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也不信呢,”灵奈推了一下宋伯元的手,“你轻点儿,都给我捏皱了,”他低下头抻了抻自己的衣领,“但是!后来听说是景家老二景雄亲自和人在酒桌上放出的话。你说这亲兄长的话,还能有假?” 宋伯元攥了攥拳,想做点什么,突然又想起景黛的身份,她是什么人?她能容许那传言满天飞,就一定是她亲自授意了的。 细想想又不对,不管是多位高权重的女人,也禁不起外人这么念叨。 她宁肯舍了名声,也任由那传闻满天飞,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宋伯元眉头紧锁,想了一通还是没理出个头绪。 直到街上碰见卫冲。 卫冲见到她,立刻朝她小跑过来,“自打你有了婚约,我都多少日没见过你了。”他耷拉下脸看向宋伯元,“这又在金吾卫上了值,往后斗蛐蛐儿打马球什么的都没人陪我去了。” 宋伯元看向卫冲:“你听没听过景家女的传闻?” “啊,你说你们俩在景家那个一夜是吧?现在城里都传遍了,”卫冲看宋伯元明显沉下的脸立刻问道:“怎么?平日里你不是最喜欢担上一些风流传闻嘛?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下面儿不行,特意装出来的。看样子,不是你自己传的?” 宋伯元狠呸了他一下,“我为何要这么传?平白的辱人名声,我脑子被驴踢了吗?” 卫冲看着明显暴怒的她,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为了转移圣人对镇国公府离心的事,特意编了这么一套出来,看样子,也不是?”见宋伯元犹在发怒的脸,卫冲立刻拍了下她的肩膀:“我就说嘛!你绝不会干那种损人利己的事,我哥还一直夸你做得聪明来着。你说,怎么替嫂子报仇,兄弟绝对帮你。” 宋伯元想了想,对着卫冲耳语了几句。 卫冲抬眼惊讶地看向她道:“会不会,是误会啊?哪有亲兄长这么对亲妹妹的?” 宋伯元摊手:“你就说,你帮不帮我吧?” 卫冲立刻挺直了腰板:“你这话说的,你说什么,我都帮你。别说景雄那王八蛋了,就是景老头我也能帮!” “好。”宋伯元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就去给他下请帖,务必选在人最多的地方见面。” “得嘞,您就瞧好吧。”卫冲说完话,立刻带着自己小厮走了。 宋伯元绕路回了一趟镇国公府,也不进门,只远远在门外看了一眼,果然平日里无人来往的家门口又恢复了从前的几分热闹。 她冷笑一声,即刻叫小叶入宫,顺便往东宫捎两句话。 宋柏叶入宫之前问她:“你决定好了,以后扶持东宫?” 宋伯元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反正先把宇文武盛那孙子拉下来。” 在街上随便吃了午饭,又得回金吾卫点卯,灵奈这次看到她就像耗子见了猫,“嗖”地窜出去老远。 宋伯元无奈,朝他摆摆手,“你躲什么啊?过来!” 灵奈见躲不过去了,才扭扭捏捏地慢慢踱步过来。 “我真不知道你就是国舅爷,早上我和你说的,也是街上听的,我真没有别的意思。”还未长开的圆圆脸,瞬间皱成一团。 宋伯元手抵在他肩膀,轻声问他:“先不说这个,你毒做得怎么样?” “还行,门里能排到前面吧。”灵奈骄傲道。 “你愿不愿意帮我一下?我给你银子。” “那可不行,金吾卫拥护皇统,守卫百姓,绝不干坏事。要是被肖左将知道了,我身上的皮都不保。就你站这个地方,下头经常能传出来痛苦哀嚎,谁知道是不是肖左将偷偷挖的地牢呢。” 宋伯元扬眉看了看他,又平地往上跳了跳。灵奈忙拉她,“在金吾卫里,不许跑动跳跃,被人发现,仗责十五。” 两人专心对话,没看到甲字门的师兄们正往他们这头来。 “诶,新来的,”额边两道须须的人率先开口,“过来!以为躲起来,我们就找不到你了?”显主副 灵奈一听到他这声音,立刻缩了脖子,跑之前给宋伯元留下句话:“你惨了,孙星师兄,整个金吾卫属他最能捉弄人。” 宋伯元抬眼的瞬间,人就已被他们牢牢围在中间。 “嘿!新来的!看哪儿呢?”孙星将手臂搭在宋伯元肩上,姿态吊儿郎当,他把宋伯元扯进一间甲字门休息室,突然沉声对她道:“公子,我们是宋尹章将军的直属部队。您先别说话,听我说。我们冒着暴露的风险,是想告诉您,景家绝对不对劲儿。昨夜,我们兄弟几人围着景府整夜,竟无一处死角。哪里都有弓箭手趴着,只要往里探上一眼,飞箭就直接射过来。” “那你们,不是没人受伤吗?”宋伯元早已知道“宋家军”的存在,所以此刻面上并无惊讶。 孙星挠了挠头,又抬起手理了理两边的鬓须,“那也说明,景家很奇怪啊。一个皇商,私下里防守那么严,肯定不对劲儿。” 宋伯元笑了笑,见了椅子就坐下,她仰头看向孙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们来找我,正好帮了我大忙。你们会制毒吧?” 孙星旁边一身正气的人听了,立刻指向孙星:“整个金吾卫,最会制毒的就是他。” “好,我也不为难你,你就帮我弄一个市面上最常见的毒,要无色无味,能晕人的。” 孙星二话不说,从怀里拿了瓶小琉璃瓶,“这个,见效快,但是,对有些人不好使。” “什么样的人?” “在云南巫蛊大师养的毒虫洞里,吃毒虫的身,喝毒虫的血,这么呆上整一年,那人就什么毒都不能近身了。” “这世上还有这么邪门的人?”宋伯元拿过那透明的琉璃瓶,“这个不怕,那种变态这世上能有几个,怎么能偏巧被我遇上。” 孙星又捋了捋自己的须子,“我们制毒届,称这种人为蛊母,她的血液被万毒侵杂,人受了无数的苦,血却圣似仙草,反倒能救人。所以总有普通百姓为了换几石米将自己的孩子交给权贵,权贵再把他们扔进那毒虫洞里,一年后能活下来的,就是最好的药引。” 宋伯元忍住要吐的冲动,问孙星:“你在汴京看到过吗?” “见过。蛊母一般唇色似红血,面色如白雪。身虚易累,不可久站。” 宋伯元总觉得他说的像景黛,但是景黛应该是被金吾卫特制的毒熏坏了身子才对,怎么可能是蛊母呢?
