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佰枝牵着宇文明空的手问他:“风公公这时辰不守在陛下身边,怎么在这儿闲晃呢?” 风劲抬起头,“回娘娘的话,陛下已被景小姐囚在御书房密室内,奴才刚刚送皇后娘娘回来。” 宋佰枝站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才对他道:“景黛特意叫你告诉我的?” 风劲忙垂头,“太妃娘娘怎么想怎么是。” 宋佰枝这才瞪了他一眼,牵着非要去安慰郑容融的宇文明空,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风劲等脚步声消失后,才缓缓起身离开。 “母妃,方才风公公的意思是舅母将皇兄禁足在御书房内?”宇文明空仰起头问道。 宋佰枝攥了攥他的手,小声问他:“害怕了?” “不怕,舅母不会伤害我的。” “那你问什么?” “担心。” 宋佰枝站定,蹲下身平视宇文明空的眼睛,小声问他:“担心什么?” “担心舅母。”剩下的话不必说,知儿莫若母。宋佰枝起身,安慰他道:“舅母怀大才,不会有事的。再说了,还有舅舅呢,以后舅舅不走了,会保护舅母也会保护你的。” 宇文明空点点头。 临踏入郑容融的寝殿前,宋佰枝才想起来提醒宇文明空:“一会儿不要提皇后的父亲。”她不知道宇文明空间没见到大殿上横陈的尸体,反正她看清那人是谁的同时,郑容融已经离开。 她正踌躇着如何安慰人的时候,身边突然弹过来一个小石子。 宇文明空脚踩着那小石子,仰起头笑着看她:“小玉姨姨来了。” 就连宇文明空都知道这么幼稚的人是谁,宋佰枝也没办法当它不存在。只能皱眉对着空空的庭院大声道:“出来!” 宋佰玉从檐上翻下来,一片雪花都未动。 待站定之后,才弯下腰拉了拉宇文明空的脸。 “小明空先自己进去吧,姨姨和母妃说几句话。” “好。”宇文明空点点头,独自推开门钻进了郑容融的卧房,小小一个人乖巧地站在门边,等待着郑容融从屏风后头出来招待他。 “你怎么来了?”宋佰枝亲手帮宇文明空关紧门之后,转过身问宋佰玉。 “担心你。”宋佰玉站在宋佰枝身侧,高出整整一头。 “担心我什么?”宋佰枝摇摇头,“宇文善都被你那聪明弟妇关了禁闭,整个皇宫还有谁能伤害到我?” 宋佰玉垂眉笑了笑,才转头看向她:“你做好决定了?” “嗯。” 无尽的沉默。 宋佰玉突然起身,走出檐下踢了脚雪后,转头问她:“给你堆个雪人?” 宋佰枝笑着摇摇头,“还是这招。对初兰姑娘有用吗?” “我没给她堆过雪人。”宋佰玉站在一片银装素裹间,真诚地看向宋佰枝:“我只给你堆过。你总爱哭,有雪人,你就不哭了。” 不知宋佰玉哪个音那个调戳了戳她那许久没工作过的泪腺,宋佰枝抬起手抵在自己的眼角下头,对面前的宋佰玉道:“你管我哭不哭。就算哭了,也不该你管。” “你是我姐姐啊。”宋佰玉无辜地耸了耸肩,随手抓了把雪,“有血缘关系那种的。” 她就那么站在飘雪的檐下,黑衣黑带,像块儿融不进白雪的臭石头。 “吱呀”一声,郑容融亲自开门,一脚踏出了屋子。 她朝望过来的宋佰枝笑了笑,“王爷睡了,说过来安慰我的。” 宋佰枝点点头表示肯定。 郑容融这才站在她身侧给她递了个新添过炭的手炉,头伸出去对宋佰玉无辜道:“既然三娘子在这儿,要不要寻初兰姑娘过来陪陪三娘子?” 宋佰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才摇摇头:“初兰在祖母身边呢,想是睡了。” “啧。”郑容融可惜地摇摇头,刚要说些什么,被宋佰枝一把拽到自己身后,恐她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 “二姐姐何时与皇后娘娘如此交好了?”宋佰玉独自站在檐外一侧,眼睛却紧盯着宋佰枝攥着皇后袖间的手。 “哦,”宋佰枝收回自己的手,“你也知道,宫里人少,” “人少就亲了?”宋佰玉打断她的话,两步挤到两个人中间,视线紧盯着宋佰枝的脸,“怪不得二姐姐,”一个适时的停顿,搞得宋佰枝那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见宋佰玉真的不打算说下去,宋佰枝只能追问道:“我怎么了?” “没什么。”宋佰玉后撤一步,那突起的攻击意图也随之消散。 “三娘子怎么知道母妃亲了我?”一片寂静却突然被有心之人突然提起。 宋佰玉发誓她说的那个亲绝没有这个亲的意思。 此刻她听了郑容融如此直白的话,立刻顿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宋佰枝显然比她反应大,她先是回身推了把郑容融才转过身解释道:“不是那个意思,就是,皇后她,我,” 宋佰玉在宋佰枝这一场语句缭乱逻辑稀烂的话里,品出了郑容融刻意想要她知道的意思。 “二姐姐原来喜欢这种的。”宋佰玉扯起嘴角,湿漉漉的双眼直白地看向宋佰枝。那话里有埋怨有遗憾,却唯独没有宋佰枝以为的暴怒。 “不是,”宋佰枝果断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当然祝福你,但我,也没有,” 宋佰玉突然抬眼,手心朝上,那掌心上端着一大一小叠起来的两个小雪球,想来是个小雪人。 