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声像是被蛰到一样,猛地抽回手。 她终于明白刚刚乔颂今为什么说幸好没发微博,现在她只庆幸微信只有好友间才能看到评论,否则江浮这两句话,势必又要贡献一条热搜。 思及此处,林声从包里翻找出手机,想要删掉那条朋友圈,结果还没动手就被拦了下来。 乔颂今盯着在碎发遮掩下渐染红霞的耳尖,“诶你干嘛,不许删,人江小姐又没说过分的话,爱美之心人皆有,夸你两句都不行么!”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陆导和邓先生,他们也有江浮的好友。” 这话一出,乔颂今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规规矩矩收了手。可林声低头半晌,盯着登录界面,始终没有动作。 “怎么了?” “这号之前是冯澄在管,我、不记得登录密码了。” 林声看了眼拼命忍笑的乔颂今,第一次这样慌乱无错。她调出通讯录打电话给冯澄,拿起提包就往外走。 “才刚回来,外面下着雨,你要去哪?” “回海湾。”
第81章 (一更) 四个小时后,林声回到海湾。 期间她拨打江浮的电话,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冯澄帮忙删除了那条朋友圈,抢在陆平章和邓归来询问前,保住了江浮的颜面。她把林声送回海湾,想起那两条评论消息,连车都不敢下,直接调头驶离了房区。 窝在花圃里晒太阳的阿绵最先注意到异动,仰头看清来人就矫健地扑过来,温顺地蹭林声。长逸的毛发上沾染了几滴干涸的血渍,细致排查一番后却不见伤口。 受伤的不是它。 林声走上石英阶梯,发现大门没有上锁,偌大的庭院里也不见人影,只剩各色花朵摇曳。 “江浮呢?” 阿绵早已对“江浮”二字熟悉无比,朝着二楼的方向呜叫几声后就挤开门往里跑。 修剪了些许枝桠的铁海棠在风中萧索立着,茎秆长刺上挂满了干涸血珠。旁边只有一把掉在地上沾染了泥土的钩剪,还有聚集成团的血色。 林声发现了一条由血滴构成的不规则赤色长线,顺着血线往屋子里走,却没有发现江浮的身影。 刺鼻的消毒水气息聚敛在一楼客厅,角落的垃圾桶丢了几块吸饱血液的医用棉,药箱旁还散乱放着一卷绷带和还没拧盖的碘伏。 “江浮?” 客厅空荡,没有回应。 林声心中隐有不安,上楼朝客卧走去,步子不自觉提快。她推开半敞的卧室门,发现江浮正低头坐在床边。 搭在腿间的右手随意缠了绷带,早已被血色染红,房中腥气弥漫。 江浮好像没听到上楼的步声,直到林声走近才抬起头。她看着眼前的影绰身形,忽而弯眉笑了起来,鼻息漾开混着甜酒香的腥味。 “你喝酒了?” 林声蹙眉,她想拉过那受伤的手查看,却被江浮侧身躲了过去。 “没有,我吃了乔小姐送的巧克力。” 听到这话,林声忽然想起刚刚在一楼看到的那盒拆封的酒心巧克力。 或许是尝不出酒水的辛辣,江浮没有防备,在花圃里修剪花枝的时候吃了整整三颗。 直到把江浮带下一楼,直到拆开右手的绷带,林声才知道她为什么流了那么多血,并且现在还没有止住。 之前海钓时被碎贝划伤的右手掌心,多了六七条被铁海棠茎秆长刺勾出的新伤,刚拆开绷带就汩汩往外渗血。 那酒心巧克力上头很快,江浮在处理伤口前就已经被醉意支配,晕晕酡酡地连扎入肉里的碎刺都没拔出,就胡乱缠了绷带。 林声用碘伏冲洗伤口,而后拿镊子夹着医用棉擦干净血渍,露出那些嵌入掌心的发黑断刺。 “怎么弄伤的?” 江浮认真想着这个问题,只是现在说话已经没有逻辑性,磕绊很久才凑出些零散片段,“修剪铁海棠时,阿绵从二楼跳下,打翻吊床撞到了我。” 罪魁祸首阿绵怕被问罪,不知道躲到了哪个角落。 林声环视一圈,“为什么说那样的话?” “哪样?” 林声不再问了,她以为江浮发评论时多半已经陷入醉态,意识不太清醒,说这样的话情有可原。 然而她却忘了更关键的一点,从江浮发出评论到她回海湾,期间整整隔了五个小时。 酒心巧克力后劲再大,也不可能延续如此久。 那两条评论,在江浮清醒时就已经发出。 林声看着扎入肉里的碎刺,本想让肖温过来处理。可她算了算时间,还是决定自己动手。 她从前在国家南部雨林里录制声音,也曾被各种长刺和锯叶划伤,处理这种程度的伤口不是难事。 探针消毒之后刺入肉里,勾着细小的断刺往外挑。 即使动作刻意放轻,江浮还是被这痛意激得想往后缩,她还没拉开距离,就被林声摁住手腕截停下来。 铁海棠枝桠上尖刺密布,江浮像是从头捋到根部,手心被扎得皮下青黑一片。 每挑出一根,就往外牵连出许多血珠。 