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姐姐也别嫌亏,我在五姐姐这儿受过的苦,还上几十个巴掌都是不够的。” 宇文流苏被打得偏了偏头,还是执拗的转过脸来,盯着她,“那就快点,别磨磨唧唧地讲废话。” 可能是她这分外不阶下囚的态度惹怒了宇文流夕,愤怒化成力量,一巴掌将宇文流苏打得嘴角见了血。 “慢着!”有道脚步声着急的由远及近。 宇文流夕听到声音吓得一哆嗦,赶忙收回了手转头看过去,待看清来人是宇文流澈后,那悬着的心才撂下。 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宇文流澈已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手里拿着两个粗布香囊,正红着脸往宇文流苏的手里放。 “五姐姐休要嫌弃,这是小九做过的香囊里头最好的两个其中之一,还有一个是要送给小翡姑姑的。”她顿了顿,又想不自量力地帮五姐姐摆脱难堪,又问道:“五姐姐是去找小翡姑姑吗?能不能带上小九一起去。”小姑娘干净的眉眼里盛着的都是希冀,宇文流苏看了一眼她身上洗得早就褪了颜色的衣裳,立刻心里泛出不少酸意出来。 她掂了掂手里的香囊,不知道虎落平阳被犬欺的自己还配不配得上小姑娘这一腔沉甸甸的善意。 宇文流夕是一直站在一边冷眼看着的,她趁宇文流苏不注意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香囊,还嫌弃的皱眉道:“五姐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能看上你这烂东西?”她边挑衅地看着小姑娘边把手里的香囊随意地撇到一边。 因这香囊是小九亲手缝制,她不懂什么样算高端大气,总想着往那里面再多添点料子,香囊就被她做得圆鼓鼓的,它顺着被扔的方向,骨碌碌地滚过泥土最后靠在泛灰的墙角不动了。 可能是宇文流澈已习惯了被宇文流夕欺负,她没什么恼怒的情绪,只是冲着那香囊滚过的方向小跑过去,低下头捡起来,对着月光检查了一番后可惜地皱了皱眉。 少年人不懂成年人一朝有机会报仇雪恨,就要把人往死里踩的道理。 她小跑过来,又从怀里拿出七八个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香囊珍宝似的捧出来,“五姐姐从这里面再挑一个出来吧,那个被七姐姐弄脏了。”小姑娘唇角一瘪,没什么委屈情绪,只是眉宇间带着点困惑。 宇文流苏还是选了那个已经脏了的香囊。 她低头问她:“为什么这个时候来送我礼物?” “小九还没长大,还不能像五姐姐似的那么勇敢地挡在百姓们面前。但小九对五姐姐起誓,待小九长大之后,定会接五姐姐和小翡姑姑回来。” 小姑娘神色认真,大义凛然的甚至不像宇文家的孩子。 宇文流夕大笑,她拍得手掌都要痛了。 “你?哈哈哈哈,别搞笑了。你以为自己是谁啊?再说了,等你长大了,你五姐姐还在不在这世上都两说呢。” “可是这些都不干七姐姐的事啊。”宇文流澈认真道。 诡异的沉默。 小九没有带人,宫里除了一个老嬷嬷也无人在乎她。小五身边也没有人,自打她出了事后,有能力有想法的黄门儿丫头都削尖了脑袋往别的宫里挤,飞原为自己报信被父皇囚禁了,剩下的这些也都消极怠工着。 此刻除了她们三个,就只剩下宇文流夕带了七八个人,很明显的势力对比。 宇文流苏拉了小九的手腕,自己挡在她面前。 “行了,宇文流夕,这里也没有外人。咱们姐妹三个,你作姐姐的也别欺负妹妹,来吧,就可我一个人来吧。” 宇文流澈却摇头,她只站在一侧,矮矮小小的身子,对宇文流夕道:“七姐姐凭什么打五姐姐?五姐姐和小翡姑姑这一去是为了百姓为了宇文皇族,七姐姐 没心也就罢了,为何要打五姐姐?” 因她语调太过于平淡,宇文流夕甚至反应了会儿才笑,“小九,是不是我好些日子没打你,你皮痒了?” 宇文流苏这个时候才知道,在她忙于围着小姑姑转的时候,宇文家唯一干净的孩子正被那没用的宇文流夕欺负。 小五性子没变,就算失去父皇与母后的宠爱,浑然天成的威慑力一朝被放出,那七八个下人立刻吓得腿打颤。 她狠狠推宇文流夕到墙边,一巴掌一巴掌地还了回去。 那七八个人被宇文流夕哭着吼了一通才敢上前去扒小五的肩膀,小九趁乱推开人,拉了五姐姐的手就跑。 路上,小九还笑着对她道:“五姐姐和小翡姑姑是我在宫里最敬佩的人了。如果这事被父皇知道了,小九会死死咬住七姐姐的,五姐姐放心。” — 镇国公府大门口,王姑恭顺地送走真人后转身回了屋,她什么都没做,只守在景黛身边。 小姐的脸不上妆,就只剩下病态的白。瘦瘦的人往床塌里一躺,直接就隐进被子里去。 空房内,宋伯元抬手拍拍自己的脸,又看向安乐:“这事听我的!别和她说。” 安乐没回应她。 时间差不多后,宋伯元推门出去。 