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热搜,她本该坐视不管,让江浮自己处理。毕竟她虽是主角,却不是责任背负方。 可让所有人震惊的是,她没有像从前那样放任,也没有突兀地公关,而是选择感谢。 感谢谁?感谢什么? 即使【谢谢厚爱】用词寥寥,没有哪个角落提到“写手窥声”。好事网友还是先入为主将感谢的对象认作江浮,以及江浮那条古早评论。 皮鞋踩地的步声由远及近,将林声飘忽的思绪拉回笼。 她不再看角落那缸正飘逸游动的白色蝴蝶鲤,把手稿脱贴放回包中,转而望向走进来的薛秘书。 “舅舅什么时候回来,我还有事,没办法在公司久留。” 薛秘书颔首,谦和地笑道:“会议临时延迟,孟董抽不开身,烦请林小姐耐心稍等片刻,如果有什么需求,我会代您传达。” 等了将近二十分钟,孟行恪终于结束皇港高层董事会,面色沉沉回到办公室。 他看着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的林声,先把热搜的事推到一旁,严苛端肃的神情和缓些许。 “听薛鸣说,你昨天去了趟港城医院,阿虞好些没有?” “舅舅如果真的关心阿虞,就该自己去探望,而非问我,这十三年来除了参股分红,你有几次去过港城医院,如果没有别的事,恕我呆不了太久。” 林声并不想见孟行恪,只是为了江浮的事,今天不得不来,说完后她起身准备离开。 “你喜欢女人,可以,但不能是她。” 孟行恪盯着林声的背影,忍不住怒意烧灼,目色厉厉道:“听说莫良安的独女最近从洝州回来了,从任何层面来讲,她都更合适。” “舅舅前段时间不是态度强硬,逼我四十岁时必须和您挑的男士结婚吗,现在又变了口风是为什么,看上良盛的股份还是旁物,我喜欢女人不假,却和莫如是一面也没见过。” 孟行恪将钢笔叩回台面,没有把字里行间的奚讽当回事,“我们各退一步,只要你能安心拍戏,为皇港带来更多利益,帮皇港在和良盛娱乐的争斗中占据主动权,那个女孩,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声轻嘲,眼底蕴藏情绪冷却。 “舅舅以为没有江浮,我就会接受你的安排么,你未免太高看她,高看她在我眼里的份量。” “她不过是寂寞时的工具,仅此而已。” 孟行恪揣摩不出这句话的真假,因为林声总是习惯伪装掩饰,很少表露真实情绪。 他想起清早那条异军突起的热搜,决心跳过这个话题。 “听说你前段时间因为海难戏份落水,病了好几日,想来还是放不下那件事,这么多年了有什么过不去,没必要扎在心里打作死结。” 林声站在门前的身形略僵,只是背着办公台看不清神情,“我背弃自然录音师的职业,这些年呆在皇港,创造了您想要的价值,为什么就不能留个喘息机会,一定要旧事重提吗?” 孟行恪接过薛秘书剪好的雪茄,却只是夹在手里,任火星忽明忽灭。 “你父亲杀了人,畏罪投江有什么意义,给林家留下污名,间接害死了你母亲,还差点动摇了皇港影视的根基。” “你和阿虞是我姐姐唯一的血脉,我这些年花了多少精力,才把你们从这场风波里救出,林声,人要学会感恩,不能把你父亲的错加于我身。” 孟行恪的话变作尖刀,句句入心。 林声再次想起那具被泡得发囊肿胀的尸体,想起深夜敞开的大门,想起那晚涨潮的海岸,想起那只跑丢的沾满泥灰的鞋子。 她终于妥协转身,眸中藏着山雨,情绪晦暗不明,“您想我履约,就得帮我找回当年的行车记录仪。” “人都死了,费心巴力找回来有什么用,即使真的不是你父亲所杀,现在翻供还有意义吗?” 孟行恪冷目相视许久,见林声始终没有软下态度,最后抽了口烟,只好应答下来。 只是当年林声父亲的尸体被捞回时,车子已经被江中激荡的水流冲走,不知所踪,现在这么多年过去,要找回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孟行恪倚着沙发在烟灰缸边缘轻敲那支雪茄,夹着几缕白鬓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行车记录仪我会尽我所能搜寻,阿虞的心脏,我也在托人打听,日后有什么,我还是希望你三思而行。” “石盼山用心不正,这样的人我很难安下心。” 孟行恪吞吐着烟雾,向来严苛的面庞浮现笑意。 不知是在笑林声,还是笑石盼山。 “恰恰相反,这样的人最好掌控,最近我在削他的股权。他真以为我应下换角的事,就能翻出大浪,真是不自量力。” 林声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压抑的地方多待,得到答复就疾步离开了皇港高层。 上车后她疲惫地靠在后座,看着几个未接来电陷入了沉思。 江浮应该是想问那条感谢博文还有体感打分表的事,可林声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只是一时兴起。等她反应过来想要撤回,为时已晚,现在连帖子都被江浮删除。 “回哪里,林老师?”冯澄系好安全带启动车辆,善解人意转头问道。 “旧城区。” 这一周发生了太多,虽然假期还没有结束,但以现在这种尴尬的氛围,林声并不太想回海湾,见到江浮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们彼此都需要时间消化。 那条模棱两可的博文底下各种评论跳脱,试探林声在感谢什么。 她摁灭手机,忽然想起刚刚孟行恪的话,终究还是放不下心江浮自己独住。 “看紧海湾别墅,以后我在剧组的时候,让乔颂今有空帮我照看阿虞,还有,常去海湾别墅看看阿绵。” 冯澄弱声提醒,“虽然乔小姐平时时间充裕,但她和江小姐好像不太熟……” “我看挺熟的,那天在游艇上,乔颂今把什么话都倒了出来。” 林声似乎还在对那件事介怀,只是不知是恼怒还是别的什么,她沉吟半晌,又补充了句,“阿绵和光光挺熟。” 冯澄神经大条,没听出话中隐意,想起一猫一鸟的扑腾样就笑得眉目弯弯,“说起来,光光的确很久没来海湾找过阿绵了,不知道它俩还记不记得对方,林老师突然说这事儿干嘛?” 她从后视镜看了眼林声,突然咂摸出几分不对味来,试探着猜对方的心思。 “林老师是想在剧组时,多让乔小姐多去海湾找江小姐玩,图一份心安?” 林声没有回应。 冯澄转了转眼珠,贴心地改了话术。 “林老师是想在剧组时,多让光光多去海湾找阿绵玩,图一份心安?” “嗯。” “林老师,你担心江……阿绵就直说。” “她的伤,是怎么回事?” 冯澄也不清楚江浮怎么忽然把手掌搞成那样,她挠挠头,捞过手机对着脸开了锁,“要不我打电话问问?” 今早那狰狞的伤口仍在眼前,挥之不去。 林声并不那么想知道江浮伤势来源,只是现在气温回升,处理不好很可能化脓发炎,她自己在海湾难免处处不方便。 “你稍后去给阿绵送点粮,顺便,带点药。” “林老师……”冯澄将林声送抵旧城区公寓,下车替她开门,抱着东西往里走,“海湾那里专门腾了间屋子做药房,你忘了吗?” “那就送她去医院,或者让肖温走一趟。” 林声性子冷淡,这些年她在娱乐圈的染缸里浸染,早已对很多人与事失去兴趣,除了在病痛边缘挣扎的林虞,几乎从不关注旁事。 冯澄总觉得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林声和江浮之间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 她们慢慢从洝州时冰冷的契约情人关系抽身,慢慢往未知方向前行。只是掩藏得太深,从表面纵目看去,根本无迹可寻。 冯澄尽好助理本分,并不多嘴过问其中隐秘。她相信冰块再冷也能捂化,一切都能水到渠成。 此时,港城某处。 “我?您疯了吧,我也是女人。” “要我和一个女人……这也太恶心了,我接受不了,您还是找别人。” 女人擦着涂成丹蔻色的细长指甲,一身媚意浑然天成。她将桌子上泛着苦涩香气的咖啡拉近,眼里满是厌恶。 男人清晰地读懂了那抹情绪,他扯着西装衣摆笑呵呵坐在主位,“她这种上等货色,男性近不了身,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事成之后,将来我捧你上高位。” 女人喝了口加满糖的甜腻咖啡,听着最后几个字眼,忽然有些心动,却不免担忧,“要是追查下来怎么办?” “我手里有把柄,和我斗最终只会伤到自己。” 那谢顶的中年男人翘起二郎腿,不断转动手里的貔貅手串,满目戏谑不屑。 “女人和女人,我还真没看过,等你好消息。”
第66章 (二更) 海湾离医院太远,江浮不敢单手开车上路,自己拉着纱布将伤口包扎好。 她看着血液濡渗的手掌,倏然想起进剧组指导吻戏那天,她在帐篷里,吻了林声缠着绷带的掌心。 半吊子水终究没经过时间检验,不知是沙子没挑干净还是碎贝留在了肉里,刺痛感经久不绝,不过半天就发了炎,又痛又痒。 江浮刚准备求助冯澄送自己去趟医院,后脚肖温就驱车来到了海湾。私人医生的身份敏感至极,她先入为主以为是林声那边又出了状况。 “林声怎么了?” “林小姐让我过来一趟,说你伤了手。” 肖温答得温婉,柔声细语解释自己的来意。她将药箱放在一楼的宽桌上,而后小心地拆开染血的绷带,血腥味很快将睡觉的阿绵吸引了过来。 碎贝划出的伤口虽然不算宽,细长一条,但入肉却很深,擦着手筋划过,只要再深些就会齐根断裂。那些嵌入肉里的沙砾引发了炎症,在江浮这半日的各种动作里慢慢被推到了表层,只能用镊子挑出,没一会儿掌心就扎得满手血花。 因为有经验在,不到二十分钟肖温就把伤口处理好,她连水都不喝一口,留了几句医嘱就离开海湾,在江浮的目送下消失在了海畔大道。 掌心痛意磨着江浮的神经,她锁好大门准备上楼休息,却发现刚才还在凑热闹的阿绵不见了踪影,任怎么叫唤都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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