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太傅还在安抚自己:公主殿下夙成,对自己手足都不甚在意,遑论这些质子能妨碍她! 只不过让太傅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楚照的把戏似乎越来越多,她开始屡屡在课堂上面拿出些各式各样的机巧玩意。 他本来还是没搭理的。 直到他逐渐发现不对,发现一向认认真真的公主殿下,竟然时而走神去看那楚照在做什么! 一次也就罢了,第二次、第三次跟着上来的时候,太傅也就跟着坐不住了。这楚二如今是个油盐不进的,他说什么楚照也不会听。 但是太傅总不能对公主凶神恶煞,便私自拜见公主,言辞恳切地说了此事,最后道,“公主殿下,陛下如今有意培养您,您上课的时候,还是要像从前那样。” “嗯,好,本宫知道了。”卫云舟微怔,沉默片刻后才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年纪在姐妹兄弟间列次第二,和那些国外来的质子相较,也算是大致相仿的年纪:雍大皇子,陈质子,还有那位赵公子云云。 多了的她记不得,她也没必要记得他们。 这些人刚来的时候,个个表面上装得光风霁月,对她说话时毕恭毕敬客客气气,不过是别有所图罢了。 不需要人教,她也明白。无非是图她身份尊贵,攀上她这根高枝,以后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她卫云舟才不是傻子,能让这些人得逞。于是乎,她在重华宫学习的时候,从来不曾搭理这些人。 只不过事情总有例外,她不喜欢那雍国来的大皇子,却对那二皇子有些兴趣。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同。 但是卫云舟也说不上来,又看那家伙老是在课上做些无聊事情,她心中感觉愈发奇怪。 暂且不论皇子,其他质子每个人都想在她的面前好好地表现一番,哪个上课下课不都是卯足了劲的表现? 不过她看不起,照样没兴趣。唯有这楚照不一般,每天都是一副闲散懒惰做派,不知道是想要做什么? 终于等到太傅郑重其事地给卫云舟说了此事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在课上莫名其妙注视过楚照次数过多了。 当然不是她卫云舟的问题,一定是楚照的过错! 卫云舟发誓自己只是好奇,好奇楚照手上在折什么东西。 像是折纸之类的东西,但形状又像仙鹤,她从来没见过这等成品。 她好像每天新奇玩意儿不少,如今到了卫云舟的右前方,还愈发变本加厉起来。 卫云舟聪明,自然马上想到缘由:定然是这楚照人小鬼大,看自己哥哥还有那些什么质子,每天对她讨好不管用,便自己寻了这种方法来吸引她的注意力。 很不幸,卫云舟还就是觉得楚照所折的东西有意思。 …… 她明明都有克制自己不往那边看过去!一定是太傅所讲过于简单无聊,要不然便是这楚照太过深沉。 总之和她没关系,她自恃自己相当自持:反正都是别人的过错。 况且,她怎么可能喜欢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那些比她还大的质子,一个个都蠢笨如猪,教人看了乏味。 年龄大的尚且如此,这年龄小的便更让她没什么兴趣。只不过太傅屡屡提问几次,楚照都答上了,还让卫云舟颇觉意外。 看来也不是什么笨蛋。 她频频看向楚照还有一个原因。尽管身处深宫,但卫云舟偶尔还会听听别人言谈些宫外的事情。 这折纸之物,在大梁也算是情人之间互赠的信物。 那么,这楚照上课折纸是想要做什么…… 这种事情当然只有一种原因,卫云舟对此深信不疑,这楚照频频在课堂上面做些不羁的事情,都是吸引她的注意力。 她岂会不知?只不过比那些蠢货稍稍好一点罢了。 但是卫云舟还是对那些形似仙鹤的折纸感兴趣——因为楚照的把戏又增多了。 上课的时候,楚照还兜来了一个篮子,原来她将那些折纸都放进篮中。 放进篮中也就算了,卫云舟不经意间路过的时候,还看见楚照把那些折纸摆了形状。 平心而论,倒是美观。 一日下课,楚沧见卫云舟竟然停在楚照身边,立即双眼放光走了过来,却是和楚照说话,对着那篮子里面的折纸指指点点道:“你折这些东西做什么?” “这不是快到七夕佳节了么,”楚照打了个哈欠,一脸懒散,“我自然是折了这些千纸鹤,去送给心上人。” 卫云舟听得心中忽而一跳,旋即唇畔扬起一抹极淡但了然的弧度。 果然,一切都如她所料——她冷嗤一声,不再驻足停步,转身离开。 这重华宫只有她一个公主,只有她一个女人。这篮子里面的什么,叫作“千纸鹤”的东西,倘若不送给她,还能送给谁? 她原本以为这楚照和那些质子有所不同,没想到还是这样,不过是换了办法想要讨她欢心罢了。 以为楚照清高,结果仍旧是假象。 小小年纪,稍微聪慧一点,但不多。 卫云舟便回宫去,心中却莫名期待起七夕节来—— 那些质子平素热心,一旦真到什么节日,连敢跟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怎么就不能看出她冷脸下的意思?算了,他们都太蠢了。卫云舟不计较。
