,敷在后颈上时,几乎是常人无法忍受程度。 慕挽辞也不例外。 蓝韶把药膏只触碰到慕挽辞的后颈一丁点,慕挽辞便浑身颤抖,疼痛让她用尽几乎是全部的力气去握住江肆的手。 似是没想到慕挽辞会如此,江肆眼睛微微睁大了些,良久,她强忍着想要抽出去的冲动,伸出另一只闲着的手试图安抚慕挽辞。 但在极度的疼痛之上,这样的动作显然起不到作用,甚至被慕挽辞无意识的抓出了血痕。 看到红色的那一刻,慕挽辞愣了一瞬,有些自责的看向江肆。 江肆想对她笑一下表示没事,却因为蓝钰涂抹了更多的药膏,吸引走了慕挽辞的注意力。 涂药的时间,长达半个时辰,最后慕挽辞浑身湿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眼里泛泪,却十分空洞的看着上方,江肆不忍,在她耳边轻喊着:“公主…” 慕挽辞终是有了反应,不过只是一瞬,看了一眼江肆后就因为极度疼痛导致的疲惫昏睡了过去。 蓝钰收了药盒,甩了甩酸痛的手臂,对江肆说:“对腺体的损伤具体如何,要看明日的了。” 江肆却不大关心,看着慕挽辞问她:“这个样子,还要多少次呢?” “每日一次,最少七日。”蓝钰说出的语气平淡,江肆反应也不大,点了点她说:“那就是说,还有六次…” “如果,效果好的话。”蓝钰严谨的补充了一句,江肆却像是没听到,这次连点头都没有,便起身拿枪往外走。 她身体还虚弱着,方才威风凛凛的耍银枪的江肆,好像是众人的幻觉一般,把银枪当成拐杖的江肆才是真的。 拄着枪走到门口,江肆停下脚步回头喊蓝韶:“再帮我上些药。” 她的伤,也在后颈,具体的情况其实比慕挽辞好不到哪里去,非常有可能再也做不了乾元君,只是她的病症没慕挽辞那么急,她会随着时间,逐渐丧失作为乾元的标记能力。 不过,江肆不在乎。 就犹如慕挽辞问她在不在乎时,她说的话,她一点都不在乎什么乾元坤泽的身份,还活着才重要。 ----- 她脚步虚浮的走回到门口,后来由蓝韶扶着进到正殿的,蓝韶关上门,江肆便瘫软在床榻上。 她没力气了。 拿下冯尧她就用了多半的力气,方才有力气完全是因为蓝韶给她续了药。 这会儿,她也需要。 “蓝钰那种,涂抹的药膏你有吗?” “涂在后颈上,会不会好一点啊?” 她懒洋洋的问,完全不复平时飒爽的样子。 经历过这些,到她醒来完全像是变了个人,平和的不可思议。 方才蓝韶见她脸色不好,跟上来时江肆也是这样,平淡问她有没有药,喂了之后便让她去看慕挽辞。 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便又去看慕挽辞了。 变的这般快,蓝韶有些措手不及,但心底也觉得,未必不是好事。 “有,也会很疼,你受得住?” “受得住。”江肆浅笑,又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应该,是没什么比刺进腺体更疼的了吧。” 蓝韶心中也认同了江肆的这句话,便拿出药给她抹上去。 这药,比蓝钰给慕挽辞配制的解药好一些,江肆只是疼的满脸通红,涂抹的时间也只有一刻钟。 涂抹完,江肆把头埋在枕头来,虚弱的说:“你去看看慕挽辞吧…” “又要我去看慕挽辞?”蓝韶有些惊讶,毕竟江肆这副样子也是需要人照顾的,却一直把她往外推,她摇摇头说道:“你身体还未好转…” “我只是有些累,想睡一觉。” “而且…你若不去,我也没办法安心休息,毕竟慕挽辞是那副样子,还有阿越和阿梧,她们一定吓坏了。”她说完,蓝韶不再言语,而是嘱咐她:“那你好好睡。” “今晚你和慕挽辞,我都会看顾着,放心。” “那好…” 江肆终于是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蓝韶看了她许久,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去了偏殿。 ------ 往返了一夜,蓝韶也即将要熬不住的时候,恍惚的又在偏殿门口看到了江肆,那副样子还跟昨晚来的时候一样,松垮垮的披着外袍,手上握着银枪。 