第33章 红墙琉璃瓦,九曲十八折。 小黄门儿无声地列队垂头走过。 宇文昌仰起头看了看天儿,随后将手里的密信揣进胸前。 他无法抑制住兴奋,只好在殿里来回踱步。 小五搁下手里的茶盏,不悦地皱眉:“皇兄,能不能别晃悠了,晃得人心烦。” 宇文昌笑呵呵地快步走到她身边,还好心情地给她拿了块儿桂花糕亲手喂给她。 小五纳闷儿地看过去:“皇兄别吓我,你这是什么情况?”虽这么问,还是凑过去吃了一口糕。 宇文昌放下被咬了一口的桂花糕,两指捻了捻碎屑。 想了很久还是说了出来:“阿元给我出了个主意。”他亮着眼看过去。 “什么主意?”小五对此不屑一顾,又因为宋伯元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关心了一嘴。 “她要舅舅现在就派人去老三封地查账,还要放出消息令老三知道。” “这什么意思?”小五抬手挠了挠眉尾上的痣,然后互相想到什么,“然后叫你放低息印子钱?” “小五真聪明。”此时正是宇文昌开心的时候,他眉眼弯弯地看过去,“只要老三上钩,他这辈子就休想再回汴京了。如今国库空虚,父皇对财政最是上心,他公然借贷妄图在地下赌庄以小博大,堵自己那烂腚赤字,一旦有了实证,他此生将再无缘皇位。” 小五又挠了挠额头,平视看他:“三皇兄不是还有景家吗?” “这就是最妙的一点,”宇文昌站起身,又开始在小五眼前晃,“阿元说,她以项上人头作保,以后景家绝不会再给他钱了。”他痛快地笑了几声,“连景家这种商贾出身都视老三为弃物,本宫又有何惧?” 小五听了,只懒洋洋地“嗯”了声,“那我再告诉皇兄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宇文昌转过身。 “英国公为了张升之事,已上书对父皇施压。若父皇高高提起,轻轻放下,绝对会伤了军心。英国公为国征战半生,半个嫡系子嗣都无,父皇必定要给他个慎重的交代。我之前没和你说,是怕你慌了手脚,又干些没用的事画蛇添足,给父皇平添烦躁。”小五吸了吸鼻子,像讲一件闺中趣事那样说了。 宇文昌眯起眼,看向小五:“为何你总是这样信赖父皇?” 小五嗔他,“可能是我此生无缘皇位,反倒看得清吧,只要皇兄勤勉不作妖,皇位肯定是皇兄的。” 她随手拨弄了几下眼前的茶宠,又状似无意地提点了他一句,“别忘了,静妃膝下还有一个小八呢,千万稳住了她。”她站起身,“给人留些希望,才免于将人困于绝境,再使人绝处逢生。” 宇文昌突然想起宋伯元在信里平白叫他去带小八骑射,再配上小五这几句话,立刻退败地挠了挠头。怎么这世上聪明人这么多,就不能多添他一个呢? —— 宋伯元在街上晃了一会儿,终于等来了卫冲。 他跑得气喘吁吁的,小脸上都是汗。 宋伯元嫌弃地给他扔了块帕子,“擦擦。” 卫冲笑着接了后,对她使使眼色。 宋伯元将袖子里的小瓶递到他手里,“今夜你就迷晕他,令他明日在全城面前出丑。” 卫冲接了后,问她:“咱们直接把他绑了揍上一顿不是更简单?为何弄这么麻烦?” 宋伯元伸出根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这就叫用其人之道,还之彼身。他不是烂嘴丫子嘛?我就要他也尝尝为万民唾骂的滋味儿,报了这个仇,我再去要利息。” 卫冲放下手里的帕子,看向她:“什么利息?” 宋伯元坏笑着看向卫冲:“当然是狠狠揍他一顿了,不在全城面前给我娘子道歉,我必令他生不如死。” 到了晚上,宋伯元自打知道抓她那几个都是自己人后,也不躲了,还偷着带他们去樊楼开了包厢看热闹。 孙星单脚踩在栏杆上,苦着脸皱着眉头看底下被灌醉了酒的人正像疯了似的拉着舞女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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