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谁啊,我跟组那么多天都没见过,她生得那么有辨识度,不可能没印象。” “似乎是陆导专门请来的,具体内情就不知道了,我比你戏份还少,真是见鬼才问我。” “貌似是剧本改编的原著作家,窥声,前不久还到剧组指导吻戏来着,那场戏我恰巧在跟,还看到霍老师又被骂了。” “陆导邀请,怎么是林老师的助理去接人,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她比霍老师更适合叶弥这个角色,不过圈外素人注定不可能哈哈。” 那些剧务助理在角落里扎着堆,七嘴八舌讨论,直到江浮走远才慢慢收了声。顾鸢在一旁端着酒杯静听,始终没有插嘴。 江浮跟着冯澄走到宴厅内围,她先去跟陆平章打了招呼,在一番环视搜查下,目光定格在不远处举着酒杯的林声身上。 林声今天化了淡妆,穿着身流光银斜肩长裙,栗色微卷长发松松落落。 江浮第一直觉她好漂亮,至于第二直觉。 “你冷吗?” “还好。” 打从江浮过来,林声就放下了酒杯,她的目光毫不遮掩,自上而下扫视着江浮,最后定格在那绑着绷带的右手掌心,手指因为长久挤压供血不足而泛着白皙。 “肖温今天没去换药?” 江浮蜷了蜷手,藏进西装衣袖里,“还没来得及,炎症已经消退,耽搁一天也没什么问题,而且我自己带了药,稍晚一点可以自己更换绷带,或者让……冯澄代劳。” 单手缠不紧很容易感染,她其实更想让林声帮忙,可周围那么多眼睛盯着,说句话都要时刻提防,不能表现出过多稔熟。 “你这样,似乎比起我更像安涯,”林声转着那只高脚杯,看着石榴红酒水里的江浮倒影,言辞辗转,“更像那场吻戏里,在帐篷被叶弥在身下压的安涯。” “压在身下”几个字的尾音被拉长,在江浮耳畔激起旷久回响。她喉咙滚动,刚想回答,一道粗矿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诶,江小姐!” 江浮回过头,看到蓄着长发和络腮胡的中年大叔疾步走近。算起来之前改编剧本,她和邓归都是线上联系,根本没有私下见过面,现在竟然一眼就把她认出。 “没想到老陆真的把你邀请了过来,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远远就注意到你了,刚开始还不敢认,见你往林声这里走,想来也不会错!” 邓归性子随和大方,和谁都能聊得来,说了没几句就示意江浮和林声举酒碰杯,高兴地深喝殆尽。 林声薄抿了口,见江浮把酒杯往唇边递,倒没有伸手阻拦,只是语气和淡地拐着弯提醒。 “肖温的医嘱里,似乎没有提过伤患能喝酒。” 江浮的酒杯还未碰唇,下意识停住动作。 林声在关心她,只是这份关心,被包裹进寡淡带刺的话语里,若不仔细听,还以为是暗讽。 邓归这时才看到那缠着绷带的手,忙收起酒杯,歉意地赔了笑,领着她们往足以容纳三十人的主宴桌走。 金恒饭店占地面积极大,剧组将宴厅一层全都包了下来,摆了约有三十张台桌。主宴桌是导演编剧主演这类人的位置,陆平章顾虑到江浮在剧组不认识人,只有林声能说上两句话,于是把两人安排在了相邻的位置。 江浮不敢表现得和林声太过熟悉,维持着守礼的社交距离,她很满意座位安排,唯一不太高兴的是霍伊也坐在了林声身旁。 霍伊使劲浑身解数和林声攀谈,每次都吃瘪,得到的回复不是冷冷淡淡的“嗯”就是沉默。 江浮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暗戳戳高兴,她转着腕表,仔细听陆平章的发言。 “我今天也不作什么又臭又长的演讲,简单说到这里,感谢全体演职人员的付出,幸得相逢,今日暂别,希望各位日后在这条道上保持初心,鸿飞冥冥。” 所有人起身举酒回应,只有江浮以汤代酒。她看着林声喝下那杯度数不算高的红酒,抿了抿唇还是刻意压低声音相劝。 “你别喝太多,至少别空腹。” 因为伤在右手,江浮又不是左撇子,这顿饭就吃得格外艰难,近三十分钟只喝了两碗熬得发白的鱼汤。 她惆怅地望着旋转而过的菜肴,试探性伸出左手,夹回来一块莴笋。眼看成功在即,结果半途还掉到了桌面,筷子上只剩空气。 江浮:“?” 林声:“……” 她本想让冯澄帮忙夹菜,可这种多说一句话都可能被有心人掰开揉碎的场合,她无法不顾及影响,权衡过后只能让旁边侍酒的服务员帮忙。 那服务员微笑着为江浮夹了菜,而后又转身回到托盘前,不动声色拿起另一瓶红酒,慢慢倒进了林声面前的空杯。 偏偏这时,霍伊不知趣地过来插话,“林老师,我敬你一杯,感谢这两个月对我的照顾,耐心讲戏和指导。” “酒桌上推杯换盏,你已经喝了三杯。” 江浮自顾自吃着饭,她看其他人各自攀谈,没人注意这里,就把林声的酒杯往面前挪,和自己的挨在一处。 “江小姐,你这是?” 霍伊面色有些难看,她今天仍旧喷了满身香水,即使隔着林声,江浮还是能嗅到那股阴魂不散的香臭。 