不过脚步却有力了许多,至少比起昨晚。 蓝韶起身迎她,刚刚开口说了一句你,就被江肆打断,她摆摆手小声的说:“她们都睡着,你别吵。” 她们,指的是自然是慕挽辞和阿越还有阿梧。 其他人几乎都是守着一晚没睡。 蓝韶见她这会儿还有心思管这些,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便知道她好多了。 不止如此,她还吩咐了人做早膳,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就坐在旁边一动不动的看着慕挽辞。 没等到慕挽辞醒来,却把阿越和阿梧等醒了。 昨晚闹起来的时候,阿越和阿梧一直由奶娘陪着,后来太晚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便睡了过去,这会儿醒来便都想要去找慕挽辞,发现慕挽辞叫不醒之后,又一起转头看向江肆。 阿梧先是憋着嘴喊她:“阿母。” 阿越则是躲避视线,最后看着阿梧扑向江肆,也有些忍不住的想要往前去。 只是她不知道阿母欢不欢迎她,怯怯挪着脚步。 可淡淡的琥珀香味却一直吸引着她,直到她离江肆十分近的时候,才又慌乱的退后了一步。 江肆如今抱不动阿梧,只是摸了摸她的小脸,抬眼便看到这一的阿越,她试着笑了一下,阿越看到后却是一愣,不退后了,也没往前。 江肆伸出手,阿越盯着她看。 半响两人都没近一步,反而是江肆耐心的跟她解释了一下慕挽辞的情况:“你阿娘现在身体不舒服,要修养几日,别怕。” 阿梧对待江肆,从来就是有依恋在的,如今慕挽辞昏睡,阿梧下意识的就会想要靠近江肆,在她说话之后,阿梧就把小小的身体紧贴着江肆的臂弯。 阿越见状,有一瞬的无措,半张着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江肆的解释她听清楚了,而且比她从前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温柔,味道也是好闻的。 可她…在前几日还咬过江肆,很用力,至今都能看得到她手臂上有淡淡的痕迹。 她犹豫片刻,壮着胆走上前轻触了一下江肆裸露在外的手臂,带着哭腔问她;“还很痛嘛?” “什么…?”江肆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被阿越触碰的地方有些痒,低头看过去才发现那里的痕迹。 这伤虽然当初有些血印,可对她来说着实算不得什么。 她张了张嘴说:“不疼,已经好了。”阿越却哄着眼圈直摇头,声音大了一些说道:“怎么会,我很用力的。” 小孩子的力气又有多大呢? 虽然当时是疼了一些,可过去了两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阿越依旧如临大敌,不听江肆的解释,轻轻对着手臂吹了吹。 那副小孩子的可爱模样,逗的江肆一笑。 这样的时光,还真是难得一见。 从前阿越对她的排斥十分深,而自己也一点都不比少。 如今,她什么都想起来了,却只觉得心酸。 阿越,是她和慕挽辞的孩子,前世今生。 都是。 可阿越却不如阿梧那般幸运,前世还在襁褓中就被那个可恶的霸占者,送到了北境边塞的一户农家,受尽苦楚还沦为那户人家索要钱财的工具。 当地官员惧怕又怨恨,编造了不知道阿越多少的谎言,希望她能被接走,或者怎么样都好。 如今,融汇了两世双魂的记忆,江肆知道的十分清楚,能够完整运用信香的人只有她,但前世的行为都是由那人主导,信香不存粹,就意味着那人没办法标记慕挽辞,临时永久都做不到,自然也清楚阿越到底是谁的孩子。 所以她厌恶,厌恶自己,厌恶阿越,最厌恶的…是慕挽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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