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堂舅一气之下就回了村,对外放话说只当没有这个儿子,好几年都没再联系过。 后来她堂表哥工作上出了问题,四处找关系都没法摆平,打听了一圈才知道能说得上话的那个人跟他是一个地方的,只不过人家很早以前就定居在这里,只在每年的清明、重阳这几天回村祭祖而已。 堂表哥自己又不回去,当然没见过这个人,也不知道这个人跟自己沾亲带故。 堂表哥厚着脸皮给堂舅打电话,求堂舅跟族里长辈说说,让那个人帮把手,这才将事情解决了。 在那之后,她这个堂表哥每年都会带着媳妇孩子回村祭祖,又三求四告地让孩子上了族谱,借此跟人家攀关系。 在这个靠关系、讲人情的社会,宗族就是现成的关系网,远的不说,像小孩上学、毕业找工作、寻门路□□之类的,只要把电话打回村,过不了几天事情就能解决。 乌桃也是宗族这张巨大关系网的受益者,她很清楚宗族的影响力有多大,也知道族老在宗族中的地位,他们说的话比乌夏林这个村主任说的还管用。 今晚这顿饭不一定说要成什么大事,而是要表明她家对族老的尊重,那以后乌老二再闹,族老就会站她家这边。 乌夏林跟着过来还因为一件事,在证明书上摁手印的那十几个村民有一大半是不清楚真实情况的,他们以为那是农田补助的文件,需要摁手印了才能领到钱,所以才稀里糊涂地被乌老二那些人忽悠了。 等今天法院的人来,事情闹开了他们才知道,吓了个半死,又不敢上来,怕李水琴骂他们,又怕乌家这一支的人找他们麻烦,所以他们才找乌夏林帮着说和。 “农田补助什么样他们不知道?之前又不是没领过,都是直接打到卡上的,什么时候要摁手印了,”乌兰水翻了个白眼,接着说,“我看他们是怕得罪乌洪杰,现在事情闹大了,又怕得罪我们,所以才这么说,嗤……乌洪杰算个鸟蛋,不过就是一个副局长,牛气什么,我前两天还听人说他被举报贪钱,自己屁股上的屎还没擦干净,倒管起村里这点事了。” 乌桃对这个叫乌洪杰的人有点印象,以前还来过她家果园摘柑橘,听说还跟他大伯是同学,两人从小学一路到高中。 乌兰苍对自己这个发小还算了解,说道:“他可能都不知道乌老二干的这些事。” “大哥你就别替他说话了。” “不是替他说话,他什么人你也知道啊,再说他跟乌老二那家的关系也没有很亲近,当年他爸被乌老二他爸打到脑子出血的事情你忘了?他怎么可能帮乌老二,多半是乌老二借他的关系狐假虎威。” “倒是有这种可能,前两年乌老二跟人争佛子岭那块地的时候也搬了乌洪杰的名头。”其中一位族老说道。 就算这样,乌兰水还是不待见乌洪杰,“要没他在背后撑腰,乌老二也不会这么嚣张。” “这些年乌老二确实不像样,”年纪最大的那个族老说道,“过两天把他们这一支的都召集到祠堂,要以后还这么闹,就把他们这一支分出去单过。” 其他人都点头,连乌夏林都附和:“行,听您老的。” 这顿饭一直吃到晚上九点多,因为喝了酒,乌夏林也不敢开车送人,就打电话把村里有车的青壮喊上来。 乌兰苍是烟酒都不沾的人,他开车带乌兰水回县城,后备箱塞满了李水琴给他们准备的瓜果蔬菜、鸡鸭鹅鸽、干货大米。
第8章 钟情 忙活了一天,乌桃已经很累了,她打了个哈欠,忍住困意强撑着把灵芝清理好烘干。 然后将漆树茶的枝叶分开平铺在网架上,用枫树枝、牡荆条、茶树根,再加半朵灵芝和一把金钱草混在一起烧。 留下的火炭就用来熏烤漆树茶,先烤茶枝,再把茶叶放在上面,用罩子严实罩住,等明天再揭开。 她小的时候家里没有现在这么多荔枝树,斜坡那片地方全是爷爷奶奶种的山茶,这种干烤茶叶的方式还是跟奶奶学的。 后来两位老人相继去世,她爸爸对种茶又不在行,不知道怎么护理茶树,没过几年,那片茶树就都枯死了。 李水琴也没有睡,她去看院门关严实了没有,一只耳也警惕地在院前院后来回巡逻,发现藏在墙角花盆底下的蟾蜍它都要叫两声,一定要把闯入者赶出去才罢休。闲朱府 “我刚嫁给你爸那会,也经常帮你奶奶烤茶叶,这套炉子还是当年留下来的,”李水琴露出怀念的神色,“那时候村里经常没电,你爸爸就点着火水灯坐在旁边摘茶叶……” 火水灯是本地的叫法,学名应该叫煤油灯,灯座和灯罩多为玻璃质材,灯头则是铜制,外形如细腰大肚的葫芦,灯头一侧有个可把灯芯调进调出的旋钮,以控制灯的亮度。 乌桃小时候就喜欢点火水灯,只要有那盈盈一盏的微光,爸爸就会跟她讲家族里的老故事,说村里的怪闻。 她就会知道原来她家以前是地主,在那个时代没有来之前,乌家庄一半多的田地和山林都是她家的,现在位于村中心的那片残垣断壁,以前叫乌宅,她的祖辈都是在那座庞大的宅子里出生、长大、过世。 家族的故事很长,爸爸也没有跟她讲完,她现在想听,也听不到了。 她知道妈妈想爸爸,尤其是这两天被乌老二一闹,妈妈心里委屈,就像大伯和小叔说的,如果她爸爸还在,乌老二根本不敢这样。 “妈……”乌桃心里堵得慌,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好在李水琴自己能想通,低头抹了抹眼角,“看我,总说这些老黄历,不说了不说了,夜深了,忙完了就赶紧回房睡觉去,明天人家要来收石斛,你别睡过头了。” “知道了。” 