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羊莫,羊莫到港城来了!” “我的天,她这是要免费演唱吗?” “羊莫,我想听《不辞而别》可不可以!” …… 江浮惊讶于莫如是在清吧这样受欢迎,秦奈却早已习惯,她坐下来拿着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水,一边充当旁白。 “不辞而别是老莫的成名曲,这几年很少在公众面前唱,不过我总听见她躲在家里的乐室弹。” 江浮问:“那些人为什么叫她羊莫?” 秦奈只是笑笑并不答话,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拿起酒杯抿了口,高高举着手机,跟着起哄照向台上录视频。 “不辞而别,当做我多年再回港城的见面礼。” 【没有解释的坚定,让犹豫旋律长鸣 在微芒中跑一场,洒出爱意的荒凉 你说分开总难免,要我原谅不辞而别 歌颂着心中悸动,却要不怯弱地选择远离 ……】 吉他弦的勾拨形成了柔和的曲调,伴着莫如是沉郁的歌声,通过话筒传遍了清吧的每个角落,尾音绵长不落。她变得缱绻温柔,跟平时生人勿近的样子全然不符。 江浮听得认真,“这是莫如是自己写的歌吗,为什么曲调轻快,歌词却那么伤感?” “唔……”秦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算是吧,别人谱好的曲子,她自己填的词,某种意义上的成名曲。”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莫如是曾经有过一段恋情,长达五年,这首曲子就是她女友谱的。” “那个人呢,分手了吗?” 江浮以为莫如是曾经有过爱人,分开后走不出来,然而真相远远比猜测让人痛心。 “胃癌,”秦奈摇摇头,“后来死了。” 脑中好像有根弦随着这句话崩断,在江浮耳边响起旷久不落的呜鸣。她曾经一直不懂为何莫如是这样年轻,却又这样压抑,现在好像有了更贴切的释义。 她转着酒杯,记起在洝州的第一面。 那时莫如是站在被爬宠和乐稿侵占的屋子里,一头浅蓝的半扎编发格外惹人注意,她什么话都不说,光是站在那里,颓丧感和慵废感就扑面袭来。 或许是刚刚的话勾起了伤心往事,秦奈没有再拍视频,她关了手机兴致寥寥坐在暗处,笑意长存的脸上开始有了几缕愁思。 “我之前在港城读大学,和那个女孩也认识,当时才大四,谁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呢。” “我是不是跟你提过,老莫家里很有钱?”秦奈笑了笑,嘴角很快又耷拉下来,“和皇港影视竞争的良盛娱乐,就是她家的产业,作为独生女,老莫父亲一直反对她们接触。” “其实支付医药费这种小事,对老莫的父亲来说轻而易举,可他还是冻结了所有银行卡,以此作要挟,让老莫和女孩从此不再见面。” “那个女孩家境不太好,高三时罹患胃癌,本来早点治疗不会是这种结果,只是她家里人更喜欢弟弟,不太愿意花钱给她治病,就这么一直拖着,甚至扬言断绝关系。” “老莫没了生活来源,背着把破吉他到处站台,慢慢有了名气,她在寒风里一笔一笔挣,自己给女孩垫付了治疗费,家里现在还放着一摞ct报告单和诊断书。” “可是有什么用呢,那个女孩的病拖了太久,原病灶变大,后来恶化,就连肝脏也有了转移灶,每天都在呕血,大把大把吃着强效止痛药依旧无济于事。” “最后她还是去世了,瞒着老莫,自己放弃了治疗,住院期间家里也没人来看望。” “那个女孩走的那晚,新年除夕夜,阖家团圆,是港城十几年难见的寒冬,老莫被她父亲困在家中,没能见上最后一面,所以直到现在她都怀有恨意,宁肯自己呆在洝州熬生熬死,也不愿意回来。” “老莫大四没有读完就退学创业,自己在女友喜欢的音乐道路上发展,现在开了工作室,有了自己的乐队,也算小有成就,可她直到现在都没有步入新恋情,谁又能跟死去的人比呢。” “距离我们大学毕业已经有小八年,她一直都很颓废,游走生死边缘,情绪低迷,她以为不说就无事发生,可我什么都懂。” 人生短短数十年会发生诸多不幸,莫如是在最繁华的城市拥有最体面的人生,上天还是在某个特定节点,粗鲁地收走了她最珍视的东西,并且再也没有返还。 伴着吉他声调,已经有点醉意的秦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江浮也坐在一旁听了很久。 她独自在海湾这段时间,一直为自己和林声陷入僵局的关系惆怅,现在回头再看,再多情绪都能在见面瞬间抹除,莫如是只能坠入生死两隔的深渊,如此反复。 曾经最想摆脱的一切,竟然是当下最好的结局。 吉他弦步入尾调,越拨越慢,莫如是的歌声低下去,即使有话筒外扩,最后一句话依旧被嘈杂声掩盖。 【上天要你离开我,连最后见一面的机会都剥夺,我的阿羊,你会等我吗】
