洝州在这个季节总是多雨,阴天最适合补觉。江浮躺在床上蒙住头,却强撑着倦怠眼皮没有昏睡过去。她忽然起了某种冲动,那些压不住的想法疯狂蚕食着仅剩的理智。 在原世界的二十七年,江浮写过许许多多po文,总担心那些稍纵即逝的灵感会流失,每每夜半无人时分就爬起来疯狂码字。 现在回想起来,根本记不起那些露骨文字拼凑的任何一个细枝末节,而本该渐渐淡忘的那夜,却越发清晰刻在脑海中。 原来亲身经历才是最好的记忆保护锁。 江浮逼着自己不去回想,可理智早已被醉意淹没,所想所做都受控于本能。 她以前常写po文,但懂得克制,从不沉溺于此,可自从那夜过后,她才真正懂得食髓知味的含义。 在她最难受时,林声的身段一览无余复刻眼前,半遮半掩,在灯光下越发磨人。 要命。 江浮猛然睁开眼睛,兀自平复着起伏不定的呼吸。她翻出笔记本电脑,打算趁着醉意给新po文施工,刚打出一个字却又顿住了动作。 秦奈在客厅里化身八爪鱼,飞快赶着漫画稿子,余光却瞥见江浮幽灵似地飘出了房间,踱步走到玄关前穿好鞋子。她吓得一愣,还以为江浮喝醉了梦游,忙丢掉笔趿着棉拖追上去。 “你不用跟着,我意识还很清醒。” 江浮顿声强调,拒绝了秦奈的好意。 仿佛为了证明话中可信度,她当着秦奈的面围了条围巾,又戴上了保暖的绒帽,一切准备就绪才拉开了门。 秦奈看着她白T中裤配绒帽的打扮,忍不住嘴角微抽,脸上划下几条黑线。 “这还没醉,骗鬼呢……” 江浮漏在外头的胳膊腿最终被迫套上了大衣,她顶着醉意去楼下超市买了盒笔,结账时忽然折身回到货架前,拿起最大号的笔记本看了半晌又放下。 秦奈凑上来,伸手在眼前挥了挥,“这已经够大了,你要当枕头还是擦鼻子?” “纸张太小,写不完。”江浮低声说。 “什么写不完?” 秦奈心中一百个后悔,早知道这人喝醉后会胡言乱语,就不该拿雪树调酒。她直接走到货架前,搬起整箱笔记本一股脑放到收银台。 等回到公寓,屋子里的暖意尽数扑面,江浮脑中忽然崩起一条笔挺的线,像游蛇般迅速蹿向四肢百骸。 “我想好了,就叫八小时潮海。” 秦奈双手快要被压断,她自动忽略江浮的低喃,失声叫道:“快点搭把手,我要死了!” 等把醉酒的江浮和笔记本一股脑丢入客房,秦奈才如释重负地倚墙歇口气。因为要赶稿,她没工夫周旋,冲了杯解酒的蜜糖水就火急火燎带上了房间门。 一室寂静只剩下江浮,她捧着陶瓷杯喝完蜜糖水后,像个木头人静坐椅子上等待醉意消散。 自从键盘成了左膀右臂,她已经很多年没用过笔,现在被生疏感支配,连写第一个字都生涩无比。 她低头看去,那个好不容易写下的‘林’字歪歪扭扭。 像小狗撒尿。 江浮不确定这笔记本能否完全装下留存脑海的东西,只是想手写那个夜晚送给自己。 只给自己,她想。 连当事人林声也不会知道。 一墙之隔,两个人各忙各事。 秦奈身侧的漫画稿很快堆积如山,她时不时回头张望,生怕江浮会穿着单薄的T恤中裤出门,冻死在这个寒冬。 江浮握着笔杆怅然坐在桌子前,脑海里闪过无数零碎的画面。 该从哪里起头,她不知道。 是失足坠海重重摔在水面,是呛水溺亡再睁眼穿到异界,还是拿着离婚协议在酒店见林声的第一面。 她想,大概是那句话。 签字可以,一夜。 意兴一起,就如溃堤泄洪不可收拾。 江浮俯身书写,低头再抬头,四个小时悄然流逝,此时骤雨未歇,天色却已经暗下。 她侧头看了眼镜子,迟疑伸出手摸了摸湿凉的额头。没想到这样寒冷的冬夜,她竟会因写po文而大汗淋漓。 明明那杯果酒带来的醉意早已消洱,现在却有更难以言说的晕厥感绞着四肢。 秦奈没了人影,那些散乱的漫画废稿被装订一处,整整齐齐堆摞在客厅角落。 江浮连喝两瓶冰水才从后劲中回过神,她放缓动作翻阅桌子上的笔记本,匆匆看了几眼就移开目光。 这二十页实际只是那夜的冰山一角。 即使再不想,江浮还是不得不承认,她透过手中笔杆,做了场意识流春.梦。 整整四小时,空白纸张好像幻化成林声,书写带起持续勾连的摩擦沙声,像是那晚她隐忍的低哼。跃动的字句争先恐后挤进视线,变成烙印躯壳的吻痕。 江浮站在书桌前,总觉得见不到林声和漫长的冬日一样难熬。 她以为自己飞离港城就是彻底解脱,然而真相和预设根本不同。 看似出了牢笼,其实还在牢笼。
