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之说他被他父亲管得极严,就是朋友也得经过他父亲同意才能结交。我就比较幸运了,那次垂钓与他结识之后,我与他皆互生好感,他也渐渐对我敞开心扉。但直到我离开瀚成,他也没有跟我坦诚过他的真实身份。”
蓝子玉说道:“所以,宁之是你当时最要好的朋友?”
辛楚目迟疑片刻,道:“是。我不随便与人结交,更加不与贪慕虚荣之人结交。宁之也是,他说,要不是我的圈子干净可靠,他才不会与我说话。”
“他怎么知道你的圈子干净可靠?”蓝子玉诧异道。
辛楚目微露不解之色。
蓝子玉连忙补充道:“宁之。”
“宁之的背景大着呢,就是上课也有一群侍从在课堂外候着他的吩咐。调查别人家世背景这种小事对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你既然在瀚成有宁之这个好朋友,当初为何舍得离开旧友,来到暔景书苑?”
“因为有越来越多学子知道宁之的身份,并纷纷巴结恭维他。宁之若是再继续与我往来,不光我会遭到同窗的嫉妒,宁之也因身份暴露而不能继续在瀚成读书。于是,我自愿离开瀚成,来到了我此前便比较向往的暔景。”
……
辛楚目离开了义沧,临走前与蓝子玉说了许多她在义沧接触不到的事物。
蓝子玉自然羡慕辛楚目这般想走就走的潇洒,只是她在这个时代,既无父母也无兄弟姐妹,也就没有像辛楚目那样坚实的后盾给她岁月安好的舒适。
她只能极尽全力去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用恪尽职守换得他人的尊重,不给他人落下口舌的机会。
漆黑的夜空犹如一块黑色绒布笼罩下来,似要将这小小的义沧不留一丝气孔的覆盖住。
悬挂在衙门大门口的两盏灯笼不堪风吹雨打,灯笼里的烛光迅速摇晃了几下便熄灭了。
雨越下越大,将所有声音都掩盖住,反衬出衙门诡异的静。
这时,主屋的房门嘎吱一声推开了。
穿着短袖长裤的蓝子玉从屋里走了出来。
“怎么下这么大雨?”蓝子玉站在廊下皱眉注视着檐下的雨水。
“子玉。”
一道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自身旁传来,将蓝子玉吓了一跳。
她扭头看去,原来是她的父亲。
“爸爸!”蓝子玉既惊喜又诧异。
她明明记得她父亲已经死了好几年了,怎么会突然活过来了?
“回家。”父亲说完,转身便走。
“噢。”蓝子玉跟在他身后走去。
只一步,他们便跨出了县衙大门,门外是蓝子玉家门口。
蓝子玉已经许久没有回过家了,眼前的平房于她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她忽然想起自己一直住在古代的县衙里,怎么忽然间就回到现代的家里了?
蓝子玉突然很想转身看看后面。但身体却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她明明才刚刚从那里出来,身后应该是县衙大门才对。
父亲一直往家的方向走,没有丝毫等待蓝子玉的意思,像是自己在独行。
蓝子玉注视着父亲远去的方向,她倒像是一个跟踪的人了。
蓝子玉一路回到家都没有碰见人,直到走至家门口,才碰见她大姐。
“子玉,爷爷死了。”大姐说着便抹了把眼泪。
“嗯?”蓝子玉神情诧异,并无半分难过。
只因她分明记得爷爷也过世好久了。
老旧的木门大敞着,正对着祭祀的红牌匾,供桌上摆着酒菜,香台上的陶瓷小香炉里插着蜡烛和线香。
蓝子玉抬脚踩上半尺来宽的石门槛,便看到了围在木沙发旁小声攀谈的亲戚。
“只剩一口气了。”
“活不了。”
“最多几个钟头。”
“唉。”
……
蓝子玉疑惑的凑过去看,只一眼,如坠冰窟的眩晕感便猛的向她袭来,令她不禁喉头哽咽、鼻子酸涩,眼眶也噙满了泪水。 ----
第29章 BE小耽文
老旧褪色木沙发上,躺的是蓝子玉白发苍苍的奶奶。
一块黑色被单将奶奶从脚包裹到脖子,像蚕蛹那样包裹得严严实实。
“奶奶!”蓝子玉哭喊着从人群中跑出,跌倒在奶奶面前。
“诶?子玉。”
“子玉刚从学校回来呀。”
“唉,子玉,你奶奶只剩一口气了,节哀顺变吧。”
……
周围的人的议论声在蓝子玉耳边皆如蚊蝇嗡鸣。
“奶奶。”蓝子玉哽咽道。
奶奶听到蓝子玉的呼唤,意识渐渐苏醒过来。
“奶奶,奶奶。”蓝子玉暗自松了一口气。
“子玉,回来了。”奶奶苍老的声音恍如隔世而来。
“回来了。”蓝子玉点头道。
“那顶乌纱帽呢?”奶奶看向蓝子玉身后。
蓝子玉顺着奶奶的视线看去。
她父亲手里捧着一顶额前贴了方正红玉的乌纱帽,在正倾下身等候着奶奶的吩咐。
蓝子玉虽心中疑惑自己的官帽怎么会在父亲手中,但却无暇去问。
“给子玉。”奶奶说,
她的气色看起来似乎好了些许。
蓝子玉从父亲手中接过乌纱帽。
“戴上,让奶奶看看。”
蓝子玉乖乖将乌纱帽戴上,让奶奶看。
她其实很想高高兴兴的和奶奶说,自己当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官,那时就是戴着这顶乌纱帽去升堂办案。
但奶奶似乎已经看穿了一切。
“好好当官,要做一个清清白白的好官。”
蓝子玉心中诧异。
“子玉。”站在后面的父亲唤了她一声。
蓝子玉扭头看去,问道:“怎么了?”