她冲宋佰枝笑了笑,“我不想听,二姐姐。” 宋佰枝也就停了嘴边的话,顺手将那小雪人接到自己手里。 郑容融在她看着小雪人愣神的时候,突然又站出来,不卑不亢地对宋佰玉道:“你既然有了初兰姑娘,就不要再纠缠母妃了。” 宋佰玉玩味地抬起眼看她,刚将小雪人送走,冰凉的掌心就立刻掐上了郑容融的脖子。 “娘娘以为,你是什么立场和我说的这话?” 宋佰枝抬头,看着眼前这一幕,却不知该作何反应。宋佰玉曾经喜欢她,她知道。郑容融今晚搞这么一出,也是喜欢她,她也知道。 两个都不可能的人,却要在她眼前演这么一出争风吃醋的戏码为难她。 宋佰枝果断选择直接转身,进屋去看宇文明空。 空落落的院落里只留这互相怒视的两人。 宋佰玉率先开口:“娘娘喜欢我二姐姐?” “对。”郑容融不羞不避。 脖子上的手收紧了一瞬,疼得郑容融直翻了个白眼。 “三娘子不打算放过母妃了?”郑容融缓过来后忙礼尚往来地问回去。 宋佰玉没像她那么痛快地回答,手却慢慢收了回去。 两人在隐隐对峙,门板后头是偷听的宋佰枝。 她从小就处理不好感情问题,遇到事就逃避,反正她知道,不管她逃到哪里,小玉总能找到她,还会率先认错哄她。到了如今,她孩子都好几岁了,遇到这种问题还是只会逃避。 “你喜欢她什么?”是宋佰玉的声音。 “咳咳,母妃漂亮。”郑容融一朝得到喘息空间,立刻咳手捂在自己的喉咙前。 “呵,肤浅。”宋佰玉回答。 “那三娘子喜欢母妃什么?” “她啊,那是你没见过她少女时期灵动的样子,”宋佰玉笑了笑,一副回味往昔的样子,“阿元小叶名噪京城之前,知道谁是百姓口中的上仙下凡吗?” “母妃?那三娘子不也是漂亮的意思吗?还说我肤浅。”郑容融不服气。 宋佰玉突然笑了。 “我小时候最烦她,成日里哭哭哭的。我和阿元小叶闯祸的话,就端着副姐姐的样子骂我们。被我捉弄后,就站在院子里哭,漂亮得让人内疚。这些不算,被祖母发现后,我是一定要皮开肉绽的。可恨但又好哄,一块儿糖,一片树叶,或者只是拉一下她的手,她就会原谅我。” 郑容融虽皱着眉,却老实地一字一字的听着。 “我不是说她漂亮,我是说,任谁见到那时的她,都会喜欢上的。娇气死了,但又宽容大度,祖母为贫民开粥棚,唯一一场不落的就是二姐姐。” “三娘子的意思,是不喜欢了?”郑容融抓住一点忙反问。 “就是太喜欢了。”宋佰玉视线盯着自己的鞋尖儿,“这话不敢和别人说,和你说的话,你应该能理解吧。” “可你,初兰姑娘。”郑容融提醒她。 “嗯,初兰对我好,像你对二姐姐那样,以为巨大的热情就能换来人心。” “可她换来了,不是吗?”郑容融眨眨眼。 “你这么认为?”闲竹夫 “不知道。” 宋佰玉仰起头,看着只在今夜的圆月。 “我虽然没资格也不想提醒你,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若是真的喜欢的话,千万别学我。” “这点不用三娘子忧心,我会对母妃好,会比全世界所有人都对她好。还有,谢谢三娘子讲的童年故事,我很喜欢。” 宋佰玉俯身看她,良久后才开口:“那你可要说到做到。” “那是自然。”郑容融不想在宋佰玉面前矮人一头,不光是身高的客观因素,所以她只能抬头挺胸,装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回答她。 宋佰玉的手又朝她伸过来,郑容融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却不想那手最后落到了她的肩上,“二姐姐那人,最受不得疼,小猫似的哼唧就是需要人哄的意思。喜欢踏青散步,冬日有人给堆雪人的话,心情就会变好。” “宋佰玉,”宋佰枝突然推开门打断了她,“你在说遗言吗?”
第89章 漫天的飞雪还来不及清理,纯白中的唯一黑色稍动了动身子。 宋佰玉转过头看了眼怒气冲冲拉开房门的宋佰枝,她向前一步抵住可能侵袭到宋佰枝身边的风雪,唇角带着点对自己的讥讽皱起眉头问她:“二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说,你活不到第二日了吗?絮絮叨叨和皇后说那些废话作何?” 宋佰枝带着股她自己都想不明白的怒气,雪白的肌肤配上泛红的眼眶,眼尾稍一耷落,就把在场的两人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边说完了高的,又转过头去骂那个矮的。 “鲁国公尸骨还未寒,皇后不伤心也就罢了,此刻是连装装样子都不愿了吗?” 从幽暗的小径吹来的寒风带着汴京特有的冬日味道,那冷意缓缓透过鼻腔,带起满身的颤栗。 “母妃教训的是。”郑容融率先开口,身姿端得很低,低到宋佰玉都看不下去,替她说了一嘴:“鲁国公是阿元杀的,二姐姐就算气急,也不该用此事作娘娘的文章。再说了,满汴京城都知道帝后不和,造成这一切的不就是那总想着卖女求荣的鲁国公?鲁国公府里的小女娘过了十岁就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替他去联姻,那种禽..兽父亲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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