手心痛意使江浮意识清醒些许,她看着低头认真挑刺的林声,紧绷的神经霎时松下,“你昨晚不是回旧城区公寓了么,怎么又忽然折返。” 林声竭力不去想那两条评论,心头热意却难以消止。她失手将针刺得更深,拿阿绵当挡箭牌,没有说真话。 “回来看阿绵。” 江浮观察着林声的神色,没有瞧出破绽,才失落地低下头,忍着掌心痛意。 “疼就喊出来。”林声取了团医用棉按在伤口,挑刺格外考验耐心,她却不嫌腻烦。 “喊出来,你就会停下。” 江浮刚说完就意识到这话不太对劲,她立刻改口,“喊出来就会……总之你不要停。” 听起来更不对味。 她见林声神色如常,于是心虚地低下头,恨不得把满脑子废料榨干,声音细若蚊蝇。 “不疼……” 三十分钟过后,桌子上的纸巾已经放了十几根大小不一的断刺,原本伤痕遍及的右手更加惨不忍睹。 或许是痛过了头,末尾再有针尖刺入时,江浮只感受到一阵酥麻痒意。她看着血淋淋的手心,总觉得这时候的林声格外不同。 她收敛了平日生人难近的棱角,身上温和气息愈盛,诱人沉沦。 “你回来,只是为了见我,对吗?” 林声挑刺动作顿塞,只是两秒又连贯起来,“为了见阿绵,仅此而已。” “乔颂今说,你从不扯谎,跟你交友不必担心会被欺骗,可为什么面对我时,你总不肯说真话?” 江浮攥了攥掌心,把伤口滞留的血水逼出,而后拿棉签擦拭干净,“我知道冯澄早已把朋友圈删除,那些话虽然不正经,只是林声,那的确是我想问的。” 林声将最后一根刺挑出便整理起药箱,像在借外物躲避,没有再回答。 “抬起头,看着我。” 江浮的话里含了少见的强硬,她拿起绷带缠手,只是单手绑得松松垮垮,最后还是林声看不下去,主动帮她重新系紧。 “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乔颂今和你相处多年都摸不透,我之前提出两百天,现在越来越没有底气。” 一连串的问题像烙在心底。 林声说:“我不知道。” 近三十四年的人生中,多的是人来往,却没有人能留下深刻记忆。 她对无感的人总是不上心,那些曾追求过她的男男女女只剩模糊边角,连面庞名字都已经记不清。 因为从未喜欢过人,所以现在将来会喜欢怎样的人,她也讲不清,连模棱两可的答案都无法给出。 江浮直视林声的眼睛,期盼这是如同“回来看阿绵”一样的谎言,可最后却发现这是真话,她不再试图从林声身上寻找答案。 “你这次,要留多久?” “稍后就走。” 林声回海湾只是一时冲动兴起,现在冷静下来便难以继续呆下去。 江浮眼底欣喜迅速消散,很快又被遮掩如初,她扯着绷带落寞地往楼上走,没有开口挽留,“好吧,你路上小心。” 林声拿起提包,步子怎么都迈不开,她望着江浮的背影,终究还是把话收了回来。 “旧城区那边在下雨,冯澄来回不便,或许我得等到明早。” 和林声独处,江浮总能经历情绪的跌宕起伏和大起大落。她不想放弃这难得的机会,想坐下来套更多话,只是刚刚在庭院里剪花伤手,现在浑身脏兮兮的,又是血又是泥。 林声被她看得不自在,伸手想拿颗酒心巧克力,只是还没碰到,那拆封的糖果礼盒就落到了江浮手中。 “这里面有酒,不行,”江浮只是吃了三颗就脑袋发昏,足见度数威力,她态度坚决,“昨晚那杯果酒你一口气喝完,回去后肯定难受过一阵,你说你,何必两个惩罚都接受。” 林声收回垂悬半空的手,整好以暇,“乔颂今都告诉我了。” “告诉你什么?”江浮没反应过来。 林声很想看江浮落荒而逃,只是她记起昨晚的梦,那几个字在喉咙里辗转,最终还是碾碎吞入了腹中。 这番欲言又止,成功让江浮起了疑心。 她一步三回头,直到回到卧室,依旧没想明白其中关窍。 伤了手要洗澡就变得格外艰难,可江浮忍受不了这副脏兮兮的模样,跟林声坐一块她都嫌弃自己,只能努力撑着浴室墙壁,高举右手不让水花溅湿。 二十来分钟后,林声见江浮迟迟不下楼,带着阿绵路过房间时,忽然听见里面传来摔倒声。 她没有多想,推门进去直奔浴室。 可等看到那赤.裸的脊背,她又猛地顿住脚步,钉在了浴室门口。 江浮撑着浴缸边缘努力想站起来,花洒落下的淅沥水线砸在她的背脊,整个人摇摇晃晃,似乎下一刻就要往后栽去。 不知是因为热水冲洗还是别的什么,她的身体呈现出反常的绯色。 林声摒弃杂念,穿过袭身暖意和朦胧水雾,抬手关了花洒。 她站在江浮身后,却没敢伸手去搀扶。 “你、还好吗?” 江浮回头望来,面庞比身体红意更盛。 没有擦干的水珠顺着颈窝滑落,淌过身体后沿腰.腹越发往下。 林声记起那晚的过敏休克,想扯东西遮挡,却发现架子上空空如也,江浮把浴巾忘在了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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