在门口碰上王姑,王姑冷脸不让她进门。 “还睡着呢?”宋伯元压低声音问道。 王姑不搭理她,只拽了安乐的手将她带了进去。 宋伯元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敢情儿景黛是挑了个听她话的。也是,不管那香是什么,安乐都一定会选择对她说真话。 大红的灯笼打在宋伯元的脸上,也没驱散出她眼底的迷茫。 她不敢面对知道真相的景黛,又不敢就此离开。 只能在门外一圈儿一圈儿地瞎转。 宋佰玉抱剑陪在她身边,“淡定。” 宋伯元偏头看看她,用一种极轻的语调道:“那是极乐。” 宋佰玉挑眉咽了咽口水,再不说话了。 屋内地灯燃起,外头能清楚地看到她们三个的位置。 景黛披着衣裳坐在书案后,安乐垂头跪坐在她身边,王姑在景黛身后站着抹眼泪。 虽听不到屋子里的对话,但光看这氛围,也知道景黛已听到了她想听的真相。 秋虫婉转,檐上攒的雨水径直滴进门旁的缸里。 小小的涟漪慢慢扩大,消散之时,下一滴又跟着砸下来。 景黛亲自过来开了门,见了宋伯元眼角泛红的样子,对她轻轻笑了一下。 她对她招招手。 身上披着的是宋伯元帮她改的那套艳丽胡服。 宋伯元朝她迈出一步,又迈了一步。 直到景黛等得不耐烦,只在屋里穿的软鞋踏出门槛儿,站到了屋外。 “我还以为我一定会死,今日听到这消息,竟还觉得白捡回条命。行了,你也别哭丧着脸了。”她笑着曲起手指蹭了下宋伯元的脸,“现在好了,一切都真相大白,我终于可以着手做我真正想做的事了。” “现在还有比你那身体更重要的事吗?”宋伯元闷着,鼻音很重。 “当然。”景黛站在门口,一把将宋伯元拉进了屋。 安乐扶着王姑离开,错身之际,她拍了拍宋伯元的肩膀:“你得听话啊,不要惹小姐生气了。” 景黛笑了笑,亲自合上了门。 她转身,抬手指着宋伯元的泛红的鼻尖儿命令道:“憋回去!我要做大事了,你可别给我拖后腿。” 宋伯元真的要怀疑景黛不是人了,这是人能有的反应? “姐姐说的大事,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就想知道,姐姐对极乐的选择是什么?”她着急地凑过来问。 “目前没想好,”景黛语气轻松,又垫起脚亲了亲宋伯元的侧脸,“但是你之后的路,我倒是想明白了。” “姐姐想要我怎么做?”宋伯元拦腰将景黛抱起,走了几步路,把她放进软乎乎的床榻里。、 “郑义等不及了,就怕宇文广派他前去北境,他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他必须要扶宇文昌上位。宇文广这边又担心误会宇文昌,所以按兵不动。你接下来要做的是,将自己从所有的关系里摘出来。由我和郑义直接联系,等到最后你勤王之时,还可为阿娘讨个金字诰命。” “那,姐姐会不会被郑义咬出来?”宋伯元蹙眉。 “你在边境杀敌就是我最好的保命符,宇文广他绝对不敢杀我。”景黛笃定。 宋伯元就不敢冒那万分之一的险,她跪在景黛床榻边问她:“若他就是疯了呢?” “他若杀我,你必然会带大军回京为我讨公道。博弈论里,这事对他来说得不偿失,实没必要。他老谋深算的,甚至还会怀疑,把我留在汴京是不是你故意留下的破绽。” “那,那我要是死在北境了呢?”宋伯元皱着脸问她。 “不会的。”景黛的手轻轻抚在她的头顶,“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阿元,你回来之前,我保证我不会变成疯子。那我没变成疯子之前,你也一定要记得,我还在汴京等你。” 她收回手,手指点了点宋伯元的下颌,“你愿意相信我吗?” 宋伯元不甚情愿地点点头。 景黛对她笑了笑,“那姐姐也愿意相信你。” 北境的风更劲更凉,京郊外的郑义也已等不及要拉宇文昌造反。 只有她得了这一勤王大功,才能顺顺利利地带着筹好的军粮支援北境将士。 景黛将所有的步骤都提前帮她部署好了,只等她刀斩东宫,剑指北境阿严流。 宋伯元突然灵机一动,汗毛倒竖。 “姐姐,”她攥了下景黛的手,“从我们成亲之日起,你就算到这一步了吗?” 景黛只对她虚弱地笑了一下。 “你猜。” “那你就没算到那极乐吗?” 景黛扬起眉头,拉宋伯元上了床榻,亲手帮她宽了衣之后,才沉声对她道:“我听说啊,只有心甘情愿被人催眠的人,才能十数年不会发现。也许,当时的我只是贪慕黛阳的权力呢?你看,我走到如今,也说不上是我借了黛阳的力还是黛阳借了我的。”景黛躺下身,自己滚进宋伯元的怀里窝好后,抬手掐了掐宋伯元的脸:“所以说呢,不管是命数或是缘分,宋伯元这个人一定会是我的‘夫君’。只不过幸运的是,你有那么点子喜欢我,我恰好也觉得你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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