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希雨是刚从外地过来的,相对上郡人来说,面生得很,更不会联想到是官府的人,更何况贺希雨善于伪装,又讨人喜欢。
李瑨仪也就很放心的让他去了。
那克忽城门在李瑨仪乔装进宅院的那一刻便不动声色的关上了,要进出城门的百姓怨声连天但又不解其中原因。
县衙的人抓走其他教主后,李瑨仪便令精锐亲自去把守城门。
毕竟城门不能久关。
李瑨仪则留下来安置贺希雨的尸首。
贺希雨是孤儿,是贺府养大的孩子,希雨这个名字是贺伟节大人给取的。
当时义沧适逢大旱,贺希雨名字的寓意就是祈愿雨水降临。
李瑨仪知道蓝子玉也是有感情的人,若是知道了这件令人难过的事,一定会妥善处理的。
因此,李瑨仪还没有完成任务之前,便命人将贺希雨的尸首护送回上郡。
蓝子玉也知道贺希雨的身世以及名字的由来。
贺希雨小嘴吧啦特别能唠嗑,蓝子玉想不知道都难。
当然,他若是认真起来,就是他人对他嬉皮笑脸,他的嘴角也不会扯动一下。
这也是蓝子玉看中他,第一选择就是他的原因。
李瑨仪要求县衙调出一部分人护送贺希雨尸首时,县令是极其不乐意的,他不愿意自己的人护送一个无名的白丁,他的人应该拿来建功。
圣主还没有抓到,谁不想第一个抓住圣主,立个功劳。
贺希雨对那克忽县令而言,顶多算个好捕快,并且人已经死了,一具尸首而已,不值得护送。
可李瑨仪害怕贺希雨的尸首会被歹人恶意报复,不得不搬出蓝子玉恐吓那克忽县令调派人手,那克忽县令才不得不派人护送。
李瑨仪亲自监督贺希雨尸首的装殓,站在城门口目送队伍的离开。
“希雨,我一定给你报仇。”李瑨仪看着棺材渐行渐远,又忍不住落下泪来。“就是把这座城掀翻,我也要把杀死你的人抓住!”
他人见李瑨仪难过,也不禁黯然神伤。
王家主要人物都进了大牢,其他人都被管控在王家宅院内,不得踏出王家宅院一步。
王家两个小厮被官差使唤去洗干净门口那滩人血。
李瑨仪迅速命人分头去找当场目击者,找剔骨刀的主人。
屠夫说他的刀是被摸走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被谁拿的。自己回来找刀时,剔骨刀已经沾染了鲜血并被仍在地上。
又问了当时的目击者,说持刀杀人的人是一个留着短须的中年男人,扎着歪髻,方脸,外面穿着件土灰色的褂子。
不出一会,画师便画出了翟大哥的形象,满城通缉。
至于圣主的模样,目击者多是信徒,没一个肯供出半条线索。
就在通缉刚发出的当天傍晚,翟大哥投案自首了。
他是哭着来的,一路上都在忏悔自己的冲动之举。
那克忽县衙公堂上,李瑨仪握着那把还残留着血迹的剔骨刀,问道:“既然你与他朝夕相处过,那你为何要杀他?”
翟大哥捂着脸说:“他欺骗了我,我以为他是跟我一样崇拜圣主的人,没想到他居然帮助官府抓住圣主。”
“你可以拉开他的,为什么直接就拿刀捅死他?”李瑨仪气得眼睛都红了。
“我真的很生气,因为他跟平日的不一样,我像个师傅一样教导他如何信奉白真教,他那么认真还虚心求教,我真的以为他跟我一样是最虔诚的信徒,结果呢,他居然是卧底,我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他蒙在鼓里。”
“他还这么年轻,还没有娶妻,你这年纪都可以当他爹了。”
翟大哥掩面哭泣起来。
“他从小就是个孤儿,名字还是别人取的……”
翟大哥震惊得瞪大了眼。
“……长到这么大才有这么个体面的差事,既讨人喜欢,又这么努力能干,就是死了多少个你也抵不上他一个。”
翟大哥想起他那五岁夭折并被他制成干尸的儿子,错愕了好一会,哭着说:“我有个儿子,他五岁就夭折了。冥冥之中,他会不会就是我那已经投胎转世的儿子?”
他向李瑨仪跪走而去,追问道:“大人大人,我儿子是癸卯年三月病死的,希雨的生辰是哪年?”
李瑨仪瞪了他一眼,捕快迅速将翟大哥拉回去按在地上。
“你还真是没心没肺,希雨被你杀死了,你还只想着你儿子。”李瑨仪骂道,“你儿子跟希雨有什么关系?就算希雨落到流落街头的地步,也不会认贼作父!”
翟大哥顿时颓靡下去。
坐在高堂上的县令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翟图,你难道不知白真教是官府要铲除的教派!你此举属于杀死官差,协助罪犯逃跑。杀死官差其罪一,帮凶其罪二,二罪并加,判决三日后斩立决!”
