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声貌似心情不错,主动解惑,“港城最老的一条街道,延续了上世纪的建筑风格,卖的东西也与外头繁华的商业街不同,我的很多衣裙,都是冯澄拿着尺码来这里定制。” “那你今天带我来,是为了什么?” 联系着今日的庆生主题,江浮多半猜出林声是打算在这挑选礼物。其实有没有礼物,她根本不在意。她只在乎能忙里偷闲,和林声独处一日。 如她所想。 林声走在前头,低低的语调却穿透人群嘈杂声,精准落入江浮耳中。 “我想送你一样东西。” 她保持着神秘感,带着江浮走过人潮拥挤的城心广场,没有明说是怎样的礼物。 顺着长满青苔和草藓台阶往更高处,青石小路越来越窄,行人越来越少,从五人道变成只能容纳两人并肩而行。 江浮紧跟着林声,时而还要侧身躲避迎面而来的行人。她看着林声纤细的手腕,几次想拉住,又几次压住心中潮涌的不平。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在巷子的岔路口,林声竟然主动伸手拉住了她。 “跟上,往这边走,巷子道深,很容易迷路。” 林声好像来过这里许多次,对这条像蜘蛛网一般纵延散布各处的老街稔熟无比。即使巷子里的石头高墙千篇一律,没有任何指示方向的路标,她还是在十几分钟的穿行下,带着江浮走上了更宽敞的道路。 江浮感受着手腕上传达而来的凉意,心思飘忽到了高墙之外,只能懵懵懂懂地跟着林声的步伐。 即使到了更宽阔的道路,林声还是没有松开拉着江浮。或许她根本没意识到,又或许意识到了,却出于某种缘由,没有松开。 江浮不敢出声惊扰,怕自己一开口,林声就会退远。 她们穿过七拐八弯的长巷,在胡同深处的一家钟表老店停下。 林声这时才松手退开,她跨过钟表铺子前那条排水的沟渠,打开门往店里走去。 江浮看着被风霜雨雪淋得老旧的招牌,才想起上次暴雨她清理院子时忘记摘掉腕表。挨水泡后虽说还能用,但总是时不时跳秒,修也修不好。 “我送你一个腕表,怎样?” 这条街道虽老,但一路走来所看到的东西都很有档次,更像某种意义上的奢侈品。 江浮心知能让林声走那么远的路找到的店铺,售卖的东西价钱必然不低。她很怕林声为她花大钱,虽然这听起来有点自以为是,但林声的确能干出这样的事。 自小在优渥的家境长大,虽说后来父母罹难,但孟行恪除了爱控制林声之外,生活条件上还是极尽优待。加上林声年少成名,这些年拍戏也挣了许多钱,动不动就几千上万地花。 江浮觉得,她还是很有必要矫正林声的消费观,更准确的,是矫正在她身上的消费观。 一夜换来的五十万,在海湾白吃白住,还拿着所谓“照顾阿绵”的两万薪资……如此种种,江浮光是想起,就没来由地赶到心慌。 可她拒绝的措辞再多,都不如林声的一句话。 “你不喜欢吗?” 店内客流很大,即使藏在这样狭窄的巷子深处,还有那么多人慕名而来,足见品质名声有多好。 江浮站在人流中央,看着忽然转过身来问自己的林声,一瞬间词穷。 “无功不受禄,我知道这里的东西不便宜,即使你选了最便宜那款,我拿着也不安心。” 林声的神色自始自终淡然无澜,江浮却清晰地感受到,从她说完这句话后,眼前人的情绪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林声不高兴了,因为被她拒绝而不高兴。 “一个腕表而已,能值多少钱。” 为这句话,江浮特地走到展柜前,看着那些精美的腕表,以及它们离谱的价格。 最便宜的都要五万。 她真不愿意林声乱花钱,拉着人就要往外走。 林声不动,“给我一个理由。” “只要是你送的,心意就值万钱。” 林声抬手撩着耳畔碎发,挣开手往旁边退开。 江浮难见她这般忸怩,她上前两步,“你害羞了?” 这话一出,林声立刻放下手,佯装镇定往展台走,江浮却没有放过她泛红的耳尖。 眼见没有回旋余地,江浮无奈妥协,“我能自己选吗,选一个最……”便宜的。 “上周我已经让人定制了,这次是来取货,不是让你挑选。” 定制。 江浮牙疼至极,不敢问究竟花了多少钱。 柜姐接过林声的贵宾卡,态度恭谨地将二人请上了二楼会客厅。 定制的女士腕表置于礼盒中,手绘的艺术表盘和复古玫瑰金指针分外瞩目,丝绸表带更衬出女性的柔和与婉约。 抛开价格不谈,江浮的确很喜欢这个腕表。 林声亲自挑选的外观和设计。 柜姐戴着黑色手套将腕表小心取出,本想为林声试戴,结果被拦了下来。 “是她,不是我。” “十分抱歉,女士。” 柜姐换了方向,将表戴到江浮手上。 “机械表盘内,已经按林小姐您的吩咐加了东西,即使隔着上千公里也没有大碍,您如果不放心,可以随时检验。” 江浮仰头,“什么东西?” 柜姐惯于察言观色,见江浮这样问,立刻猜出她不知道内情,于是识趣地闭口不谈,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离开钟表店时,江浮看到柜姐往林声手里放了样东西,用黑匣装着,看不出是什么。 