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就要来了。”景黛朝她弯弯唇,“阿元,开门吧。” 宋伯元抿唇,几步走到房门处,对着门外的真人拜了拜,“我家大娘子就拜托真人了。” 那道姑凉凉瞥了她一眼,就回身把她关到门外,从自己带来的箱子里拿了个锁头,从内部锁起。 安乐无声地从屋顶落在她身边,朝她“嘘”了声后,双手夹住宋伯元的两肘,一提气就把她带上了房顶。 因为宋伯元的功夫没达到安乐的境界,所以必须有安乐的协助才不会被真人发现。安乐把她轻轻搁到房梁最稳固的泥顶上,又屏气凝神着去够脚下的瓦片。 宋伯元抓了抓她的手,对她用口型道:“再等等。” 安乐虽然不明白还是朝她点点头,两人就并排蹲在房顶上大眼看小眼。 在宋伯元觉得那道姑该放下戒备心的时候,朝安乐打了个手势。 安乐立刻蹑手蹑脚地去够脚底下的瓦片,她虽仗着武功高强,但也只敢挪两片儿瓦,两瓦之间稍露出一道缝隙。 宋伯元蹲在她旁边,朝瓦下看过去。那真人拿着根儿吊坠在坐得笔直的景黛面前絮叨着什么,听着不是大梁官话也不是胡腔。 眼看着那香往缝隙的方向飘,宋伯元立刻伸长了手把那缝隙重新盖住。 安乐睁大了眼,满脸的愤怒看向她,宋伯元也无暇解释,就刚刚那一瞬,她立刻就闻出来了。 那香产自琉球,名唤极乐。除了有扰乱心神的作用,还有非常疯狂的成瘾性。极乐原是巨大的硬体块状物,发现于海底,蛊师们也知这东西邪性,轻易不会将它用于人,也不知这真人用了什么办法,竟能将极乐融成小小一根香。 按景黛这月月都要被催眠洗脑的频率,恐会慢慢失了理智变成真的疯子。 想要戒极乐,就要忍受剥皮刮骨的痛楚,将骨头表面上被极乐侵蚀的青斑尽数刮去才成。只是这世上虽有解药方法,千百年来却没一个人能戒成。 安乐还欲帮她掀开瓦片,宋伯元忙伸出手冲她摇了摇。 安乐收回手,看泪流满面的宋伯元不解。她慢慢靠近宋伯元,按着上来的方法又把宋伯元放了下去。 她捏着宋伯元的衣领随意找了个空房,推宋伯元进去。宋伯元进了屋子,立刻脚软瘫倒在地毯上。 安乐从怀里掏了块儿帕子不客气地扔到宋伯元的脸上,小声问她:“你哭什么啊?” 宋伯元咬紧了下唇,抬头看向安乐说了四个字:“那是极乐。” 安乐提眉,极乐之名,令她倒吸口凉气,就算身上有绝对的力量也难敌这种要命的海底蛊王。它会慢慢瓦解人的意志,直到将人变成只知道嗜血的动物。没有人能战胜极乐,只要人沾上,这辈子就不可能戒掉。 那意味着,小姐最终的归宿会变成一个不识人的疯子。 嗜血善战,直到身体内再也没有足够的力量维持她的生命体征,从此带着极乐消失在这世上。 安乐立刻蹲到她身边,“你就闻了那一下,怎么能确定?”她提宋伯元的手肘,“走,我再把你送上去,你好好闻闻。” 宋伯元狠狠推了她一把,“我真的能确定。” 安乐不信,她不管不顾地去拉宋伯元。宋伯元也打不过她,最后还是被扔回了房顶。 她抿唇,轻轻推了下瓦片,又立刻合上。 安乐将她送回地面,没有着急地问她结果。只站在身边喘着粗气,低头看她自己无法控制哆嗦的手指。 宋伯元也不想说,她的鼻子也压根儿就没有再闻一次的必要。 景黛,可能真的如她所说,因与黛阳有几分相像,被镇戊选中作黛阳的替死鬼。黛阳不想完成镇戊留给她的任务,所以直接找人将她炼成蛊母,也许小小的景黛在成为黛阳的蛊母之后又展现出了过人的聪明才智,黛阳不想浪费她的脑子,就借她之手搅弄风云。 解药与镇戊的遗愿,在景黛身上都能得到,真乃一举两得的好计策。 多么恶毒的兄妹两人。 怪不得镇戊留给她教她本事的道长要打她罚她侵犯她。 怪不得在黑暗里蛰伏了许久的黛阳要在此刻现身汴京,是因为到了日子,她来收割胜利果实了。 宋伯元浑身发冷,突然领悟了景黛方才对她释放的恐惧。 她可能老早就推算出来这个结果,只是真相没出不愿意相信罢了。 她从前一定以为自己是被哥哥爱过的小女孩,到了如今,才发现这世上压根儿就没有爱她的人。 她被亲生父母卖给镇戊,从无数个小孩中脱颖而出成为镇戊选中的黛阳唯一替身,又被黛阳送进那黑暗的虫洞里,成为唯一走出来的蛊母。 想起孙星的话,宋伯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干呕。被送进虫洞的那一年,那小女孩大概几岁呢?她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进去的呢?是被人狠心骗进去还是为了向黛阳证明自己是个有用的人而亲自走进去的呢? 那无辜的小女孩,被人如此欺辱,到了如今为何却还想着要拯救黎民百姓,要改变这世界? 宋伯元抿唇抬起袖子蹭了下唇,抓了安乐,对她轻声道:“我不想告诉她真相。” 安乐眼神发木,听了她的话,也没什么反应。 “所以,”宋伯元扯了下她,“你得装一装,就当我们都不知道。” 