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现啥啊,程绍,你看把小白兔吓成什么样了。” 方知之走上来就是一脚,把程绍踹翻在地,“你不能换个人拍啊,非要抓着小白兔。” 程绍浑不在意地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屁股,直接无视方知之,看着方知之旁边的江清客说道,“可以不拍脸,要么我让别人来演,让小傻子指导剧情。” “我已经让步很大了。”程绍撇撇嘴道,“这么好的素材...我不会放弃的。” 江清客还没说话,方知之就嚷嚷道,“你说得倒是好听,你们这种搞艺术的就不管别人死活啊,是个人都不能做这事!” “你能不能做个人,你拍出去了,她怎么办,她以后怎么办?本来可以忘掉的事被你的摄像机定格,那就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我不管。要是不行,我就自己去收集资料,到时候拍出来和事实不符,那就别怪我了。” 程绍自知强人所难,但依旧我行我素,认定了自己的路,索性做实了自己不是人。 听了这话,江清客面色郁郁,“那你就等着收律师函吧。” “呵,反正有原型,我写个根据真人真事改编就行了,你去告呗。” 程绍浑不在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无赖道:“我就是还有几分职业操守,才在这里磨嘴皮子的。这个素材她不帮忙,我也能拍,我家能收集的资料多得是。现在终审还没下来,我打点好关系,也能去找她那个变态人贩子。” “你告就是了,到时候我片子出去了,大不了赔个几百万。” “你简直就是无赖!” 方知之知道程绍混,但不知道他疯起来,连自己也能一起疯进去,气得面色涨红,“哪有你这样的人啊!人不同意还要拍。这么多人,你就盯上这么一个了!这么多山,你去里面挖一个出来不就是了!” 江清客看程绍的眼神也挂了火。 “有什么不一样?”程绍嘲讽道:"山里的人能拍,她不能拍?话说出来你们自己不觉得虚伪吗?" 林芳尘感受到了几人的剑拔弩张,她害怕这样怒火翻涌的场景,小心翼翼地挪到江清客的身边,小声地说道,“我拍就是了,你们别这样。” 林芳尘的话一出来,所有人都看向她。 “你疯了!”方知之不可置信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明白里面的利害啊!你知道他拍什么吗?你就拍.....” 程绍直接呆立在当场,嘲讽的表情缓慢平复,愣愣地确定道,“你说的啊!不能反悔!” “尘尘!”江清客握着林芳尘的手臂,冷声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江清客很少生气,突然的发怒让林芳尘害怕的情绪在此刻到达顶点,看着江清客有些发红的眼睛,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发着抖,颤颤巍巍地轻声解释着,“不是说.....可以不露脸吗?” 江清客自知吓到林芳尘了,松了手上的力度,胸口起伏两下,平复下心情,尽量平静说道:“尘尘,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要把你不高兴的事情全都告诉别人,你.....” 江清客没说下去,因为她看到了林芳尘依旧畏怯害怕的表情。 她拍拍林芳尘的背,放低声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大声说话的,别害怕。” 林芳尘缓缓平静下来,直到身子不再颤抖,才小声说道:“江江,别生气。” 江清客点点头,“不生气了。” 林芳尘小心地观察着江清客神情,确定她没在生气后,才继续解释道,“我明白你们在说什么,可我觉得我不是傻子,要是大家也知道我不是傻子的话,我想想还是开心的。” “江江,我可以的。” 林芳尘其实什么都明白,她其实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但是如果因为这个,让江清客难过的话。她也可以努努力,让别人觉得自己不是傻子,只是一个比较迟钝的正常人。 “我想让大家知道,江江身边的尘尘不是一个傻子。” 三人静默一瞬。 “我看你也不是太傻。”方知之轻声‘嗯’了声,又说,“我觉得比某些人聪明很多。” 程绍没反驳,他自知理亏,一直为难着一个心智不健全的人,但是他依旧不想放弃这次的拍摄,开口时声音闷闷的,“我会好好拍的,放心吧。” 江清客根本不在意程绍的保证,她心中五味杂陈。 这是林芳尘第一次自己做出的决定。 她实在不忍心拒绝她,拒绝这份真挚。 “我陪你。”江清客最终妥协道,“我看着你们拍。” 这件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 江清客根本说不清自己的心情,那种很复杂,又难过又有点高兴,像是潮湿的回南天中,在湿漉漉、荒芜的石壁上长出了一朵很小很小的花。 那也是足够让人惊喜的了。 石墙很大,人也很贪心。 她想要石墙都长满这种小花。 走在身边的林芳尘还是和平时一样拉着自己的手,踏着落日流到了马路上的金潮,一步一脚印地进到别墅里。 