回到房间,乌桃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几分钟前张清让还给她发微信,问她是不是睡了。 “没,刚在楼下忙,没拿手机。” 张清让秒回,“这么晚了还不睡,在忙什么?” “烘灵芝,烤茶叶。” “又在山里找到灵芝了?” “嗯~” “方便视频吗?” “?” 大半夜的,她为什么要跟刚认识两天的人视频。 嘟嘟嘟—— 她拒接。 又开始嘟嘟嘟—— 她抠了一下手指头,接了。 镜头几乎把大半个房间都框了进去,屋子并不大,是按‘屋大不聚气’的老说法。 陈设也是老物件,拔步床,木雕的衣柜和梳妆台,连搁在窗下的那把摇椅都是老祖宗留下的。 “怎么?”乌桃主动问。 乌桃是标准的鹅蛋脸,单眼皮,头发遗传了李水琴的自然卷,乌黑浓密,长至腰部,平时都是编成一条□□花辫,现在用抓夹随便拢在脑后,松松散散的,很慵懒居家。 身上的睡衣是旧T恤,领口严重变形,露出锁骨和被漆树浆弄过敏的那片红疙瘩。 “你这怎么弄的?”张清让扎着低马尾,背后是一面大书架,看样子应该是在书房之类的地方,她在镜头里指了指乌桃肩膀,皱眉问道。 乌桃把领子往上提了下,不太在意地说:“捡漆树茶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过敏了。” 张清让已经百度查了漆树是什么,知道树浆有毒,“自己会消吗?要不要上医院看看?”鲜珠复 “过两天就好了。” “山里四处都是危险,这话是你自己说的。” “……” 她打了个哈欠。 “困了?” “嗯~” “那你赶紧休息吧。” “……” 视频就是为了说这几句没什么用的话?乌桃脸上的无语表现得有些明显。 张清让手抵着额头,忍不住笑了笑,“就是有点记挂你,要是不看一眼,我不放心。” 别看乌桃平时冷冰冰的,话也不多,但她其实是一个很容易害羞的人,经不起夸赞,也受不住暧昧,更无法抵御这样直白的言语。 她整张脸都红了,也不敢看张清让,只能用左顾右盼来掩饰内心的无措。 “我对你一见钟情,希望能有进一步发展。”张清让收起了笑,认真道。 从看到的第一眼,她就喜欢上了,而且直觉乌桃跟她是同类,她不想让这份好感无疾而终,但如果乌桃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她也不会强求。 乌桃惊讶张清让的大胆直接,她其实也不喜欢拐弯抹角,只是自身性格让她止步于勇敢表达心意,所以在上一段感情中,她一直被动,不善表达,只会默默付出,当然,最后的结果也不美好。 “我去年刚结束一段感情。”她不讨厌张清让,所以也不想隐瞒。 “嗯,是要拒绝我的意思,还是没做好开始一段新感情的准备?” 虽然不想强求,但张清让还是有点不甘心,或者是不舍得?可不管哪一种,她都不太想把乌桃留给别人,这种感觉非常强烈,令她无法忽视。 乌桃摇了摇头,“都不是,我也不知道……” 她现在很茫然。 张清让悄悄松了口气,“没关系,不着急,这件事你好好考虑一下,等想好了再给我答复。” “那万一想不好呢?”对于感情,她向来纠结。 “那就不用想了,答应。” 乌桃抿嘴笑了笑,无语道:“什么啊……” 她现在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怕谈感情会分走注意力,也害怕自己身上的秘密会被张清让发现。 张清让也跟着笑,“想不好就想不好吧,我不会强迫你。” 正说着,窗户那边有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吓了张清让一大跳,“什么东西!” 坐在椅子上的乌桃扭头一看,黑影突然张嘴。 “喵~” 一只花色混杂的简州猫从窗台下来,绕着乌桃的腿使劲蹭,喵喵叫着撒娇。 “大师你回来了啊。”乌桃把它抱起来放在腿上撸。 简州猫立即发出舒服的咕噜咕噜声,又调整了一下姿势,就乖巧地窝在乌桃怀里眯上了眼。 张清让的表情僵了两秒,“大师该不会是这只猫的名字吧?” “对啊。” “……” 她一见钟情的人可真是个取名鬼才,狗叫一只耳,猫叫大师,那家里的鸡鸭鹅是不是也都有名字? “它从哪冒出来的,昨天怎么没见到。” “跑到外面抓老鼠去了,一般都是三四天才回来一趟。” 简州猫是捕鼠高手,她家的这只是已经死去的那只老猫的独生女,今年五岁,跟她最亲近,每次回来都是先从别的地方爬到房顶,再从房顶下到她房间的窗台。 如果窗户是关着的,大师就会用爪子挠一下格子窗上的木框,然后喵两声,意思是朕回来了,铲屎的赶紧开窗让朕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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