第8章 解约 此时,港城。 皇港影视大楼高层。 男人眼里藏锋,看着五十岁出头,他坐在偌大的办公桌后,似乎对今夜的谈话很不满意。 “不管怎么说,我们身上总有血脉亲情维系,你怨恨归怨恨,对长辈这种态度,是否不合时宜?” 林声凝眸看着楼宇外的霓虹夜景,对这副感情牌并不买账,话里带着丝嘲意。 “难为孟董还记得长辈二字,你拿阿虞当筹码将我困在皇港,现在搬出这些虚伪说辞有什么意义。” 男人虎目沉下,他惯于□□,不喜欢有人脱离掌控。林声不温不火的态度像根尖刺,让他如鲠在喉,忍不住咄咄相逼。 “你先考虑怎么赔偿违约金,再决定是否和我谈解约。” 林声没有退却,她坐在沙发边缘,似乎早已习惯这种处境,沉稳宁和不见怯态,“我拿出两千万,孟董也不见得会松口。” 男人拧眉肃声,他将只抽过几口的烟摁灭在烟灰缸中,眼底不满愈重。林声现在当红,是皇港影视最大的摇钱树,两千万解约对公司而言得不偿失。 那么多通告剧本堆在面前,林声的行程已经满满当当排到了明年六月,无论如何,皇港高层都不会同意她的解约请求。 “这些年皇港砸了多少资源捧你,没有我,你永远够不着陆平章,愿意拿钱解约可以,只是港城医院我有参股,希望你好好考虑这样做的后果。” 话里听不出内疚,威胁意味浓重。 林声知道,这不是玩笑。 整场谈话,男人只想将林声这棵摇钱树留在皇港影视,他端着居高临下的长者姿态,毫不留情揭开林声身上的伤疤。 “当年你父亲在港城闹出多大丑闻,他跳江自杀,是我派人捞尸厚葬,是我一直砸钱善后,才扫清了网上的负面新闻,对林家也算仁至义,只要你安心拍戏,阿虞的事不必多顾虑。” 林声轻嗤,“孟董觉得我该感恩戴德吗?阿虞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何必假惺惺做戏。” 气氛跌入冰点。 二人针锋相对,火药味迅速蔓延。 男人脸色渐转凝重端肃,“你心气虽傲,现在不过是囚在笼中的小雀,即使我开了锁,阿虞还在,你就不见得愿意飞走。” 演艺圈就是明争暗斗的修罗场,眼红者互相泼着脏水。林声安然走到今天,在港城站稳脚跟,其中艰难可想而知。她选择正当红时解约,不仅是断送自己,也间接影响着皇港影视。 男人看着林声长大,掌控着全局,深知她脾性冷淡,不会做舍人保己的事,否则她出道十三年,拿出两千万解约轻而易举,没必要坐在这里和自己斡旋。 “你真以为和那个女孩结婚的事能瞒过谁?媒体的长枪短炮早就对准了那栋别墅,是我砸钱公关才平息了一场风波。” 林声蹙眉,“你监视我?” 男人鹰眼如刀,沉着脸没有否认。 林声的事业还在上升期,和江浮不管是各取所需还是有几分感情,一旦被狗仔扒出,对她和整个皇港都将是不小的打击。 这样的祸端必须在萌芽时就掐断。 “我最厌恶有人脱离掌控,你不该违逆我的安排,擅作主张出格行事,听着林声,”男人顿住话音,起身走近,“你的婚姻是生意场上最好的筹码,我会物色好人选,由不得你做主。” 话里暗藏针砭,处处是对晚辈的刁难和威慑,像是某种隐晦的暗示。 林声契约隐婚携有私心,和江浮的关系并不纯粹,没有感情基奠,只有浅尝辄止的肉.体共鸣,现在相隔两城彻底断联。 【逃难洝州,躲避追杀】 那晚江浮意识迷蒙时说过的话忽然挤入脑海,林声眼底死寂深潭开始皲裂,她下意识起身,不敢相信心中猜测。 “你杀了她?” 秘书适时敲门进来,把续约合同放到桌子上,临走时他特意错身面向林声,等前襟纽扣中有红芒微闪,才颔首退了出去。 男人稳坐皇港影视掌权人十多年,手段城府非常人可以比拟,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将钢笔和续约合同推过来,盯着林声清瘦的背影,目色厉厉似刀。 “还有两年满约,你现在签了这个合同,让我心安,否则阿虞很可能落得那个女孩的结局。” 林声神思恍惚。 江浮死了,因她而死。 她明明已经离开了港城,差点就能逃离虎口。 林声说不清心中感受,丢了平日的冷静自持。她们仅有一.夜欢.愉,本该再无交集,江浮却意外丢了性命。 男人没有等到林声回应,有些不悦地搁下合同,沉声下了最后通碟。 “新剧开拍在即,乔颂今当年被骂得退圈,你不该走她的老路,如果闹出风波,我无法保证阿虞会过得如意。” 林声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尽力保住口中的‘阿虞’。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进了电梯,又是怎样走出皇港影视大楼,等坐进保姆车后才恍然间回过神。 无人注意到,保姆车驶离不久,街角的逼仄昏暗处忽然窜出来几个人影,他们相互一觑,迅速离开了这里。
第9章 金主上位 林声的名字迅速被顶上了热搜。 #孟行恪林声# #林声金主上位# #林声新剧选角黑幕# 配图只有两张,分别是林声接过续签合同和保姆车深夜驶离皇港影视大楼。 恶评如潮,在水军阴阳怪气的节奏下,不知情的网友开始对着林声账号狂轰滥炸。 江浮点进去,下一刻却像被当头重锤,混沌脑海瞬间清醒。 【侦查哥:第二个乔颂今出现了吗,真恶心,快点退圈吧】 【骂我没马:狂顶楼上,这些年资源这么好,一路长红,原来是傍了大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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