就在这时,四周哀悼声顿起。
父亲也掩面哭起来。
“怎么了?”蓝子玉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
门外响起刺耳喇叭声,众人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蓝子玉看了眼溘然长逝的奶奶,心头的悲痛泛涌成海,从一双美目中缓缓流出。
“奶奶。”蓝子玉不自觉的低语,鼻子早已酸涩得似有清涕流出。
她坐起身,抹了一把刚从眼眶中滚落下来的泪水。
“原来是梦。”蓝子玉摸着自己尚未完全清醒过来的脑袋,仍在回想自己刚才做的梦。
蓝子玉已经好久没有回过家,也不知家中现在是何情况。
奶奶又是否康健,若真如她梦见那般……蓝子玉忍不住抽泣起来。
她觉得自己真的不属于这个世界。
虽说她没有父母,但在现代时,她好歹有亲戚,熟悉的几个同学朋友,但在这古代,她什么都没有,就连她的身份也是假的。
因着这女扮男装的身份,蓝子玉一直有一种自己在欺骗别人的错感,再一多想,她便觉得自己有愧于人。
陡生的孤寂感充斥着蓝子玉,她不禁捂着脸小声啜泣起来。
“奶奶。”蓝子玉想家,想她的奶奶了。
夏收还未开始,县衙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
县衙能穷到这般境地,全赖蓝子玉初到义沧便大兴变革。
宋宁章给蓝子玉送过许多建议,皆被蓝子玉驳回,多次建议无效后便干脆选择性装聋作哑,听不到衙人的抱怨了。
最近县衙的经济确实有点紧张,但蓝子玉从未缺过衙人的月钱,只是将克扣落到了伙食上。
“这伙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前几日还能吃米饭,今儿只能吃掺了糠的窝头。”
“粮仓里分明有粮,大人为何不肯挪借一点出来,待公田的税交上来,再还回去不就好了。”
“嘘!假公济私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小心被小人栽赃。”
……
贺婉娇本想去厨房拿蓝子玉的午饭,然后送过去给蓝子玉吃,没成想无意间将衙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小言看着自家主子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问道:“小姐,不是要进去取饭吗?”
她二人还站在厨房门外,还未进去。
贺婉娇轻点头,走进厨房。
蓝子玉在伙食上从不搞特殊,大家伙吃什么,她就跟着吃什么。
这次的午饭虽是杂了糠的馒头,但仔细咀嚼还能能尝出淀粉在唾液淀粉酶作用下转化成糖后的甜味。
只是这馒头硬了些,贺婉娇嚼得腮帮子都酸了。
“大人,我藏有很多零花钱,一直都没有用处。不如我将它拿来给你,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
“不用。”蓝子玉十分冷淡的拒绝后,又缓慢优雅的咀嚼起来。
贺婉娇早已猜到了蓝子玉的回答,此刻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十分懊丧。
蓝子玉又拒绝了她呀。
贺婉娇吃不下没有味道的馒头,也不想让蓝子玉知道她嫌弃县衙的伙食,左右为难之下,她烦恼的用馒头敲了敲桌子。
居然敲得咚咚响。
“……”蓝子玉注视着贺婉娇手中的馒头,陷入了沉默。
这馒头属实硬了些。
贺婉娇似乎找到了快乐源泉,又接连用馒头敲了好几下桌子。
“……”蓝子玉的视线默默移到自己手中的馒头,突然好想好想敲一敲馒头。
蓝子玉抓着馒头的手指微微一紧,终是克制住了这种幼稚的行为。
夏天的日头毒辣,蓝子玉用完午饭后就只想待在屋中避暑,哪儿也不想去。
蓝子玉在书房看书之时,贺婉娇就在她旁边扇风喊热。
尽管贺婉娇极少给蓝子玉扇风,但蓝子玉能蹭到一点凉意,也是不错的。
但用过饭后,贺婉娇就消失了。
蓝子玉在书房中静坐了好一会,还是不见贺婉娇的身影,不禁纳闷了。
这妞去哪了,这么久都不见她人。
其实,距离吃过午饭也不到一个时辰。
县衙里没有县尉,义沧的治安便一直是蓝子玉在管,但她最近将治安的工作交给了李瑨仪。
李瑨仪此刻正在熟悉县城的城防以及房屋的布局。
蓝子玉见李瑨仪这么淡定,不禁问道:“你可知婉娇去哪?”
她可是清楚知道李瑨仪喜欢贺婉娇的那点小心思的。
李瑨仪讶然道:“婉娇活泼好动,许是出去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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