第54章 (二更) 夜里离开清吧后,秦奈嚷嚷着明天和粉丝团长见面,央求江浮陪她一块。 江浮虽然不愿意来回折腾,但想到还在家里等着吃晚饭的阿绵,还是打定心思要回去。毕竟是林声的猫,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查岗,她又拿了两万工资,饿一顿总有无边罪恶感。 “拜托秦小姐,你们偶像粉丝见面会,我插一脚算什么,又拿我当临时小工和助理么,免谈。” 洝州的银舞漫画节近在眼前,她干尽脏活累活,帮着秦奈跑腿到晚上九点才能回家。 “那能一样吗,虽说人家给我管了好几年粉丝群,不该这样怀疑,可见面地点选了巷子深处最偏僻的咖啡厅,是男是女不知道,我真的有点怕,到时候没有共同话题得多尴尬啊,有你在还多个借口开溜。” 江浮面冷心软,而且她心思烦乱,这几天都不怎么想独处,秦奈求两句就软了耳根答应下来。 林虞那番话字字句句滞留耳畔,变成长钉扎入江浮的骨髓。 直到回到海湾别墅,直到喂饱阿绵洗完澡躺在床上,她还是在恍惚中彷徨。 林虞的将来,林声的过去,还有莫如是女友的结局,三者交汇一处,变成洪流冲荡着江浮的内心,她在烦苦郁闷中获得了深切的感触。 这个被某位作者塑造的世界正脱轨疾行,每个人的未来都在失控,每个人都逃不出这被圈定的四方樊笼。 是否由她所创造的安涯和叶弥,也在逐渐步入无法掌控的方向。 江浮一夜无眠,她比秦奈更早到藏在巷子深处的咖啡厅。明明时间才是凌晨六点半,却有人比她到得更早。 看着坐在位置上翻杂志的女人,江浮忽然觉得秦奈先前的担忧很可笑,她走到预订的卡座前,稔熟地坐下。 “秦奈知道你就是所谓的粉丝团长吗?” 清晨的咖啡厅人影错落,女人抬起头来四下看了看,才终于确定江浮是在和自己说话,只是她显然没料到来见自己的会是江浮。 “秦奈不来了吗?” “倒也不是,你把见面地点选在巷子深处,她有点怕出事,特地派我来探路。” 正在打盹的灰鹦鹉光光听到说话声,立马从被长卷发遮着的肩膀探出脑袋来。它好奇地盯着江浮,歪着头左看右看,又要例行喊口号。 乔颂今比它更快,“光光闭嘴,别乱叫。” 她敢让光光叫秦奈,却不敢让它叫江浮。等光光安静下来,她才点了几样东西,放下菜单看来。 江浮一直认为乔颂今给人的感觉极其热烈,无论妩媚外表还是说话方式,都是非常典型的钓系御姐,她如果接口红代言,一定能赚得盆满锅满。 “那天探视阿虞回来的路上,秦奈兴冲冲和我分享我下单的私设稿,我就想着逗逗她,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入了套,一直把我和粉丝团长当成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她为什么就不能多怀疑怀疑呢。” “所以这段时间,”江浮想起买车那天秦奈对街头巷尾的熟悉程度,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这段时间是你一直陪着她到处逛?” 乔颂今笑而不语,倒是光光再度探出头来。它一点都不认生,轻盈地跳到江浮面前,咕噜着嗓子连喊几声“美女好”。 江浮有些讶然,“它对谁都这样喊吗?” “倒也不是,”乔颂今笑得像狐狸,“它就不这样喊林声。” “光光,教江小姐两句。” 得到主人吩咐,光光精神抖擞地踱步到江浮面前,一字一顿喊了两声“老婆好”。 “老婆?” 江浮说出口才后知后觉被乔颂今设套,她捏了捏鼻梁,不自在地低头喝咖啡,等苦涩味直冲脑海才记起刚刚没有加糖。 大概是临近上班早高峰,店内顾客很快多起来,乔颂今兀自换了个背门的位置,她注意到江浮投来疑惑的目光,才想起来要解释。 “我虽然是个过气演员,但走在街上也是个吸睛物件,江小姐也不想#乔颂今携新欢现身#的热搜半路杀出吧,要是从前还好说,可据我所知,你就是浮声剧目的原作者,在微博上也积累了些粉丝,那时候可不就是空口白舌两句话说得清了。” 直到九点多,秦奈才姗姗来迟,她看着和江浮对坐的女人,还特地走到店门口确认了招牌。 “乔老师,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 秦奈感觉世界要崩塌,大名鼎鼎的乔影后,曾经和林声一样耀眼的存在,竟然是自己的粉丝团长。 “可是我们这段时间一块……”秦奈快速看了眼江浮,把话生生憋回去,“总之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她还总以第三人视角,和乔颂今分享关于粉丝团长的事,现在想起那天在车上时对方怪异的反应,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的私设稿画完了吗?” 光光早就对秦奈眼熟,三步两步蹦过来蹭她的掌心。 秦奈推了推光光,伸手在包里掏平板,“想着今天要送出去,昨晚熬夜出的稿,所以才来迟了些。” “你不是来迟了些,”江浮在一边补刀,“你迟了整整两小时。” 秦奈自来熟,跟谁都混的快,这下知道自己见的是谁,路上惴惴一扫而空。她让江浮往旁边挪挪,自己坐到了乔颂今对面,然后把平板递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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