想起柜姐那句“上千公里也没大碍”,她低着头很是沉闷,想不通林声究竟往昂贵的腕表里加了何物。可即使怀疑,即使被蒙在鼓里,她还是选择相信林声。 林声没有伤害她的立场和理由。 走出老街并不意味着这一天结束,只是后面即使有再多娱乐,江浮受腕表的影响,已经没有游玩心思。她自认为自己是个很轴的人,一旦被繁杂小事绊住,就很难靠自己的努力走出。 从巷子里出来后,江浮驻足停在一家老照相馆前。林声不愿讲实话,让她在担心腕表昂贵价格的惶惶之余,不免伤心寥落。 “我可以提个小愿望吗?我们合个影吧。” 没等林声回应,江浮便拉着她往里走。 照相馆内没有开空调,周围或贴或摆,放着很多老照片。 店主是个胡子花白的红脸老头,摇着大蒲扇躺在摇椅上悠闲地哼着小曲儿,看到有客人立刻按停了卡顿的收音机。 “要拍什么呀小姑娘?” 老店主很是热情地迎上来,他平日不看电视,自然认不得二人。 林声摘下口罩,淡声道:“一张合照。” 老店主戴上老花镜,翻开一个老相簿,给二人介绍,“这合照的门道多着呢,我得拿捏分寸,你们看看想要哪种,不同关系拍出来的合照,感觉也不同嘛,姐妹,朋友,还是……爱人?” 同性可婚的世界,包容性总是要强许多。 老店主见怪不怪。 两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朋友。” 这下好办了,老店主把她们招呼到幕帘后整理仪容,自己则走到那落地的老式照相机后,寻找着最佳的角度。 “笑一下,小姑娘。” “靠近点靠近点,都是小姑娘害什么臊。” “朋友嘛,怎么不亲密点,勾勾手指拉拉手。” …… 出了照相馆,林声很后悔答应江浮进去拍照,刚才被老店主一番折腾的场景还在眼前。 江浮却很高心,翻来覆去看手中已经裱在相框里的合照,直到回到停车位都没有停下。 林声问:“你喜欢我送的腕表吗?” “喜欢啊。” “我们的合照呢?” “也喜欢,想连续不断拍百八十张,贴满卧室各个角落。” “那我呢?” 话音刚落,旁边驶过的车辆忽然鸣笛,吓了江浮一跳。 她没听清,回过头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累了。” 林声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那句简短的话,她只有勇气问一遍。 可没想到做了这么多铺垫,竟然是如此戏剧性的结尾,等不到想要的答案。 江浮不知道,她错过了一次机会。
第97章 (三更) 自从杀青宴后,林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松弛时光。她开始习惯和江浮相处,开始留意江浮日常生活里的小习惯。 江浮以为二人之间寸步难行,只有林声自己知道,漫长的独处过后,再冷硬的心都能被捂热。 她对江浮,已经不仅仅是好感那么简单。可她们都不是擅长主动的一方,想要拨云见雾,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那个腕表的价格,林声没有告诉江浮。那日试戴过后她就直接刷了卡,没给江浮看数额的机会。可江浮总想还个人情,倒也不是希望和林声划清界限,只是太过贵重,让她难以安定。 她想补送林声生日礼物,只是林声平日对什么都无欲无求,好像从没对什么人上过心,也没对什么事表现过狂热追求。 吃早餐时,江浮搅着碗里的牛奶泡麦片,吃了口觉得味淡又加了点糖。她趁林虞还没起床,靠近旁边拿着羹匙安静用餐的林声。 “我问你样东西,你想要什么?” 她没有说想补送生日礼物,只是打算借此探探口风。 林声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想做什么?” 江浮又靠近了些,往林声的碗里倒了些热牛奶。她脑海里灵光乍现,想到林声一直想做的事,关于补送的礼物,心里已经有几分考量。 “不说的话,我帮你决定了。” 林声吃了口混着粗粮谷物的麦片,淡声答道:“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江浮听不太明白。 林声盯着江浮,眼神里蕴含的情绪开始具象化,变得赤.裸,“知道我需要什么。” 江浮刚想反驳自己的确不清楚,可与林声对视的两秒,她从这句模棱两可的话里读懂了很多。 她们上一次,还是离国前夕。 现在刚刚起床,林声没有兴趣,这时候提起,只是想逗弄江浮而已。 在林声面前,江浮越发容易羞涩,现在也不例外。她听着话里暗藏的撩拨,低头搅着碗里的麦片,脸越来越红。 她忍着羞意强调,“我在说正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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