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笑,边给她让路,边嘴上冲她嘟囔:“是奴,是奴,公子是一分凑热闹的心情都没有的。” 宋伯元满意地点点头,脚下却如生了风,几步路就到了大红大喜的院门口。 宋佰叶在院里头看到她,立刻笑着朝她过来,半路碰上抬箱子的人,立刻让了让,“我估摸着你得晚上再去了,这嫁妆从早上接到现在,愣是没看到个头啊。” 宋伯元蹙眉,她拍拍小叶肩膀,“辛苦你们了,我去外头看看。” 宋佰叶拉了她一下,“江妹妹快到了,你不等等?” “哪个江妹妹?”宋伯元着急去外头看嫁妆还有多长,也没过脑子直接就问了出来。 宋佰叶一脸没出息地样子看她:“还能是哪个江妹妹?刘姑母家的江妹妹啊,你小的时候咱们去永州刘姑母家串亲,你还因为不愿意走,曾哭着喊着要娶江妹妹为妻,要给人作上门女婿呢,”她一脸揶揄,“这就忘了?” 宋伯元一拍手,“害,最近亲戚们全过来,我都忙懵了。”她又拍拍宋佰叶的手,“我现在身份尴尬,你帮我照顾照顾吧。” “知道。”宋佰叶点头,又叮嘱她:“千万记得,等我和大姐姐这头收拾利索了,你再去景家。” 宋伯元点头,刚要走,又被宋佰叶拉住了。 “干嘛?” 宋佰叶一手夺了宋伯元手里早捏碎了的扇子,“毛毛燥燥的,去吧。” 宋伯元又小跑着去了府门口,从府门口往外望,真真如小叶所说,一眼望不到尽头。 四个汉子一车,车上四个金钉大口箱,箱上盖了红布,车上挂了铃铛。一车搬完了,下车才能补上。 她着急,立刻跟着上手搬。 小黑却一个手肘劈过来,还红了脸看她:“公子这是干嘛呢?多丢人啊。” “怎么丢人了?你也帮忙啊。”宋伯元不满。 “那是新妇的嫁妆,公子上什么手啊?这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该说公子穷疯了,打大娘子嫁妆的主意呢。”小黑蹙眉。 宋伯元原地转了个圈儿,“你说景卓也真是的,非安排得这么紧。昨日过来铺房多好,这都赶一天,让人直着急。” “公子不是说不急吗?”小黑抿唇。 宋伯元直勾勾地看他,最后抬手给了他一个暴栗,“你管呢。” 江南雪此生从未到过汴京,对这京城显赫的表哥,也只是有那么一点印象。小少年不愿意回京城读书,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最后还是被李祖母拽上了马车。 永州来京城这一路,颠簸,疲累。直到入了京城地界,她们才松快了许多。 江南雪的外祖母与宋伯元祖母是亲姐妹,这次外祖母原也是准备来的,只是马车刚走出去半日,老太太就头晕眼花,吐得天昏地暗,最后只能先把老太太送回去。这么一耽搁,江南雪和她的母亲刘氏才将将在大婚前一日到达京城。 刘氏打了马车窗上的帘子朝外望了望,赶忙叫她:“雪儿快来看,这京城果然是名不虚传。等你表哥大婚过后,娘也求李老太太给你做主,在京城帮你寻个好亲事。” 江南雪怏怏地往外看了一眼,就收回眼。 “京城有什么好?不就是大了点,人多点,铺子多点。” 刘氏嗔她,“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也不劝你,等你见了你表哥成婚,你肯定也要哭着闹着留在汴京了。” “怎么?京城的男子就比永州的男子多个眼睛,多条尾巴了?”她不屑道。 “不说旁的人,就你表哥,那也是人中龙凤的主儿,搁咱们永州,那门槛儿都要被人踏平了。” 江南雪笑笑:“那就更不必了,只知道流鼻涕的小屁孩,还人中龙凤呢?我以后要嫁的人,定要比她显贵。” 刘氏乐得眼尾炸开了花,“诶,娘就是这个意思,女娘这一辈子,多有成就都不如嫁个好人家。” 马车慢慢停了,刘氏一把掀开门帘。 江南雪抬头,镇国公府威严的大门前,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可她一眼就见到了那青涩矜贵的少年郎。她穿淡紫色绣仙鹤的深衣,头戴幅巾,耳簪小花,巾角直耷落到胸前,一副超脱世间凡人的仙人样。 刘氏已下了马车,手还撩着帘子,见江南雪不动地方,忙不耐烦地唤她:“雪儿?看什么呢?” 她顺着江南雪的视线望过去,不确定性的朝宋伯元喊了声:“阿元?” 宋伯元转头。 “我是你姑母啊,”她转头指了指车上的江南雪继续道:“这是你江表妹,雪儿,快下来,给你表哥见礼。” 江南雪愣了愣,才手放在母亲手上下了车。 “表哥好。”江南雪红了脸,头微侧。 刘氏忙扯了她一下,“没啦?这孩子,来之前我怎么告诉你的?要恭贺表哥新婚啊。” 宋伯元忙拦了拦,“无碍无碍的,表妹好。”说完,忙招呼小黑:“快去叫四娘子,顺便通知祖母。” 等小黑走了后,宋伯元忙对刘氏笑了笑:“我们家老太太都多少年没见过娘家人了,姑母和表妹来这一趟,老太太可要开心坏了。”