被扯了一个踉跄的安乐这才动了动眼珠,迷茫地看向她又看向房门的方向,冲她摇头:“不行,必须要告诉小姐,因为小姐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她不是神仙!”宋伯元冲她吼道:“她只不过就是一个刚过二十没几年的年轻女娘!” 安乐继续摇头,“不,不是,小姐,小姐就是什么事都能做到!”她的手紧扒着门边的柜,恐轻轻一推,就能将她推倒。 “你要亲眼看着你们小姐剖皮刮骨?没人能受得了这种痛,最硬的汉子到了最后也会选择咬舌自尽。”宋伯元垂头看向身边的安乐。 “那我也不能亲眼看着小姐变成不识人的疯子啊!”安乐崩溃道,她紧抓宋伯元的袖子,“小姐绝对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就算从容赴死,她,也绝不会选择苟活过那种日子。” 宋伯元就快要被安乐说服,她缓慢颓丧地收起抓安乐肩膀的手。 若她是景黛,她一定会选择就这样苟活下去。她自私地想,反正成了疯子,她也感受不到痛楚,就把痛苦留给这世上还清醒的人吧。 转念一想,她又想为了景黛变得坚强,想成为那个被剩下的;清醒的人。 房门被人“唰”地一下打开,宋伯元抬眼,是宋佰玉。 她抱臂看向宋伯元,“我听你的话去景府打探过了,”见宋伯元和安乐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好心问了她一遍:“你还能听吗?” 宋伯元闭上眼冲她点点头。 “四个。我和安乐加上全盛时期的肖赋,能勉强拖住三个,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你和小叶,俩人加一起,也打不过剩下那个。”宋佰玉眼都不眨地陈述事实。 “师父呢?”宋伯元抬眼。 “他老人家云游四海去了。我感觉好像这大梁所有的高手都聚在汴京了,宫里还有四个呢,紧跟着宇文广,入厕都跟着人。”
第55章 无花的灰枝斜斜地伸出红墙,只有两盏灯笼交汇的地方,才能看清事物本来的模样。 宇文翡见小五这种被剪断了翅膀的落魄模样,也只能听她的话,暂且避回到自己殿中。 玉兔西落,盛阳东升。 小五大逆不道喜欢同为女娘的安阳郡主的消息,自黄门儿和丫鬟中盛行了一早,又随采买太监出宫而传到民间去。 说书先生临时编了版宫深虐恋的本子,迎着民间盛行的窥探欲就上了台。 本子删删改改,到了傍晚竟传出一段小五是仙人下凡,为拯救苍生而来的佳话。 上头的把握不住民间的舆情走向,到了最后,民间百姓竟自发地在家里做起了送公主入胡的准备来。 宫里三位公主,永庆殿下为上,七殿下为中,九殿下可以说是查无此人。 此时小五已得圣人首肯,得了个和亲公主的好名。民间一边倒的支持到了宫里,却变成一边倒的贬低鄙视。 被小五欺负过的下人们且还能偷偷啐上一口,被小五压了大半辈子的七殿下更是扬眉吐气起来。 宇文流夕排行七,最讨厌的是样样都比她强的五姐姐宇文流苏,最看不上的是寒酸透明的她九妹妹宇文流澈。 宇文流苏一朝落了难,她不去凑这个热闹,都觉得浑身难受。 摆了公主的派头去了叠琼宫,在门口正碰上要出门的宇文流苏。 宇文流夕上上下下的扫视了一番她被皇后打得肿起老高的脸,眯起眼睛迎上去,“诶哟,快瞧我这五姐姐,怎得被人打成这样了?” 宇文流苏瞪她一眼,还像从前那般高傲冷漠,连个眼神都不肯分给她。 宇文流夕生气,想不通她同时惹怒了父皇与母后,为何还能眼睛放脑瓜顶上看人。 “宇文流苏!”她直呼她的大名,“妹妹心疼五姐姐就要离宫,入那吃冷肉喝冷水的胡族,好心过来看看五姐姐,没想到五姐姐竟还是从前那般模样。啧啧,不知五姐姐在那阿严流的□□,可还能再次嚣张得起来?” 宇文流苏眼底晦涩,她稍抬抬脸,对她低声道:“我不想临行之前惹父皇的不快,想怎么报复尽数使出来。” “诶呦。”宇文流夕大笑,她一把扯过宇文流苏,看着她的眼睛直视道:“既然不想惹事,就乖乖忍着。” 小五知道,这是宇文流夕唯一报复自己的机会了。后日,她就要随大梁派去的议和使者团启程,明日宫里设践行宴,今日她不报复个爽,看来是不肯放自己离去的。 她这人,平时嚣张跋扈惯了。也记不得伤害过谁又承过谁的情,看宇文流夕这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索性蹙眉催她道:“快点做,我还有事。” 宇文流苏张望了下空荡的路,虽知道宫里再没人会给她撑腰,但心里对宇文流苏还是有些忌惮的。 确认不会有人走上通往叠琼宫的路后,她对宇文流苏笑笑,挽起袖子对着她脸上的掌印就打了她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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