蓝子玉看到贺希雨尸首时,心口戚戚然,若是自己不受监察,便自己将此事处理了,但广阳王在,她须将此事的善后方式与广阳王商量。
尸体放进义庄的时候,整个府衙的人都知道了。
府衙里的大小官差都跟着广阳王和蓝子玉前往察看。
小言刚刚随同贺婉娇从外面回来,便感觉到府衙的气氛不正常。
她小声与贺婉娇说:“小姐,你有没有感觉今天府衙里怪怪的?”
是空旷了许多,不闻人声。
“什么怪怪的?”贺婉娇不解其意。
“出门时还好好的,回来后气氛就变了,感觉肃穆了很多。”小言小声嘟囔。
贺婉娇没理会,独自回房。
小言去厨房给贺婉娇房间里的茶壶换茶时,偶然撞见两个杂役在喁喁私语。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小言看着他们私语时的神态,也能感觉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可大肆宣扬的事。
“你还不知道吗?”烧火的杂役说,“所有大人都跟随王爷去义庄看那具尸首了。”
“谁死了?”小言惊讶得瞪大了眼。
“不知道,但听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勇士。”另一个杂役说。
“勇士?”小言费劲脑汁了想了好久,还是不知道他们说的那位勇士是谁。
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便不再去想这件事,径自忙去了。 ----
第76章 牢狱之灾
次日,贺婉娇从蓝子玉处得来消息,说义庄里停的是贺希雨的尸首。
“谁?”小言红了眼眶,颤抖的手捂上心口。
“贺希雨。”贺婉娇神色黯然,同样为此感到惋惜与难过。
“贺……希雨。”小言低下头,捂着心口抽抽搭搭哭泣起来。
“希雨还这么年轻,大家都很难过。”贺婉娇为难的皱起眉,不知怎么安慰小言。
小言哭到虚脱,跌坐在地。
贺婉娇连忙蹲下去扶住小言,温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贺希雨?”
小言抬眼看向贺婉娇,哽咽道:“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他了。”
贺婉娇握着她的手,问道:“为什么一直不说?”
小言低下头,沉默了一会,说道:“小姐还未成婚,我又岂敢僭越。”
“唉。”贺婉娇叹了口气,“为时已晚,说什么都没用了,贺希雨已经死了。”
小言掩面哭泣。
“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嗯。”小言点头。
城郊新坟土色新,香烛未断思未断。
而那克忽城那边,李瑨仪还在大力搜查圣主的踪迹,挨家挨户的搜,见着可疑人物就抓。
宁可错抓百人,绝不放过一人!
那克忽城的捕快熬不住长时间的高度敏感,不久便松弛下来,但李瑨仪的人有李瑨仪每日督察,没人敢懈怠。
在通宵达旦了三天三夜后,李瑨仪的人终于在城门附近发现伪装成乞丐的圣主。
其实,事发那天,李瑨仪本有机会追上圣主,将他擒拿归案的,但他更怕躺在冰冷地板上贺希雨受到人潮的踩踏甚至殴打。
他不能说是自己疏职,只能说是人跑远了,只能远远的看到一个背影。
本想让现场目击者做个口供,好让画师根据描述绘画出圣主大概的模样。
可那些目击者众口不一,画师最后还是有李瑨仪把关肖像特征才得以将罪犯样貌画了下来。
通缉令下发之后,圣主就像只老鼠一样四处乱窜,最后把胡须剃掉,打扮成乞丐的模样才躲过了官差的搜查。
若不是他最近急于出城。也至于被官差逮住盘查。
官差拿着通缉令与乞丐比对了又比对,确认无误后,又抓着人送到李瑨仪跟前。
李瑨仪清晰的记着圣主的背影及侧脸,当场就认出他人来。
圣主真名苷砮,西图萨纳人,经过一番严刑拷打后,才将背后金主供出,正是匈奴人的帮凶。
他在匈奴人的帮助下赚得盆满钵满后,就开始每隔一段时间给匈奴人送金子。
苷砮落网后,那克忽城才恢复平静,李瑨仪等人押送苷砮回上郡城。
上郡城外,在面朝中原的地方,长了一片耐寒、低矮的树。
贺希雨的尸首便是埋在此处。
小言跌坐于坟前,独自哭泣。
陪同前来的贺婉娇同样感到难过,蹲在她身旁,轻声说道:“大人说,她与王爷商量过贺希雨的后事,想到他是因公殉职,便给他升了职,升任带刀侍卫,与李瑨仪平齐。”
“大人还特意命人刻了墓碑,估计明天下午就刻好送来了,他这也算是有了个名声。”
“大人还说,义沧才是贺希雨的家,但义沧太远了,诸多不便。所以她打算三年后,再捡骨,将贺希雨送回家。”
小言听到此处,哭得越发厉害起来,她缓了好一会,才哽咽道:“小姐,希雨在义沧也没有家。”
这下,贺婉娇不知道怎么安慰了。
“小姐,希雨跟我说,你和大人是他这辈子遇过的到的最好的人,有你们在,他感觉自己好像就有了家,不过这个家比较大,大到你们看不到他,但他能看到你们就够了,他不敢奢求太多。”
贺婉娇感动到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我当时看到他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是他。”小言抹了一把眼泪,“你和大人不在义沧了,他在义沧还有什么意思呢。”
“嗯?”贺婉娇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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