她顿了顿,又问:“姑母家外祖母可还安好?” “好,好着呢,就是临到了日子上了马车,人就受不住咯。我们赶忙给她送回去了,老太太不能来,可遗憾了,到底是老咯。”刘氏仰头看了看镇国公府的硕大牌匾,不知不觉的往后稍了一小步。 “外祖母定会长命百岁的。”宋伯元转头,往门口望了望。 “诶呦,这是女方的嫁妆?”刘氏问。 宋伯元笑笑,“嗯,我娘子,家里有点儿根基。”说着话,绷了一整日的唇角终是再也压不住,与有荣焉道。 说话间,宋佰叶扶了奶奶过来。 老太太本就乐滋滋的,一见到“娘家人”,立刻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缝子:“小彩啊,快过来,这就是你那小丫头吧?是叫…”她扬起头想了想,刘氏忙接上:“小雪,叫小雪,大名江南雪,还是宋老将军老早给起的名儿呢。” “对咯,是叫小雪。”老太太拉了江南雪细嫩的小手,“看这孩子,细皮嫩肉的,真好真好。” “那哪儿有您那四个丫头好呢?”刘氏谄媚道。 李清灼笑笑,只扯了人往里进。 江南雪恋恋不舍地回过头看了宋伯元一眼,宋佰叶瞧见了,忙从祖母手里拉过她的手,“妹妹,这边。” 宋伯元见没人搭理她了,赶忙拉了小黑,“走。” “去哪儿?”小黑边提腿边问。 “去景府。” “不成啊,公子。”小黑拦她。 宋伯元咬了咬后槽牙,“你看咱们家什么时候在乎那点流言蜚语了,听我的,开乐。” 小黑只能张罗备好的礼,开了鼓响了喇叭的往景家去了。 汴京百姓稀奇,头一回见了那么长的嫁妆,也是头一回见嫁妆还没进全,男方就准备去催妆了。 路人甲:“我和你说了吧,就是那景家女诱惑国舅爷的,你看看,这嫁妆还没走完呢,男方催妆的礼都到了。” 路人乙:“你没听说啊?这事儿,是景家女她亲哥造的谣。被国舅爷狠狠揍了一顿,现在还起不来床呢。” 路人丙:“啊?为何要造谣自家小妹啊,按理说,景家女配国舅爷,那是祖坟冒青烟的高嫁啊。” 路人甲抬头,用嘴比比宋伯元离开的方向:“说是舍不得小妹嫁纨绔。” “这话我不认。”路人乙脱了鞋,敲敲鞋底,等鞋里的石子落下后重新套好,“前几日,我家丢了鹅,是国舅爷帮忙寻到的。你们想想,那么高贵的人,一手的泥,把鹅送回来的时候还对我家小女娘笑了,多好的人呢。” “就是,国舅爷自打进了金吾卫,又能上天入地抓坏人,又能房顶下河的抓家禽。宋家那点儿为国为民的精气神儿,我看是一点儿没丢。”路人丙迎合。 路人甲清了清嗓子,见他们二位都对这国舅爷赞扬有加,赶忙换了个话题。 景府。 景卓赌气,不去应门。 宋伯元也有耐心,就领着人在人家大门口儿站着。 耳边是礼乐队卖力的吹奏,宋伯元还跟着煞有介事的哼了两句。 有人来围观,就顺手送点儿糖豆果干。小黑跟在她身后,对着人群扔铜板,一把一把的,直到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景老太太从屋里出来,揪了景卓的耳朵就开骂:”你是聋了吗?听不到外头姑爷来催妆吗?” 景卓蹙眉,一边忍着痛,一边手扒在景老太太的车轮上回答:“我那不是给宋伯元一个下马威嘛?万一她欺负小妹呢?” “呸。”景老太太自己动了轮车,挨近他小声道:“你最近怎么回事?我怎么发现你对殿下越来越不上心了?” 景卓揉了揉刚被揪的耳朵,小小声的为自己辩解:“没有的事,母亲想多了。” 景老太太瞅瞅他,忙瞪了他一眼,“快去。” 宋伯元这边正乐呵呵地逗小孩,景卓出来迎她,愣是没看见。 景卓黑着脸干巴的咳了几声,小黑忙去扯宋伯元的袖子:“公子,来人了。” “诶呦,大哥哥。”宋伯元把手里仅剩的那点儿黏糊糊的糖豆顺手就塞进了景卓的手里,瞅他那老大不乐意的样儿,还顺手往他身上蹭了蹭。 景卓狠晃了下肩膀表达他的不满,“进来吧。” 宋伯元忙领了人热热闹闹地进去了。 按理来说,大婚前夜她不该见景黛,送过了礼走个过场就只要等着明日一早新娘子上门就成了。但宋伯元留了个心眼儿,从景家门前出去,令小黑带人回府,自己转个身,又偷偷翻墙进去了。 快一月未见,宋伯元还真有点儿想她。 她自认为今日穿得好看,从墙边信步走过来,只站在那棵老桃花树下等人过来寻她。 景黛也确实没下她的脸,听说她来了,直接从椅上起身,快步走出房门。 太阳还未落山,漫天的金橙色。 景黛穿了轻薄的小衫,手里捏了柄山水图案的团扇,脸是没带一点妆的,素净得与往日的景黛判若两人。她头发刚刚洗过,带了一头的花香,为了准备明日的发型,头发全都松散着,只用一条红绳在发尾打了个结。她晃了晃眼前的发丝,挑眉看向宋伯元:“来作何?” “来看姐姐。”宋伯元没动地方,只双手背后,挑衅般地看向景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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