像是把刚刚受惊的事早就抛到了脑后,见了人,扬着比太阳还灿烂的笑容,乖乖地依次喊人。 上楼后,林芳尘把书包里的课本打开,一遍一遍地仔细临摹着今天学校里学到字,算着一眼就能算出答案的计算题。 手指掰了又掰,草稿纸上的圆圈划了又画,好半天才把十道题目算完。 集中注意力对林芳尘来说很难,江清客知道林芳尘真得很努力了。 “江江,今天上了陶艺课,老师有夸我哦。” 林芳尘把写完的作业合上,转过头磨蹭到江清客身边,“等过两天泥巴干了,我带回来给你喝茶用。” “是吗?”江清客回过神,拉过林芳尘坐在自己身边,“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就只给我就做了吗?” “是啊,先给阿姨叔叔也做的,可我来不及了,等下个星期的陶艺课,我再做。” 林芳尘摆弄了手机,翻出一张图片,图片上的泥巴卷成筒状,两侧有各有一个把手,看着像是两只小小的半圆耳朵。 得了夸奖,林芳尘忍不住得意道,“看,好看吗?” 江清客很意外,杯子做得确实不错,至少是完完整整的杯子形状,虽然造型上有些奇特,但想到林芳尘的审美总是着眼在最抢眼的那一件,又觉得能理解这个杯子的造型了。 于是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很漂亮,我们尘尘很厉害。” “我也觉得。” 林芳尘被夸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下巴跟着调子往上扬,“老师夸我好厉害,做得好棒。她说,以后我可以经常去她那里玩泥巴。” “你喜欢就好。” 江清客揉着林芳尘得意的小脸。 林芳尘被揉得眯上了眼,含糊道,“江江不要担心我,我都明白的。” 江清客的手一顿,没想到林芳尘还能惦记着这事。 “尘尘,你是明白程绍的意思吗?” 林芳尘点点头,掰着江清客的手指动来动去,小脸也认真了起来。 “他和我说了好多,我知道。他虽然叫我傻子,但是他还是好好和我说了很久。” “江江,我不是傻子,我都知道的。” 江清客突然意识到林芳尘的成长比自己想象的快多了。 她就像一朵枯败孱弱的花,源源不断地汲取着水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抽出了一段新芽。
第23章 我以后一个人睡。 程绍为了拍摄,特意和学校请了一个月的假,只要林芳尘一出门上学,他抱着录像机跟在后面。 临近高考,江清客被江灵鹤盯着每天都要去学校,时间紧张,没办法时时刻刻陪在林芳尘身边,只能告知程绍需要自己审阅成片过后,才能发布。 程绍也欣然同意了。 程绍还记得第一天来到这所特殊学校的震惊,这种只有两栋二层小楼的学校居然存在于晚明市中。 晚明市一直以商贸出口闻名,在日新月异的城市建设中,这一间还在用两扇大铁门的校门实在是过于稀罕了。 又一想,这市里还是少有像林芳尘这样的孩子的,学校小了些也是正常的。 在经过一个周的跟拍,程绍发现了这个学校只有这么几个老师,教的都是小初的课本,等文化课上完了,上的就是社会生活的课程了,四五个老师来来回回的交换班级,校长也不例外,有时候也会给一些孩子开小灶。 镜头里是林芳尘所在的班级,今天来上课的老师是个白发爷爷,听说是是个退休教师,家里闲不住,跑来当志愿者的。 他佝偻着背,坐在讲台后,一字一顿地念着课本上的字,下面的学生就拖着长调一字一句地跟着念。 最后排的学生几乎个个眼神呆滞,但嘴里还是磕磕巴巴地跟着读。 林芳尘的头发盖住了她的侧脸,阳光从棱格玻璃上折射在课桌上,落下缤纷色彩。那只羸弱细白的手用力的抓着笔,看起来很紧张。 程绍拉进镜头,对焦在那本精致的本子上。 歪歪扭扭的字一点也不美观,比干死在路边的蚯蚓还要难看。 上面写了满页的‘开心’。 镜头后面是跟着那道苍老声音的朗朗读书声,林芳尘认真的声音混在其中,被扣在领口的麦清晰捕捉到。 镜头结束。 程绍坐在教室后面,安静的跟着上完了这堂课。 下课铃响。 林芳尘把课本收进自己毛茸茸的包中,照常开始和刘一佳的对话。 “一佳,下午你去刘一鸣那里吗?” 每天都是以这一句话为开头。 刘一佳有时候会点头,有时候会摇头,今天是点头。 “和哥哥说好了,你去于老师那里吗?” 于老师就是负责陶艺的老师,陶艺教室在行政楼,每天下午会对学生开放,但是陶艺课只有一周一节。 林芳尘指甲在课桌上挠了挠,有些不好意思道,“江江很喜欢我给她做的杯子,我想再学的好一些。” “下午去陶艺室吗?” 林芳尘的生活很简单,程绍早就摸透了。 林芳尘点头,往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绕过程绍往教室门走,吴不语从她身边快步走过,手欠欠地打了下林芳尘的屁股。 林芳尘被吓了一跳,等人走出去好几步了,才回神似得喊着,“吴不语,不要打我屁股!” 匆匆离开的吴不语没反应,刘一佳慢腾腾摸着墙壁走出来,“笨蛋,你要快点骂她,不然走远了,她就听不见了。” 程绍正开着录像,镜头在两人身上调试着光线,刘一佳圆圆的脸上梨涡很浅,笑的露出了一边的小虎牙。 “在录像吗?” 刘一佳偏头捕捉到一点按键的滴滴声,程绍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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