第205章 心机质子(二) 举荷候在重华宫外面,她看见自家公主少见地面带微笑出来,不禁心中奇怪,便问了一嘴:“殿下可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 须知,公主殿下虽然面上不显,但举荷依然能够从她往日所言中感觉得到,她其实不怎么喜欢来这里上课。 她嫌弃与她一同听讲的人,每每出来,公主殿下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举荷心知这都是迫于礼教,要是没了约束,殿下定然会蹙着眉出来。 于是,举荷才心生疑问。 听了举荷问话,卫云舟这才意识到自己面上含笑:“是吗?” 何以见得? 她这才勉强压下唇角弧度,平静道:“没遇见什么,回去吧。” “是。”举荷表面应是,心里面自然不这么想。 换做平日就算了,公主殿下无论郁闷还是生气,抑或是别的什么情绪,都面上不显;但今日不一样,她怎生笑得这么开怀? 但卫云舟不说,举荷也不能问,便岔开话题道:“殿下,我们要去司掌局瞧瞧么?” “去那边做什么?”卫云舟不解,脑海中闪过这个地名,“有什么人在那边?” “没有没有,不过是今年又进了一些小宫女进来,以后她们在这宫中是要当女官的,”举荷忙不迭地补充,“说起来,还不仅仅有这批女孩呢。听闻镇北侯家的那个女儿也来了。” 卫云舟微微颔首,“哦。” 怎么一时之间宫中就多了这么多……女人? 卫云舟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是怎么一个想法。 她不是不喜欢她们,相反,她乐见她们来,越多越好。只不过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总会不可避免地将多余的人出现,和某个人的某些举动联系起来。 不,不可能。 重华宫只有她一个女子。 那些事情断然是为她所做,这定是确凿无误的。 第二日上课。 卫云舟一向是最守规矩、来得最早那个,她今日瞧见楚照姗姗来迟,手中仍旧提着那个篮子,大摇大摆地摆在桌上。 太傅瞧了一眼楚照,皱眉不悦,问道:“楚二殿下,您这天天折纸是打算做什么?” “折纸,当然是为了送人啊,”楚照头也不抬,继续手中动作,“如是先生您喜欢,学生我送您几只也行。” 还不等太傅说话,二人便听得左后方向传来一声咳嗽声音。 尊贵矜高的公主殿下,连咳嗽声音都是这么动人清灵。 听到咳嗽声音响起,楚照手中动作稍稍停滞,然后她的手微颤——她在憋笑。 很好,上钩了。 “送老夫?”太傅吹胡子瞪眼,扯着怪异的腔调,“老夫竟然还有这种福气?” 他说的是反话。 可是没想到楚照竟然道:“现在改变主意了,不送了。” 太傅:? 适才他似乎听到公主殿下咳嗽,莫不是病了?如今倒春寒,若是这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凉着了,他这做老师的也有责任! 他即刻瞥了一眼卫云舟,关切道:“殿下适才咳嗽,可是凉着了?倘若凉,老夫叫人去烧碳……” 哪知话音未落,却被卫云舟打断了:“辛苦先生了,本宫适才没咳嗽。” 太傅:?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卫云舟一眼,面色如常,坐姿一如大家闺秀之态,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难不成是他刚才听错了? 好吧,也就算他刚刚听错了,但是楚照上课不认真,还希图忽悠他送东西是真! 想着想着,太傅便对着楚照施压:“前几日的功课,二殿下完成得虽然不错,但瑕疵是有,甚至可以说还不小。” 楚照手部动作终于停下,鬓边渐渐渗出汗来。 什么玩意儿,她可是照着系统的提示一个字一个字抄上去的。 都开挂作弊了,怎么还会被老师找上啊? “那先生是什么意思?”楚照冲着太傅眨眨眼睛。 太傅满意点头,说:“没别的意思,二殿下日日在老夫课上折纸,想来课下时间充裕,不若就把前日功课抄写一百遍!” 这回该楚照目瞪口呆了:“一百遍?” 当真是一百遍? 系统只能提供答案,可没给这代抄作业的功能! 一百遍手都不得抄断?! 太傅看出楚照眼中惊讶,似是更加愉快:“不错,而且殿下那手字嘛,还得再练练。倘若和前日所交上来的功课一样,老夫可不会承认。” 楚照满头黑线,这话她听明白了。 抄她前天写的作业一百遍,然后字还要写工整。 “什么时候交?” “便就在这三日之内。”太傅一锤定音。 楚照死如死灰:“就在这三日之内?” 要抄一百遍,还要工工整整地抄,倘若她日夜不分地完成也就罢了—— 但是她偏偏想要偷奸耍滑,思考片刻,盯着桌上那一篮子的千纸鹤,楚照心中便有了主意。 嗯,刚刚是不是有个人咳嗽了? “好。”楚照竟然应下。 太傅略略吃惊,这楚照向来不老实,偏生今日居然答应了他这无理要求? 不过答应了也是楚照答应,总之他必须见到她交上来的罚抄。 今日的课便这么上了。 对卫云舟来说还是太简单,她目光时不时地向着楚照座位上面瞟:她竟然还在折她的纸,丝毫不在乎那一百遍的罚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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