那服务员看着被挪走的酒杯,眼底闪过暗芒,一下子紧张起来,他拿了个空杯想重新倒酒,却被江浮拦了下来。 “你还打算喝吗,林老师。” 她从来没有如此正式地喊过林声。 听着这个平时被旁人念了千百遍的称呼,林声心头忽然涌起奇异的感受,继而牵连起荒唐的念头。她想,如果还有下次接触,或许可以在过程中,让江浮试着这样喊。 “我还没有醉。” 江浮想起当初看林声面不改色喝下雪树伏特加,心里清楚那几杯酒能让她产生醉意的几率为零。 只是刚才整个用餐过程,林声一口饭都还没有吃,上次犯胃病时她难受的模样还在眼前,江浮没有任由这个话题揭过去。 “你还打算喝吗,林老师。” “……不用倒了。” 江浮终于放心,下意识拿温饮润喉,等感受到樱桃甜酒的气息顺着喉咙滑入,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拿错了杯子。 两个高脚杯挨得太近,液体颜色又相像,江浮刚刚一心劝林声不要喝酒,拿错不可避免。她装得镇定放下酒杯,却发现林声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我不是故意的,别拿这种眼神看我。” 江浮的声音愈渐低下去,看林声把酒杯挪回自己面前,耳尖跟着红了起来。 霍伊若有所思看着江浮,没有再给林声敬酒,她用余光观察,察觉出二人在客套之下的稔熟,搜罗记忆却发现她们似乎只在指导吻戏那天见过面。 令江浮没想到的是,这酒喝起来柔顺,度数却很高,她不过抿了一口,十来分钟后就开始晕晕乎乎。 强撑半个钟后,她怕自己醉酒后会胡言乱语,终于坐不住提前离席,让冯澄送自己回了酒店。 冯澄开车时一直在笑,到了酒店也不消停,“江小姐,以后出门得随身带两瓶牛奶了,怎么喝一口就醉,真是神奇。” 等回到八层,冯澄却发现声控灯已经坏掉,走廊里漆黑一片。因为不放心林声,她匆匆忙忙摸出房卡,将江浮送回套房后就快步离开了酒店。 房间内窗帘没拉上,借着倾泻进来的月光,门后藏着的那双脚忽然移动了几厘米。
第68章 (二更) 江浮走后,林声转着那杯被她无意中喝过的酒,任樱桃红酒液顺着杯壁晃动。 那服务生见林声迟迟没有试抿,以为她是在嫌弃被江浮碰过的酒杯,于是端着新启的红酒上前两步,躬身问:“林小姐,是否需要撤下去,给您重新倒一杯?” “不必了。” 此后林声再未喝酒,也没有动筷,只是在旁人提到她时,温娴知礼地回应几句。她并不担心让冯澄送江浮回去会被有心人说闲话,毕竟这是陆平章亲口指派,就算闹出什么也有他出面挡着。 主宴桌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宴厅门口,林声时不时抬眼远远望一次,等了有将近四十分钟。她对这种场合并不感兴趣,后面还有许多冗杂的流程,一直想着该以什么理由提前离席。 霍伊若有所思盯着江浮的空位,而后从助理顾鸢手中接过专用湿巾擦嘴。她没忘记刚刚二人因为一杯酒的暗中较量,于是把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林老师似乎和江小姐是朋友?” 她这一问,旁边坐得近些的几位演员都看了过来。 林声蹙眉,并不想和霍伊搭话,也不愿旁人对此过多猜疑。 “不熟,点头之交而已。” 霍伊看出林声不愿多说,深觉里面含有不能为人窥见的隐秘。她笑意吟吟看向旁边的演员,拐弯抹角地提起那场吻戏。 “说来也是奇怪,林老师在圈内浮沉多年,演技自然不比常人,我接不住戏那是资历不够,所以才会搞砸那么多次,陆导提意见后我才知道问题在哪。” “可江小姐平时埋头写作,那天以圈外素人身份进组,第一场就接住了林老师的吻戏,圈内那么多前辈跟林老师都没有如此完美的磨合,真是奇怪呢。” 话里含刺,无一不是在反驳那句不熟的回答。 林声没有过多理会,只是举起酒杯,细嗅那尾调带着樱桃和指橙甘香的酒液。她看了眼江浮的空位,终于决定提前离席。 陆平章听到她以身体抱恙为由要离开,想要挽留却不知从何开口,毕竟等下还有合照和票房酒环节,缺了主演总像差了什么。 某个副导已经喝得满脸红光,他豁然站起身,晕酡着脑袋喊了声,“那就提前喝票房酒,预祝浮生上映后大卖,不喝你可不许走啊林声!” 守在旁边的服务员一看时机成熟,立马上前给林声倒了杯新酒,殷勤地推到面前。 林声目光审视,乜视那看似镇定、眼底却藏着躲闪的服务员。她盯着新倒出的还在晃动的酒液,碰到酒杯的手不动声色收回,转而拿起曾被江浮喝过的那杯酒。 服务员看着被舍弃的新酒,咬了咬牙还欲作最后挽留。 “林小姐……” 没等他说完,林声已经把江浮喝过的酒递到唇边,在副导的一再要求下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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